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个时辰,她从戍时等到亥时,才等到风尘仆仆的庄澄,他在昏暗的光线下草草掀了她的盖头,没有喝交杯酒,也没有念吉祥词,只抱着她,声音绻缱地念着‘阿鸢’这个名字。
阿莺以为他是在念她的名字,因为她的花名叫鸢尾,阿莺想,算了,至少他爱自己。
纵使阿莺知道庄澄会与苏如嫣相爱,并且诞下属于他们的孩子。
也认了,
还能怎么样呢?
回不去了。
只要他还爱自己,以后的日子总不至于过得难。
一开始,庄澄还是经常在阿莺那,苏如嫣如何闹他,庄澄依然不为所动,去阿莺院里听她唱歌,可是不久后,她的脸上莫名其妙多了不少皱纹。
自己还年轻怎么会有这么多皱纹?
阿莺想着,也许是自己来到这干了许多杂活的原因,毕竟在这终究不如在百花楼的时候。
一次两次阿莺遮得还算成功,不过没瞒多久,庄澄发现了。
第一回,他皱着眉只轻抚了一下她眼角的皱纹迅速收回了手,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抚摸过她的脸,只是还是会温柔的喊她阿鸢,让她唱曲。
又过了一月,阿莺皱纹生得更多了,不只有鱼尾纹,法令纹,额头也生了纹。
渐渐,她的嗓子也不如从前,甚至不如上月,整个人从妙龄16岁少女,变成了四五十岁的妇人。
阿莺虽然害怕,纵使她再天真再蠢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被下毒了,这种毒阿莺闻所未闻,应该名贵极了,名贵极了,名贵到连光顾百花楼的达尊显贵都不曾谈论过有这种药。
当朝苏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手遮天,阿莺绝望地想着,这应该是苏如嫣干的。
阿莺既愤怒又害怕,可自己最大依靠百花楼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依靠,又无父无母,苏如嫣动动手指碾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现在她不过是凭着庄澄的在意才没有‘暴毙身亡’吧。
阿莺又想起自己以前问过他的问题。
“你是爱我这个人,还是爱我这张脸和嗓子?”
一开始庄澄并没有回答。
现在阿莺敷着厚厚的粉试图遮盖皱纹,又问了他一遍。
庄澄脸上神色无奈极了,歪头轻笑了声。
“阿鸢无论变成什么么样,我都爱极了。”
阿莺心头悬着的大石“咚”地一下落下了地,她想选择相信庄澄。
毕竟到现在,即使她现在变得年老枯黄,庄澄还是经常来看她,阿莺天真的想,庄澄无疑是爱自己的。
这就够了。
同样阿莺不相信真的有毒药可以使人一两个月使人迅速老去。
阿莺感觉除了自己的容貌和嗓子受到了变化,身体健康什么的没有被影响。
她只怕庄澄是那种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怕他只在乎自己的容貌,和嗓子。
现在看来,庄澄并不是。
阿莺虽然是孤儿,但从小在百花楼长大,不谙世事,鸨儿和姐妹们如同她的亲人,阿莺总是很愿意相信自己亲近的人。
同时,阿莺也很乐观,也很容易被满足。
所以……应该不会影响吧,算了吧。阿莺摸着自己不再水嫩的,有些干巴发黄的脸,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呢喃道。
……
又过了半月。
庄澄来到阿莺院子里的院子里的频率逐渐减少。
以前多半每一夜都会来,现在三四天才来一趟,并且只坐在椅子上让阿莺唱曲,连基本都亲密都没有了。
虽然他们从未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但庄澄总会温柔地抚摸她的秀发,让她帮自己用手或其他地方抒解,然后听阿莺唱一整晚的曲儿。
阿莺从未听说过庄澄和苏如嫣有过除拥抱和拉手其余的亲密。
她自认为比苏如嫣这个空有头衔和名分的强,毕竟占有了夫君的心,如果倾心嫁的人不爱自己,而独守空房,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同时阿莺也认为这是苏如嫣自身的问题,她太闹腾太强势了,做妻妾的,夫君才是她们真正的天。
阿莺有些不安,但她除了偶尔到书房给庄澄捏捏肩,从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苏如嫣也常常以各种理由禁足阿莺。
她的院子和主院一样大,这是庄澄要求的。
庄澄自以为照顾得很好,却从来都不知道,她的院子里一个侍女都没有,阿莺的院子也从来都是空荡荡的。
只是庄澄从来都是夜晚直奔而来,从未上心过她。
近半月,苏如嫣闹得越来越厉害,状元府每天都是鸡飞狗跳的,只是阿莺从来都隐忍着苏如嫣的挑衅和刁难。
因为苏如嫣的身份,庄澄从来都没有把她怎么样,一直纵着她为难阿莺。
阿莺越想心底隐隐有不祥的预感,越发不安。
出了院子,小心翼翼问了总是给她送饭的阿花和喜儿,知道庄澄在前厅后,随即她鼓起勇气,决定去找庄澄。
今日仆从们没有了往日的活力,一个个低垂着头,屏息静气,连洒扫的动作都放轻很多。
庄澄纵了苏如嫣那么久,头回发了脾气,苏如嫣还高高在上坐在主位上,喝着宫廷御供的冰镇酸梅汤,一边不断抱怨着
庄澄被丞相府最近若有若无的威胁和警告,弄得烦躁,一气之下把茶盏当着很多仆从的面,摔在了苏如嫣的脚下。
碎片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