第11章 天灾人祸

书房里

夜已经很深了，烛火映在窗上一跳一跳的。

苏培盛见此状，又小心翼翼地多点了一根蜡烛上去，照的书房更加明亮一些。

尽管已经暗暗的打了好几个哈欠了，但主子都没睡，奴才又怎么敢困呢，只能在旁边一直守候。

他朝书桌方向望去，只见四爷皱着眉头，两眼里全是血丝，时而奋笔疾书，时而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

他跟着四爷这么久，朝堂上的事情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

他知道四爷在烦恼些什么，这的确是件棘手的大事。

这几年山东气候异常，田间已经到了寸草不生的地步了，百姓们流离失所，整片鲁东地区的百姓都哀鸿遍野。

书房里很闷热，仿佛置身于蒸笼之中，让人感到呼吸不畅。

即使冰盆里换了一盆又一盆的冰块，但似乎并没有带来太多的凉意。

胤禛坐在书桌前，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流淌着，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

他的身体发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火焰灼烧着，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却越来越寒冷。

手中拿着一份份暗中送来的密折，胤禛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

胤禛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实际上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并不是最近才发生的。早在之前，就有人上报了这场灾情，当然说不严重，但皇阿玛还是相当重视。

当时，皇阿玛立即颁布了一系列赈灾和减免赋税的措施，希望能够帮助受灾的百姓度过难关。

然而，令人困惑的是，尽管朝廷不断地发放赈灾粮食，但除了灾情没有得到缓解之外，还有大量的灾民因为饥饿而死去。这些赈灾粮仿佛掉入了无底洞一般，始终无法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前些日子灾民甚至都涌入京城来了，为了这事，皇阿玛在朝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质问群臣赈灾粮都跑去哪里了。

当下便毫不犹豫地命令太子代替自己亲自出面去妥善安置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们，并特意派遣了两位得力的大臣前往山东和山西地区进行巡视检查工作。

他们不仅肩负着追查这次赈灾款项下落的重任，更要全力以赴将此事彻头彻尾地处理妥当。

连带着这几天上朝，皇阿玛都是黑着脸上的。弄得群臣人人自危，每个人都担心因为此事而受了牵连。

原本以为这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谁知昨日下朝后，皇阿玛的大太监梁九功却来找了自己，将他悄悄的叫去书房会面。

见面后，皇阿玛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告诉自己。

“朕不放心只放两名巡使去调查这件事，朕需要你也去彻查这事，势必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

自己领命以后，皇阿玛也没有放自己离开，而是说，想起了他的小时候。

“朕记得你小时候就不爱笑，从小就不爱说话，还老是自己一个人盯着天发呆，脑袋里也不知道一天净想些什么，胤礽也一样，自小没了生母，性子也孤僻，近年来，也就和你走得近点……”

说这些话时，他脸上带着慈爱，目光里也有着一些怀念。

“哎，儿子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

还没等胤禛跪下，就将他扶了起来。

接过了梁九功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将茶水放下。

“你年纪也不小了，朕有件事情想让你去做。”

胤禛正准备直接接下，却被皇上拦了下来。

“不用急着下决定，先听听是何事。”

胤禛立马低头，恭敬的回答了一声好。

“朕要你帮忙调查，太子和这次事件有什么关系，调查完之后，不用写在折子里，直接来上书房，告诉朕即可，你能帮朕这个忙吗？”

胤禛听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太子？二哥居然也参与了这件事情！一直以来，太子都是众人眼中的储君人选，他有着高贵的身份和卓越的才华，深得皇上的喜爱和器重。

胤禛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太子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被视为兄弟情深的时刻，如今却变得模糊不清。

他开始重新审视起太子的行为举止，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可是越想下去，胤禛就越发觉得不安。

当下不敢出声，但思索了半天，还是只回了一个字。

“是。”

皇阿玛年岁渐长，太子和大阿哥又斗得厉害，所以除了他俩，皇阿玛已很少让年纪大一点的儿子出过头，朝中的要事更是摸也摸不到。自己在光头贝勒这个位置上都稳稳的坐了六年了……皇阿玛他是怎么想的，自己不敢猜测，只能照做。

看了密折，胤禛明白了。

朝中好几位与太子密切相关的人都参与了这件事。

沉思了一宿，天终于还是亮了。

胤禛叫苏培盛打了些凉水来洗了把脸，整理好穿上的朝服后便进宫了。

天气不好，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在紫禁城上方，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朝后的胤禛便要赶去上书房复命，眼神却忍不住朝太子那里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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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簇拥着太子，如众星捧月般，都在称赞他，在流民闹着要起义时临危不乱，又夸他良善，面对暴民的辱骂针对也能怀着仁慈之心，没将他们就地正法，而是只是押送去了牢里。

胤禛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敢亲口去问二哥。

他转身要走，不曾想太子胤礽却也朝他看了过来，一时间，两人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外面就要下大雨了，四弟你急匆匆的赶回去干嘛，你带伞了吗？”

胤礽朝他走来，对胤禛温和的说道。

“我福晋近来身子有些不适，我想早些回去看看。”胤禛神色如常的回答道。

其实他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但还是下意识的说了谎。

“这样啊，那你帮我向弟妹问个好。”胤礽的语气很平常，仿佛没听出什么异样来。

然后又管身边的随从那里要了把伞，将伞递给了胤禛，又对他笑着说：“你着急回去，就先拿这把伞走吧。”

胤禛想要推辞，太子却又和他说：“我一会儿还有些事要和大臣们商量，一时半会也走不了，随从很快就能把新的伞送来了，不用担心我。”

说完也不等胤禛拒绝，把伞塞到胤禛手里，就又回到了人群之中。

胤禛再不好回绝，只好拿着伞往外走去。

走到了半路，果然下起了大雨，甚至还打起了响雷。

沿着宫中的夹道小路走，深红的宫墙就在天空为背景的黑色面前显得格外明显，四爷撑着伞，明黄的纸伞仿佛将天空划出了两道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