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他三叔可从没说过原来凌霄宗真君们是这副模样。

里面好像已经动起手来了，先是传来了一声茶杯碎裂声音，紧接着就是板凳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伴随着衣物碎裂声，有个温润声线道：【好了好了,流宵和离安你们两个都住手,孤舟，你怎么说？】

孤舟真君声音传来：【不错。】

【那你可有在洗剑峰再添个人意思？】那个温润声音又问道。

流宵真君似是被人抱住了腰在奋力挣扎：【离安你个狗东西放开我！掌门师兄，孤舟师兄他看不上！给我吧！我都没有试过天灵根是什么滋味儿！】

春明真君道：【住口！师姐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这话能听吗？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合欢宗！】

【我不管！我也想要天灵根弟子！入门就当我亲传不好吗！孤舟师兄你就疼疼师妹我吧！】

秋意泊听着,原来温夷光是天灵根啊……方才他上前触碰宝珠时光芒看起来和秋露黎差不多,他还以为温夷光也是地灵根呢。

原著里秋傲天就是天灵根,在灵根被毁情况下悟性、修炼速度都堪称恐怖,更别提修好灵根之后了。尤其是温夷光这人能处,这条大腿他一定要牢牢抱着！

凌霄真君头疼低声呵斥道：【流宵——！】

听声音里面应该又打起来了。

此时场上已经出现了一些议论声，至今为止还没有谁被晾在台上等候了那么许久都没有真君出现将人领走,有人低声道：“不会吧？居然没有一位真君想收他入门？”

秋意泊顺势看去，只见是方才气定神闲锦衣少年中一员。

他们声音并未压得很低,大部分人都听见了,连站在中央顾真都听见了，面露晦暗之色。

“不至于吧？都上了天心台了……从没听说过还会被赶下山。”

又有个少年促狭地说：“要是换了我，我肯定自请下山了，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舒照影看向他们目光有些不悦,喝道：“噤声——！”

一时间那些锦衣少年便统统住了嘴，低着头往人群里退。

孤舟真君道：【流宵,明日到我峰上去取玄霜陨铁。】

流宵真君声音一顿,紧接着便是掩盖不住欣喜之情：【孤舟师兄你真好！这弟子我一看便知道是能传离安大道,给我太浪费了，他合该是师弟弟子才对！】

凌霄真君摇了摇头：【孤舟你……哎！罢了，我那朵珍藏许久冰焰花也给你吧！】

孤舟真君带着一些几乎听不出来笑意：【总是要给她。】

【多谢掌门师兄！我终于可以有剑钗了！】

离安真君则是一个劲在那边给两位师兄谢恩：【多谢孤舟师兄！掌门师兄！哎嘿，我是有天灵根弟子人啦！下回天榜开时，我徒儿一定大杀四方，夺得魁首！定叫南域北域那些人羡慕到眼红！】

这听着，和过年时父母在远房亲戚面前炫耀自己儿女考上了清北，那股子春风得意劲儿也没什么两样了。

那头声音方落，便听见一个潇洒不羁声音笑道：“本座为苍焰峰峰主离安，温夷光，可愿为我亲传弟子，行走门下，传我大道？”

此话一出，顾真便倒抽了一口气，激动地抓住了秋意泊手臂。秋意泊也是一愣，他一直以为会是孤舟真君来收这个弟子，毕竟和他同入了朔云道君问心境角色，应该会很适合孤舟真君道统才对。

周围空气中自离安真君出声后便带着一股截然不同氛围，说不上是什么，却叫人觉得轻松愉悦。

温夷光垂首道：“愿意。”

“好！”那声音朗声笑道：“今入我门下，衣钵相传，愿你日后得证大道，不负初心！”

温夷光叩谢，立到了一旁，还是全程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秋意泊又听到离安真君在逼逼：【要命，我怎么觉得我这个徒弟跟孤舟师兄有点像？冷冰冰跟个棺材脸……啊啊啊——！师兄我错了，你快收剑！收剑——！】

秋意泊忍不住轻笑，转而问道：“顾哥哥，你方才是怎么了？”

“温兄是亲传弟子！”顾真不掩兴奋说完，才想起来秋意泊可能不知道，他踩了踩脚下青石方砖，细细解释道：“能到这天心台上，入门便是内门弟子，若是能叫掌峰真君青睐，便可成为亲传弟子，这其中差距，你可明白？”

而没能上到天心台叩山者，有些会进入外门成为外门弟子，有些则是连入外门机会都没有，直接被遣返下山。

秋意泊答道：“可是如同我家西席一样，会亲自教授我们课业？先生还有几个什么记名弟子，只道也是我们师兄，但平日里并不见先生亲自教导他们。”

“正是如此。”顾真又道：“秋弟你一会儿便仔细听着，这很容易分辨，若是掌峰真君只说入门，便是内门弟子，若提到拜其为师，便是亲传弟子。”

这种小细节秋意泊是真不明白，听他一说便立刻真心感到欢喜了起来——方才秋露黎入门时，流宵真君说是‘拜我为师’，可见也是亲传弟子：“呀，那我家姐姐也是亲传弟子了！”

“嗯嗯，榜首秋露黎是我堂姐！”

顾真微微挑眉：“那你方才怎么与温兄……”

“方才我进了一个奇怪地方，好像是做梦吧……等我醒过来姐姐和大哥哥就都不见了，只有温哥哥在。”

“原来如此。”顾真还想说什么，却听台上扬声道：“第八名，顾真，顾道友请上前。”

顾真向秋意泊眨了眨眼，小声道：“莫怕，一会儿就轮到你了。”

“顾哥哥快去吧！”

顾真上前拱手行礼，转而触碰了一下宝珠，果不其然秋意泊又听见了离安真君道：【这小子很对我眼缘啊！两位师兄，这个也让给我吧！】

凌霄真君摆了摆手，笑道：【我另有看中，我随意。】

春明真君冷哼了一声：【这个归我。】

【师兄！你看他这样子！怎么看都是适合我呀！】

春明真君声音一派平和，说出来话却完全不像那么一回事儿：【那你将方才那个温夷光给孤舟师兄，这个我便让给你。】

【我不要。】孤舟真君淡淡地说。

离安真君下意识反驳：【那不行！孤舟师兄又不稀罕什么天榜，他自个儿就是一路风光过来！】

【那这个便给我了。】春明真君道：【你都有一个天灵根了，还想怎么样？】

紧接着便是离安真君一通哭求，最后以一个听起来特别厉害大能做阵盘才饶得春明真君松口，秋意泊心想顾真身价可太贵了，刚入门就花了师傅一个天价阵盘，想必以后日子不好过。

也是服了凌霄宗了，好好一个收徒大会，整得跟个菜市场一样。

“顾真，可愿入我苍焰峰门下，为我亲传？”

顾真眉目间跃出一抹飞扬神采来：“我愿意，弟子叩见师尊！”

“好！”

顾真也终于尘埃落定，秋意泊看向了旁边名录，只见自己名字排在了最后一名，他感觉了一下也差不多，八成来这儿最低都是玄灵根，他年纪小又不是真只有六岁，没有那些真小孩澄心通透也是很正常。

他对这个排名没有什么意见。

正想着呢，头顶被一只温热手摸了摸，他抬头一看，却是秋怀黎。秋怀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低声道：“泊儿莫怕，大哥哥一会儿先上去，在那头等你。”

“好。”秋意泊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他看向了秋怀黎肩头伤：“大哥哥，你伤不要紧吧？还有姐姐伤呢？”

“都不妨事，只是看着严重了些。”秋怀黎动作幅度不大，却扎扎实实把他翻了个遍，见他身上没有外伤，从随身荷包里摸出了一粒糖球似地东西塞进了他口中，这东西入口即化，如同一汪清泉一般滋润了秋意泊喉咙。

秋怀黎低声道：“方才上台之前柳前辈交给我，还渴不渴？”

“不渴了，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也吃一些？”

“乖，我吃过了。”

好歹距离秋怀黎上前还有一段时间，秋怀黎逮着秋意泊把路上发生事情问了个清楚，他和秋露黎并非是扔下秋意泊不管，而是等到两人自问心境中醒来之时秋意泊便已经消失了踪影。

秋临与提前交代过他们，若在叩山途中遇到类似事情该如何处理，其中有一条便是若有人失踪不必担忧，只管自行上山，此处有他全程监管，不会有事。

“——第二十名，秋怀黎，秋道友请上前。”

秋怀黎上前再度触碰宝珠后，场上出现了一道从未出现过声音：“本座为凌霄峰峰主，秋怀黎，你可愿入我门下？”

“是掌门真君！”众人低声惊叹道，连那群锦衣男女都不禁面露愕然之色。需知凌霄真君甚少收徒，虽不至于如孤舟真君一般门下只有两名亲传弟子，却是另一个极端。

凌霄真君没有亲传弟子，他门下只有内门弟子，且人数也只在十数之内，每一个弟子都在元婴期后在门内担任要务。

无一例外。

一时间知情者看向秋怀黎神情不免就变了样，二十名本是一个不功不过名次，不如前十来得令人瞩目，却也不算是差劲，毕竟在此诸人都是二十名往后了，可如今再看，恐怕此人将来成就不会比那几个入了亲传差。

秋意泊也忍不住抬头去看，只见凌霄真君虚影瞧着是一位老者模样，身披鹤氅，手持浮尘，虽未见面容，却能感觉到是个威严且慈蔼角色。

秋怀黎执礼恭道：“弟子愿意。”

凌霄真君赞道：“善。”

此刻只剩下秋意泊了，眼见身边人一个个减少，秋意泊不免也有些焦躁了起来——考试考了最后一名，是不是因为他已经被发现了他是转生者缘故？

说实话，秋意泊之前也想过和他爹坦白，毕竟他一个成年人想要伪装成幼儿确实是有难度，但是一次他去秋澜和院子等他回来时候摸进了他书房，里头有些邸报，他闲着无聊就顺手看了，里面恰好有一条：

吏部尚书家嫡幼女，年十岁，身患重病，垂死之际又苏醒了过来，飞速地恢复了健康，可此后行径异于常人，频出惊人之语……后来，她就被烧死了。

中间过程不知，但结果确实是如此。

秋意泊直接被吓飞了，形势比人强，活命更重要，便乖巧地扮起了小孩，等到再与秋临淮相处久了，知道他爹也不是那种人，他也不是那种人，便干脆没有再提过。

两人之间有一种奇怪默契，秋意泊乖巧听话懂事，从不闹着秋临淮如何如何，秋临淮也对秋意泊不经意间出格行为视而不见。

别慌，说不定他爹早就知道了呢？毕竟朔云道君也知道了也没拿他怎么样啊，还送了个道统……应该没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终于轮到了秋意泊。

“第四十九名，秋意泊，秋道友请上前。”

秋意泊上前一步，舒照影见他年岁尚小，语气愈发温和：“莫怕，伸手摸一摸这颗宝珠。”

秋意泊乖巧地伸手触碰了一下宝珠，宝珠焕发出一阵平平无奇与其他人差不多光芒来，舒照影见状便点了点头，等待着几位真君挑选。

场上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一位真君虚影有所异动。

此前也出现过这样情况，比如那第八名顾真，足足在场上站了一盏茶后被离安真君收为亲传弟子，众人便静静地等待着，看这个粉雕玉琢小孩儿最后会花落谁家。

一盏茶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依旧无人应声，众人不禁交头接耳了起来。

秋意泊：不慌，他们还在撕。

离安真君：【一看就是个活络！把他给我吧师兄！】

流宵真君：【师弟你别逼我动手，你都有个天灵根了你还想怎么样！】

【师姐！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回到底是谁过分！这弟子我要定了！你不要逼我动手！】

【呵！师姐，要不我们到外面做过一场再说！】

春明真君：【为什么又是你们两个在吵？好都给你们捞走了！这个总该给我了吧！】

凌霄真君：【不如入我门下？】

【不行——！】三人有志一同地道：【师兄你都要了人家哥哥了，怎么还好意思要人家弟弟！】

唯有他正经师祖孤舟真君半个字都没说，是非常冷淡了。

秋意泊寻思着要不问舒前辈要个小板凳？这估摸着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出结果，如果不是太过分话他甚至想要一把瓜子，别说，还挺有意思，跟听相声似地。

一般而言，像这样大典奇石真君是不便入内，但为了看中弟子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入殿之前听见殿内似乎有斗法之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咳嗽声，殿门打开，里头又是仙风道骨五位真君。

他看向凌霄真君，开门见山地道：“凌霄道友，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我不爱说虚，秋家小儿你就让我带走如何？”

“我已在渡劫巅峰数十年，不知何时便要渡劫，偏偏我那大弟子又不争气，若我……我那法门可就断绝了……”奇石真君叹息一声，张口便是往众真君心眼上戳刀子。

天下修士何其繁多？可能修到炼神还虚真君却寥寥无几，凌霄宗能有五个，那是他们家底深厚，如百炼山便要差一些，只有三个，其他小门小派能有一个真君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若论道君，莫说是东域修真界，就是四域加起来都没有一个，何人心中不有疑虑？

凌霄宗几位真君修为大多是在渡劫至大乘之间，留与他们时间也不多了。

没有人有绝对信心认为自己绝对能成为就炼虚合道。

若不能成就炼虚合道，便只能身死道消了。

凌霄真君心下谨慎，面上却也一副能体谅奇石真君难处表情。他为掌门，自然要为宗门长远计，他既然已经看中秋意泊，便决计不会让秋意泊跟着奇石真君去百炼山。

秋意泊与温夷光相遇自然是他手笔，问心境只管神魂，又不管肉身。

洗剑峰自第一代峰主起，修便是最艰险太上忘情道，但并非是现在所谓无情道。

每一任峰主都是凌霄宗中最强底牌，也是最危险底牌。

太上忘情道灭人欲，存天理，可若是纯然忘情，却也就不算人了。此道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道劫、心魔劫之中，轻则修为尽毁，重则身死道消——这些还都是表面上，其实还有更严重后果。

洗剑峰至今共三十四任峰主，除去渡劫失败、与人厮杀等正常陨落峰主外，还有八任峰主皆是死于凌霄宗之手，他们无法挣脱自身束缚，或为情为爱，或为道为理，自此堕入魔道，嗜杀成性，正邪不分，说一句祸害苍生也不为过。

每一任洗剑峰峰主都随身携带着一枚刻有死局阵盘，此阵盘一经使用，入者非死不能出，若他们在外渡劫之时察觉到自己无法渡劫，又即将被心魔所困，乱神堕心，便会自行进入阵盘之中等待由自己亲手布置结局。

很残酷，但这却是现实。

凌霄宗自然不会任由自家惊才绝艳弟子一代又一代去赴死，去修行一个无望道统。第二十代凌霄宗掌门研究出了一条法子，便是为洗剑峰主留下一丝羁绊，当他们快要陷入道劫又或者心魔劫之前，还能有一丝羁绊化作他们救命绳索，将他们从深渊拉回人间。

他们不知道这样做错与对，但没有人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师傅、弟子、亲人、朋友……就那样陨落。

甚至有一段时间无情道是凌霄宗禁忌，严禁门下弟子修习，可总会有这样那样天生似乎就是为太上忘情道准备人出现在他们眼前，以各种方式习得此道。

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后来洗剑峰第三十二任峰主朔云道君另创无情道统，这才将太上忘情道彻底封存起来，如今孤舟所习便是朔云道君无情道统，而非太上忘情道。

无情道较太上忘情道道统更为纯粹，强调是‘无’而非‘忘’，但因是近代道君切合羁绊之法所创，修此道者更容易做到为羁绊所牵累，虽说在道境上不如太上忘情直指合道……可既然依靠无情道统能修成合道真君，想要再进一步，自然是要去创造自己道，而非修习他人所传之道。

若真能走到那一步，究竟是太上忘情还是无情，便都不重要了。

秋意泊便是凌霄真君选定那个羁绊，这样一来，无论最后是秋临与还是秋临淮继承洗剑峰，又或者是温夷光，秋意泊都是最合适人选。

至于温夷光，凌霄真君本以为孤舟会选温夷光为弟子，可如今被离安选走，他也并不着急，待过一段时日离安受不住温夷光性子，自然还会有所变动。

——可要培养一个羁绊，却宜早不宜晚。

“奇石道友，我也知道，只是临淮知晓此事便传讯出来说不放心他那孩子，毕竟还太小了，你也知道他正闭关以求突破，若是叫他知道……我这着实也难办啊！”

言下之意，这不是一个天灵根事儿，而是事关另一位即将突破炼神还虚真君，凌霄宗能放弃一个天灵根，但不能放弃一位真君。

奇石真君一顿：“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名分定下了，我不急着回去，留在这儿慢慢教他，等到临淮出关也可——道友，这你总不至于吝啬得不肯借我个地儿住吧？我就住孤舟那山头就行！”

凌霄真君给了孤舟真君一个眼色：“你也知道，孤舟性子孤僻冷淡，我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他也懒得理会，否则不会整个洗剑峰就只有临淮、临与两个人了。”

奇石真君这回真是豁出去一张老脸，他道：“上回我住他那儿住了十年，就为了给他那两个弟子铸本命剑，不也挺好？能凑合。”

凌霄真君对于这种话也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真说‘就是不让你住，你赶紧滚’吧？就这以后凌霄宗还想找百炼山铸造本命剑？——虽说门内有剑冢，但也不能全靠剑冢。

他侧脸看向了孤舟真君：“孤舟，你意思呢？”

孤舟真君闭目养神，只当没听见，就差没把‘我不参与’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凌霄真君气结，却又拿他没办法。

奇石真君见凌霄真君如此，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其实他在第一次被孤舟拒绝后他就知道此事怕是希望渺茫，但事关道统传承，不争取便放弃话他心有不甘。

“当真不行？”

“奇石道友。”凌霄真君正色道：“今日若我还是芩寒知，十个秋意泊你也只管带走，我绝无二话。但如今我是芩凌霄，此事关我凌霄宗万载春秋，不得不谨慎，还望你谅解。”

“……是我强求了。”奇石真君顿了顿，洒然道：“罢了，能逼得你与我说真心话也是不容易。”

他目光突然转向水镜，众人不由一并看去，皆是一愣。

只见天心台上一个小小身影孤独地立在中央，方才奇石真君是在他们讨论秋意泊入谁名下时来，那时距离秋意泊上前已经过了一刻，现在掐指一算，已然过了两刻钟了！

虽说大家日后都是修士，可他们真不指望这些才踏出半步还年轻气盛少年能有什么特别高修养，捧高踩低本是人之常情，可想而知这孩子在外面不知道要听多少闲言碎语！

“他都在外头站了两刻钟了，还不知道要被如何议论。”奇石真君微微摇头道：“你们接着商议吧，我出去看看他去。”

说罢，他便飘然出了大殿。

凌霄真君望着他背影心中微动，有些怅然，他与奇石真君关系真不算差，否则根本就不会在此时放奇石真君入殿。

流宵真君支着脸，突然一拍扶手道：“等等，奇石前辈不是出去抢孩子吧？”

一众真君：“……？”

“……！”

别说，易地而处，他们也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

外面自然是有议论，大家本来等着这小孩儿如同前面顾真那样被收为亲传弟子，结果两刻钟都过去了，真君们浑然跟忘了这个人似地，半点声响都没有。

所有人都有了归宿，只有他没有。

偏偏这小孩还镇定得很，见没人搭理他便悄悄问了舒照影能不能坐下，舒照影倒是没让他坐，秋这个姓不多见，偏偏凌霄宗里就有两位大名鼎鼎，再加上极其相似面容，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过倒也不是为了秋临与、秋临淮，舒照影见他等得实在是可怜，便偷偷塞了他一颗丹药，叫他吃了。

秋意泊也知道坐着吃瓜子太没礼貌了，谢过了舒照影后便将丹药含在了舌下，那丹药入口不化，只有一股清凉草药香气自舌下一路蔓延到全身，方才腿还酸得有些站不住，如今却又不觉得酸痛了。

若是说没轮到他之前秋意泊还有些担心自己是否暴露了，现在担心劲儿过去了，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完事，要死也给个痛快，站在这儿吹冷风有一说一挺冷。

军训还选在夏天呢！

正想着呢，身旁却突然出现了一道气息，他抬头一看，便见到了之前在酒楼里欲要收他当弟子那位奇石真君。

舒照影自然是认得，她诧异地说：“真君，您怎么来了？”

‘真君’二字一出，引得台上诸人吃惊万分，舒照影微微侧脸斥了一句：“此乃百炼山太上长老奇石真君，还不快快见礼！”

众人连忙整齐了队伍，这可是活真君，不比天空中虚影：“晚辈等见过奇石前辈。”

这小孩儿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惹得堂堂真君亲自现身！

“我和这小娃娃有段因果，今日便来看看他。”奇石真君笑眯眯地摸了摸秋意泊头：“站得累不累？我今日来本想抢你做徒弟，奈何你家师长死活不肯放你跟我走，也只好这样了。”

秋意泊乖巧地说：“多谢您厚爱，阿爷。”

“不必谢我。”奇石真君目光落在了他耳朵上，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居然是与他左耳一模一样一枚天青石耳钉：“本来看你只戴着一枚耳钉，那日你又问我买天青石，另一枚应是掉了，想着给你做上一只，等你拜我为师时刚好替你补全了它……”

“如今一看，果真是没有缘分……罢了！罢了！”

他手指微动，那没天青石耳钉便化作了一只手钏，他将它套在了秋意泊臂上：“你戴着吧，若是不喜欢手钏，便叫你三叔改成其他什么，这些他总是行，里面还有些小玩意儿，你拿去玩儿也好，本就是替你准备。”

秋意泊有些不想收这份礼，奇石真君语气听起来有些沉重，他正要说话，却见面前又多了一人，属于凌霄真君声音温和地道：“泊儿，还不快谢过奇石前辈？”

舒照影一见那人，便单膝点地：“弟子叩见掌门！”

“弟子见过师尊！”

话音未落，台上便又多了几人，女子云鬓高挽，金钗玉环，形容端庄，眉目间却带着一抹柔和笑意：“免礼。”

正是流宵真君！

再看旁边几人，潇洒不羁俊美名士，沉稳冷静儒雅中年，最后姗姗来迟便是一位孤傲清冷青年剑者，竟是齐集了凌霄宗五位真君本体！

台上众新晋弟子哪见过这阵势，一时都看呆了去。

秋意泊眼角扫过几片衣袍，他连忙低下了头，不看他们——上回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孤舟真君结果眼睛被剑意给扎了，这次吸取教训，不看为妙。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见了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捂住了刺痛眼睛，不敢再看。

凌霄真君见奇石真君出来真只是为了护一护秋意泊，不免松了一口气，又不动声色瞪了一眼流宵真君，都怪她胡扯什么抢孩子，奇石是这般下作人吗！

吓得他们都跑出来了。

奇石真君似是看出来他们为什么急吼吼地跟着出来了：“我是那等人吗？”

“奇石道友玩笑了。”凌霄真君头皮发麻，只想打一顿师妹。

秋意泊见状，适时插嘴：“秋意泊见过师祖，见过各位真君。”

孤舟真君率先应了一声：“免礼。”

凌霄真君见秋意泊一言一行都乖巧懂事，看起来既可爱又可怜，又联想到方才一时疏忽，居然叫他在天心台站了许久，不免柔和下了口气：“方才我等与奇石真君正在谈事，将你疏忽了，久等了。”

“至于你去处，我与你师祖商议了一番……不如就叫你自己选吧！”

流宵真君一顿，眼睛睁得滚圆，不过她还记得是在外面，连忙恢复了那副温婉端庄模样：“师兄说极是，不若就叫泊儿自己选吧，选了谁，你就去当谁亲传弟子可好？”

这办法听着虽然有些夸张，却是最好解决办法，先把孤舟这个已经关门排除在外，其他四人都想要秋意泊，就让他自己选吧！对谁都公平！

奇石真君听了也微微颔首，他推了推秋意泊肩膀：“泊儿你看着喜欢哪位，就去到哪位身边，总之都是亲传，你也不亏。”

秋意泊小脸皱成了一团：“我……我可以选师祖吗？”

这样就可以和他三叔混在一块儿了！

春明真君道：“你师祖已经不收弟子了，换一个吧。”

“那就……”秋意泊正欲说话，几位真君忽地脸色一变，孤舟真君更是长袖一卷，直接将秋意泊带走，六人瞬间自天心台上消失，唯有奇石真君耳边留了一句凌霄真君传讯：师长有招，请他去客院休息，回头再细说。

秋意泊只觉得眼前一黑，转而又大亮了起来，刚站直身体，一道熟悉声音出现在了大殿中，众人警觉闻声望去，率先做出反应是孤舟真君，只见孤舟真君垂首谨立：“第三十四任洗剑峰峰主孤舟见过师祖。”

离安真君脱口而出：“……朔云道君？！”

“免礼。”朔云道君虚影很淡，几乎看不见边际来，众人也都看得出，朔云道君只剩这么最后一点时间了。

或者只是一个呼吸，他就会彻底消散于世间。

朔云道君目光在殿中一扫而过，他目光清正，不同于秋意泊在问心境中看见那双疯狂眼睛：“秋意泊已是我弟子，我已将《太上忘情》及玄真眼传予他了，孤舟，你自有分寸。”

孤舟真君应道：“是，师祖。”

朔云道君微微颔首，深深地看了一眼秋意泊后便彻底消散了。

流宵真君眨了眨眼，她眼皮跳了好几下，让她感觉有些不祥，看向了孤舟真君：“师兄，道君这是什么意思？”

凌霄真君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秋意泊，他原本以为获得朔云道君真传会是温夷光，没想到居然是秋意泊！

回答她却不是孤舟真君，而是春明真君：“……应该是，徒弟没了。”

“……”

“……”

流宵真君又问道：“……那玄真眼又是什么东西？”

“玄真眼，洗剑峰秘宝，炼化到极致可破万法，窥探真实。”孤舟真君淡淡地道：“他刚获得传承，应该只能勘破一些阵法。”

比如大殿这种他们随手布置隔音法阵。

流宵和离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指着秋意泊：“那方才我们讨论他都听见了？！”

凌霄真君：“放肆！不得……不得对小师叔无礼！”

秋意泊露出了一个甜甜笑容。

别问，自己品，细品。

你们猜我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