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林无忧和萧六儿轻车熟路的进了军中医务所安定下来,两个人一身破烂的男儿装束,想着掩人耳目。
军纪严明的李家军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进两位身份不明的人。
主帐里那位看着医务所的新兵名单,随手给了一旁的校尉,只让校尉日日呈报军医所事务进度,
表面上不知道二人混入军营。
李郢承带兵素来恩威并施,此次向东北方向的高句丽急行军,军中将士除了沿路奔袭作战,还得护着圣驾,一路上艰苦非常,不比上次江南平寇舒服。
大军一路北行,初夏的温度随着行军速度骤然落下,夜里的北风呼啸,不熟悉地形的军官士兵,还以为是狼群围攻,夜不敢寐,甚是吓人。
萧六儿裹在被子里,对身旁的林无忧道:
“阿零,我还是教你两招防身的武功吧。”
萧六儿自小怕狼,这次出来向北而去,夜里听着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裹紧被子拉着林无忧聊天,默默等着困意入眠。
“除了师父亲授的轻功,你那三脚猫的招式功法都是和大师兄偷学的……自己还没练明白,怎么教我。”
林无忧喉咙发痒,忍不住轻咳几声,她紧了紧被子,对萧六儿道:
“明日大军便要驻扎到崞县边上,你随我去镇中找个药铺买些白术和血竭,我多做几瓶金疮药带着防身,比什么三脚猫功夫有用。”
“再买些柴胡。”
萧六儿补充道:“北边天气多变,你这身板太弱,受了风寒用柴胡汤顶着,好得快。”
林无忧很是庆幸,如此场景下还好有萧六儿陪着,不至于一个人太无助。
她从小在龙虎山就容易风寒,师父和师兄们就用山中多见的柴胡给她熬汤喝,没几日便痊愈了。
后来师父传她医药毒法,也是看她身子弱,想让她日后多条活路,自给自足。
“阿丙。”
林无忧眼眶发酸,她在军中多日,想要找机会去跟李郢承当面沟通,却总也找不见他人……
她担心哥哥,也生气李郢承,可是她却不能在这时候任性,更无人可说。
“怎么?”
萧六儿听到林无忧声音哽咽,他明了道:“想师父了吧!”
林无忧点点头,调整心绪道:“等这次去北边之后,我想回龙虎山去了……”
“那便回去。”
萧六儿闭眼道:“你我本就是江湖儿女,来去自由,阿零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林无忧心里渐渐暖和起来,她看着萧六儿的侧脸,说着:
“你我若是一直这样相伴而行,江湖肆意,人生倒也不寂寞了。”
萧六儿呼吸渐渐平缓,困意袭来,他心中的话被挂在嘴边,倒也懒得张嘴说出来。
翌日,大军行至崞县。
突厥的始毕可汗前些日子集结十万大军发起袭击,突厥骑兵此次听闻杨凌皇帝亲征,更是来势汹汹,势在必得!
十万突厥军队接连攻克雁门郡附近三十九城,只有雁门主城和崞县没有攻下,此时两军驻扎百里,进入对峙。
李冗带领的二十万大军在中路被高丽军队所困,一时间无法如期抵达。
杨凌皇帝等在主帐内,看李郢承和北塞主将云定兴老将军等人商讨应对计策,眼见他们商量了大半日,还是没个结论,杨凌自己心中却早有计划。
帐外甲卫来禀报:“李将军,医务所有急报。”
“医务所?”
李郢承闻言一顿,向云定等人拱拱手,先抽身出去。
一出主帐,他抬眼看到帐外林无忧萧六儿二人比肩而立,心中又酸又涩,面上不显。
“何事?”
李郢承只看来报的黑甲卫校尉道:
“你难道不知眼下两军是何情形,此时将医务所小事呈报,岂不胡闹!”
黑甲卫冤枉……
按着军队规章,医务所的军报跟本不用将军过目,但是此次大军出征,是李郢承亲自下令,说医务所诸事不论大小,需得日日呈报,切勿遗漏的……
林无忧听到李郢承斥责黑甲卫,上前一步道:
“回禀将军,属下来报并非军中医务所琐事,而是刚刚从崞县中,探到的敌军消息,事关紧急,这才越级来报!”
李郢承抬眸看向林无忧,皱眉道:“你今日去了崞县?”
“正是。”
林无忧对上李郢承眸子,正色道:“属下本是去买草药,但凑巧听到……”
“胡闹!”
李郢承不等林无忧说完,抬眸对萧六儿道:“本将军允许你随军是要你看着她,不是要你同她一起胡闹!”
萧六儿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你们夫妻闹脾气吵架,别带上我……惹急了,爷随时可以带她跑路。”
李郢承眸色沉了几分,正欲斥责,却听到林无忧单膝跪地,向他行了军礼,认真道:
“将军,如今战事紧急,属下不敢胡闹,也请将军放下……放下昔日成见。”
她抬眸看李郢承不发话,索性继续禀报道:
“属下今日去城中,发现有突厥军士化妆成百姓模样在城中采买各类火种材料,我们尾随他们全程,又听到军中有奸细与突厥军士碰面,说是今晚要火烧连营,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林无忧抬眸看着李郢承,神态镇定的道:
“不论该情报是真是假,我等皆是将军麾下,只能速速归营,将消息呈上,以供将军判定。”
李郢承见林无忧认真,又看到她身上沾染了许多不相称的茅草污渍……
心下一软,想着她这一路跟随细作突厥,属实不易……
心中怒气平息了些,他沉声道:
“你且起来,先回医务所去。”
他别过头,语气故作冰冷的道:“你即自诩为本将的医务兵,就应该遵礼守法……
本将的军中医务所,自有采买药物的军官,何时轮的到你二人私自出营!
日后再犯,便离开本将的军营。”
说罢,李郢承也不再多留,转身走入主帐,留下林无忧二人和黑甲卫校尉面面相觑。
林无忧气的站直身子就要骂人,却被传话的黑甲卫劝住,道:
“夫人……将军一早就知道夫人和好友入了医务所,特地下命让我等多多照顾起居。
属下跟随将军多年,对将军所思所想,也能揣摩到一些……
方才夫人的话,将军听进去了,属下猜想……将军只是担心夫人安危,这才话重了些。”
他顿了顿,恭敬一礼道:
“军情紧急,请夫人别往心上去。”
林无忧回身看向这位黑甲卫,知道他是好意,柔声问他:
“军士,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姓房,贱名一个乔字,是黑甲官校尉,渭北之战后投靠主子,多次征战,幸得将军庇佑。”
“房……”
黑甲卫再行一礼道:“上次江南平寇,属下也在军中随行,见识过夫人治疗秦英雄的医术手法,医者仁心,让人佩服!
夫人随军,屈居医务所下等兵营内,和诸位兵士们同吃同住,没有丝毫怨言,更是令我等军士感佩!”
林无忧被黑甲卫夸赞,心中雀跃,面上却并无骄傲。
她思索着:“官校尉……渭北?”
林无忧看向黑甲卫房乔道:“你是李郢承的黑甲卫都尉统领,房校尉?
就是那个李郢承渭北落水时,舍身救下他的英雄,房乔?”
言罢,她恭敬一礼,对房乔道:
“小女虽是初入军中,但是坊间百姓对房校尉的赞赏,却是早有听闻。
今日一见,房校尉果然忠义。”
林无忧顿了顿,再一礼,问道:
“军情紧急,我不会与将军置气,让我心中焦虑的,是我随军多日,本想求将军告知我兄长伤势情况,可是将军事忙……我到现在还没打听到兄长的消息……
房校尉可知道,我兄长现在何处?伤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