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与苏芊经过一早上的晃荡,整理信息,总算是搞清赤膊男孩的状况。
十二岁,营养缺乏,导致身体发育不良,像个干骨架杵着。
母亲因为疫病早早去世,父亲也被征兵出,至今未归,多半也是埋葬他乡。
值得一提的是,他有一个小一岁的弟弟,在几年前失踪在地主老财家。
灵磁波动明显。
仇视地主。
有个弟弟失踪。
答案呼之欲出,只是按理来说男孩才是为他报仇的最好对象。
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加上白川苏芊这对看客?
纯粹让两人找点事做?
“没那么简单!”白川得出结论。
李良是80年代的人,距离民国时期太遥远,基本可以排除是他臆想的可能。
在这灵境中,有谁与民国时期有关。
只能是“水右”,或者说是上一代传承者。
两人推测之际,宴席上已是宾朋满座。
地主老财这些年干的恶事不少,积攒不菲的钱财,办个浩大的丧事绰绰有余,租户也不敢不给他家的面子。
舔着脸道贺,面色不善的大有人在。
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之前在屋外讨论的路人甲兄弟。
“逊哥,我们真要在这动手吗?”
被称作逊哥的男人按下自下的衣兜,感触到铁盒的冰冷,安下心来。
“你怕了?我告诉你,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多,老财天遭报应死了。家底还在,几个儿子忙着争家产,这是我们的机会。”
“组织那边已经派人来了,就是让他今天的白事办个彻底,整整齐齐送走一家人。你干不干,不干就别给我捣乱,坏了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汉子眯眼打量附近,回应他的同样有数十道视线,全是皮肤黝黄的农民。
吹鼓手刚吹完唢呐,替换下来,却是见几位身形宽大的汉子一股脑地冲了进来,举着黑匣子对跪在地上的儿子一阵突突。
第一枪打响,院子里没人再有心思吃席,推倒桌子的,趁乱闯入宅子的,白色花圈,红紫钱被踩在地上,一片乱象。
啪啪啪——
枪声接连不断从各处响起,主院打作一团,后院的侧门成了主要逃生通道。
赤膊男孩反锁门房,站在门前,直勾勾地盯着逃跑的几人,其中就有管事的和小少爷。
“小兔崽子,你干了什么?钥匙呢?快给我。”管事的拉扯着铁锁,怎么也打不开,锁链碰撞房门,框框作响。
“于管事,我问你,我弟呢?”
赤膊男孩冷冷说道,手中的钥匙。
“什么你弟,你弟的,胆肥了是吧,把钥匙拿来。”
管事的伸手就要过去抢,一个小孩自己对付不了了还。
令他意外的是,干瘦的身体竟然能爆发这么大的力量,被反手扭住胳膞,脸上挨了一巴掌,迅速红肿起来。
“你你你……”
男孩再次重复一遍,“我说,我弟呢?”
他其实都知道,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早就埋葬在那处阁楼里,只是要下最后的决心。
毕竟,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换给了名叫“水右”的怪物,他要狠下心来,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赤膊男孩的脸上,手臂上,以及整个皮肤表面慢慢长出白色的毛发。身子本就是皮包骨,此时像是平白苍老几十年,变成褶皱。
像只怪物,会说人话的怪物。
几人只觉被一只毒蛇盯住,身形短小,却是本能地感到致命威胁,不寒而栗。
“你听我说,你弟不是我害死的,是他,对是他。老财把他带去楼里去了。”管事的推出少爷,躲在身后。
做的亏心事不少,当然也怕鬼敲上门来。
有知情的人此时又把少爷拉回,“还不是你害的?拿你儿子跟老爷换钱,最后又换成了别人,关我们家什么事?我们可是给过钱了。”
“可……可我不知道他就这么会死。”
赤膊少年拳头咯咯作响,眼睛淌出两条血痕,自己弟弟换回的命最后成为了欺辱自己的一员。
“呵呵,果然,全都该死!”
赤膊男孩的身形一动,如一枚箭矢冲向管事的,手掌伸直,力道之大直接穿胸而过。
其他人被这可怖的一幕吓到,认定男孩就是索命的鬼,四散而逃。
双手掰开,温热的血淋在身上,伸出舌头舔砥手上的残留,好像在品尝甘露。
再不能称之为人,而是水右。
向着其他人杀去。
苏芊与白川看着这一幕,虽是幻境,但身体同样感到明显的不适。
“看来,不用我们帮助,它自己也能报仇。”
“可,水右完全没必要给咱俩弄个观众席,难道它有什么癖好,要人看着它表演?”
白川脑袋混乱,只好掏过笔记。
这次他长了心眼,直接带在身上,有什么变化可以直接观察到。
翻开。
“嗯?”
又是“失敗!”只不过这次的“失敗!”还没完全成型,只显露出上半部分字体的轮廓。
失败进行中。
后院的人在长右的杀戮下不断减员,应该是成功进行中才对。
直到最后一个人,正是那位小少爷,蜷缩着身躯,瑟瑟发抖,身前是浑身鲜血的怪物。
“敗”字,还有一笔就会显现完全。
“阻止它,鬼和水右不是一伙的。”白川在单眼状态下,小少爷的面容与那只下达任务的鬼有七八分相像。
白刃滑过空气,一连斩出十数刀在水右的手臂上留下口子,苏芊及时挡在身前。
水右不像尸鬼不知躲闪,不知疼痛,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中,警惕望向苏芊。
而“敗”字停止了继续清晰,甚于笔墨开始变淡。
“原来我们是要为坏人打工。不过也是,坏人的灵境嘛。”
白川不清楚水右的真实战力,双瞳皆为蓝色,跳下屋子,与苏芊站在一处。
如果这一切都是臆想的话,他想再试试能不能复制出来,连同灵境。
水右不清楚二人从何而来,环步观察几分,整只眼珠早已是小巧的黑色,佝偻身躯,不复半点人样。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吐出几奇怪的音节,从三人脚下的地上顿时冲出一道几丈高的水柱。
还没等它高兴,水柱从中央分开,白川吐出同样的音节。
“招水,我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