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无冕之王

有个警察紧跟着自己，这让胡观泉觉得很难受，盛雅芯安排他做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法做到。

不过毕竟胡观泉是记者出身，暗访和偷拍这种技术活儿，胡观泉也干过不止一次了，只不过这一次特别难。

因为以前胡观泉暗访的时候，被暗访的对象不知道他是记者，人在明处他在暗处，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他当然容易得手。可是现在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寸步不离他左右的警察，是警察，人家不光从一开始就防备着他的销售端，而且人家可是有执法权的。

胡观泉毫不怀疑，如果他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榆城警方绝对会立马拘捕自己，省电视台记者的身份都不好使，因为人家一旦动手，那就绝对是拿到了把柄，人赃俱获的了。

只要是人赃俱获，胡观泉的记者身份，就不再是保护伞，而是能要他命的毒药了。

宣传这玩意儿是可以杀人的——但是可没说是杀别人还是杀自己，这玩意儿是一柄双刃剑，杀谁都有可能。

但是盛雅芯的要求，又是胡观泉无法拒绝的。

能从一个非985和211大学的普通大学毕业生，进市电视台就已经很夸张了，现在更是省电视台拳头节目的总监，这才几年啊。所有这一切的荣耀和富贵，都是盛雅芯赋予他的。当然，胡观泉本身的业务能力很强，绝对可以说是一个人才，但是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能在尔虞我诈的斗争中活下来，还出人头地的，有几个？

更别说这一路的大力栽培，海量资源的倾斜，各种保护和力挺……没有盛雅芯，就没有现在牛逼闪闪的胡观泉，他怎么敢拒绝盛雅芯的要求？

盛雅芯要求他三十五岁以前不许谈女朋友，他都不敢私下里单独和女的接触，就怕一手捧起他的人不高兴了，会反手将他打下尘埃。

所以，就算豁出命去，胡观泉也必须要完成盛雅芯的要求，不惜一切代价。

“我能去现场拍几张照片吗？”胡观泉问道。

“不可以，现场必须要保密。”探员都没说请示领导的话，直接就拒绝了。

胡观泉也不奇怪，这本就在他的意料当中，所以他继续问道：“我听说案发现场在消防楼梯，那我在消防楼梯的大门口，拍一下警方的警戒线，这样可以吗？”

不等对方说话，胡观泉继续说道：“提不提具体地点和楼层，还有具体的案情等等任何要求，我都会严格遵守你们警方的要求，绝对不会随意地向外传播，请你相信我，我老胡是省电视台的记者，是有组织的人，我肯定是不想惹麻烦的，你看清楚我一个当总监的人了，还特地亲自来跑这一趟现场，我的目的是为了向我的领导做汇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探员顿时有些紧张，他隐约猜到了一点儿胡观泉隐晦表达的意思，但是又不太敢确定，因为他所猜测的东西，是或者不是，差别真是太大了。

关键是，不管是还是不是，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探员，能决定的，他只有服从命令这一个选项。

“看你也没法做主，这样，你们市局领导的电话是多少？我要和能拍板的大领导通话。”胡观泉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这件事不要惊动太多人，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想你也明白，有些东西对外界保密，但是对一部分来说，是绝对不允许保密的，否则……后果很严重。”

探员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他现在比较确定胡观泉的意思了，非常迫切地想要把这个烫手山芋给甩出去……或者有领导的授权也行，至少也得是领导的暗示吧，不然他一个小角色，很难做的。

探员赶忙示意胡观泉在此不要走动，他稍微离开了几步远，然后赶紧给重案组大队长打电话，把胡观泉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说他的意思是？”大队长有些迟疑地沉吟着。

“我觉得，他的意思是省电视台有领导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让心腹来了解一下情况，然后那位领导估计要向省里汇报，毕竟人家是省电视台，不可能找我们市里汇报情况，”探员小声地说道：“这位胡记者是省电视台的栏目总监，人家是有组织的人，不是那种不懂事的野鸡记者，他也不需要报道这样的新闻博出位，应该就是为了了解真实的案情情况。”

想了想，探员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要是我们硬扛着，他们真想了解情况，嗯，我是说要是上头有领导亲自过问的话，恐怕我们直接面对的压力就太大了，还不如用这种私下里的方式通个气儿呢。”

大队长顿时深以为然，其实刚才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上头有大领导得知消息了，想了解情况，但如果大领导亲自过问，那下面怕是要压力山大，而他们这些重案组的一线探员们，就是最直接的承压者。

现在上头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情况，他们一线探员的压力反而小一点儿，想必市局领导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好吧，那现在唯一的难点就在于，怎么确定胡观泉真的是代表上头的某位大领导来的？

不过这个不需要大队长头疼，让帽子更大的人去头疼吧。

于是大队长很干脆地给局长打电话，报告此事。

压力瞬间转移上去了。

嗯，一线干活的就这点儿好处，肩膀窄，太大的责任就是想背锅都背不了呢。

局长接到电话，顿时难为的掉头发，看看镜子里发量愈发稀少的自己，局长惆怅地叹了口气，他也给更上头的市里的领导打电话。

妈蛋，骚操作谁不会啊！

胡观泉没等太久，重案组大队长就亲自过来了。

“胡记者，你代表谁来的？”大队长把胡观泉带到一边，小声问道。

“是盛雅芯盛主任叫我来的，她之前是咱们市电视台的副台长，我也是从市电视台走出去的。”胡观泉微笑着说道：“这件事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领导虽然没交代这些，但是做手下的，做事必须要手尾干净一些，领导不在乎这些小麻烦，但我们不能主动给领导添麻烦，否则不需要领导皱眉，我们这些做手下就会让惹麻烦的人有麻烦。”

看看胡观泉笑眯眯的脸，大队长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盛雅芯啊，那不是山南盛家曾经的小公主吗？榆城比较落后，省里顶级的大佬一个都没有，次一级能叫得上字号的少数几个人，其中就有盛雅芯这个女人……话说，在榆城混圈子的人，第一件事就是要背诵英雄谱，盛雅芯的大名是人都知道啊。

而盛雅芯在榆城的几个心腹，其中之一就是胡观泉。

嗯，也是众所周知的面首。

大队长这才恍然，难怪他刚才看到胡观泉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儿面熟，现在听到人家自报家门了才想起来，真是太迟钝了。毕竟这两位都离开榆城好几年了，略微有些生疏，也是情有可原。

“领导叫我配合您，胡记者，请问您有什么要求？”大队长恭敬地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了解一下案情，然后拍几张照片，”胡观泉正色说道：“我会用一张新卡，拍完以后卡就直接交给你们，我会现场先和我们领导汇报一下，然后再决定带不带走那张卡……当然你们也可以决定给不给我那张卡，我只是个执行者，你们不给我我也没意见的。”

特么的，我敢不给你吗？你根本就不用先给我啊，直接拿走就行了，你觉得我像是可以为公事结私仇的人吗？又不是我家死的人。

能直达天听的才是无冕之王啊，惹不起啊惹不起！

大队长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句，然后有些感慨地在心里自言自语。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胡观泉很顺利地到了发生枪击案的那一层，消防楼梯的大门一推开，人还没进去，胡观泉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儿。

胡观泉皱着眉头，拿着相机，一进去就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场景。

片刻的呆滞以后，胡观泉掉头就跑，结果人才刚跑出消防楼梯的大门口，就喷泉一样开始狂呕。

大队长都没去追胡观泉，很自然地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一包手帕纸。

折腾了好一会儿，胡观泉才稍微缓了缓，他是再也不敢进去拍照了，直接把手里的微单相机给了大队长，说道：“麻烦你了，帮我随便拍几张。”

大队长耸了耸肩，说了声等会儿，然后就回去拍照了。

也就是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大队长就回来了，把微单相机还给胡观泉，说道：“我不是专业摄影师，凑合看吧，随便拍了几十张。”

几十张……

胡观泉脑子里一联想到那血流成河的场景，顿时又有种想要干呕的冲动。

不得已，两人换了个地方，大队长简单地把案情描述了一遍，其实这东西都会出现在警方的内部通报当中，当然不会放到社会上去，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想拿到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