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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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冬凌来到黛玉身边伺候，黛玉的药就没断过，冬凌今日说这个方子养脾胃，明日说那个方子养五脏，汤药补品几乎是当水喝，恒兀嘱咐过黛玉怕苦，她刚来便腌渍了各色蜜饯果子，又时常下厨做些药膳糕点，每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黛玉的身体渐渐有些好转，面颊上都多了些血色。

恒兀怕黛玉过得不顺心，因此冬凌暗暗观察，记在心里，预备哪天恒兀来贾府拜访时自己无话可说。她见平日里紫鹃照顾黛玉事无巨细，温柔耐心，并未因着原是贾府下人而倨傲，至于林家进京的嬷嬷，年事已高，平日里有心无力，不提也罢。

倒是雪雁，她和黛玉一起长大，又一同进京，按理说感情深厚，情分非比寻常，冬凌原以为雪雁最为尽心，谁知，平日里但凡有什么事，紫鹃出面，雪雁便瑟缩不前，乐得偷懒，时间一长，倒像她才是后来的丫鬟了。冬凌见黛玉园中可用之人不多，在紫鹃忙碌时便一同分担些个，久而久之，黛玉身边竟是由紫鹃冬凌二人领头，雪雁还退了一射之地。

天气渐冷，宝钗在家养病，黛玉畏寒，几个姐妹们也走动少了，这日，黛玉早起看了会书，又作了几首诗，正懒洋洋的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外间丫鬟正要打起帘子，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你快将帘子开小些，外头冷着呢，别让寒气进去冻着姑娘。”丫鬟应了一声，从门外进来一个穿着棉衣的丫鬟，正是冬凌。她一进门就脱下外罩，几步快走到炭火旁，先烤去一身寒气，才走到榻前笑道：“姑娘安好。”

见黛玉身上盖着的薄被有些滑落，冬凌忙俯下身，替她遮住肩头，一面说着：“姑娘这身娇体弱的，可不能冻着，冬日里的病最是折腾人，奴婢幼时，腊月生了热病，小妹在院子里玩雪，奴婢却连门都出不了，她见我可怜，还特意捧了一捧雪回来，说是想让姐姐看看，谁知还没到窗前呢，就都化成水打湿了衣服，她又疯玩，最后我俩都得了热病，一起在床上躺着了。”

黛玉被她逗笑，对递过来的药碗也少了几分抗拒，一闭眼一仰头，一饮而尽，冬凌忙拿过榻边小几上的丁香李雪花应子，挑品相最好的喂给黛玉，酸甜的应子渐渐压下苦涩，黛玉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这时门帘又一次掀开，紫鹃拿着一支梅花走了进来，给黛玉问过好，就把梅花插进了黛玉书桌上的粉彩花蝶撇口瓶中，黛玉见着梅花，又想起冬凌幼时玩雪，不禁有些感慨：“今年的雪倒是迟迟未来。”

“姑娘说什么呢，外面已下了这半日雪珠子了。”紫鹃笑道，“奴婢正是见着下雪，才想给姑娘折梅花，如此，姑娘不用出门也能看着花了。”

“下雪了？”黛玉又惊又喜，从榻上直起身来，冬凌忙扶着她：“我的姑娘诶，可慢些起，当心急了头晕。”

“我想去外间看看雪，冬凌？”黛玉期盼的看向冬凌，如今身边多了个会医术的，还是恒兀送来给自己的，在关于自己身子的事上，黛玉自然事事听她的话。

“不可，姑娘刚好些，万一着凉就不好了。”冬凌知道黛玉先天不足，较一般人更羸弱，当即拒绝。

“啊……”被冬凌阻拦，黛玉垂头丧气，冬凌紫鹃心疼，但是想想黛玉生病的模样，又硬下心肠。只是看着黛玉此刻眉眼都难过的轻皱在一起，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姑娘，恒大人曾给过奴婢一个糖花方子，上面说，有些花也可以吃，花开时捡那些花瓣完整的，用制蜜饯的方法腌渍着，不仅有蜜饯的酸甜，还带着花香，奴婢试了试，如今差不多到时候了，奴婢给姑娘拿些来？”冬凌这糖花藏了许久，今日为了哄黛玉开心，拿出来也无妨，毕竟恒大人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让林姑娘心情愉悦，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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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好好的。

“奴婢去找琏二奶奶拿些厚实的被褥来，姑娘畏寒，如今这雪一下，姑娘原本用的都该换了。”紫鹃见屋内榻上都是些薄被绒毯，虽说凤姐早打发人送了炭火来，但冬凌说炭火也不可多烤，不宜靠近，黛玉本就浅眠，若是今日夜间冷了，难免会休息不好，她也担忧黛玉的身子。

“去罢。”黛玉听到糖花的法子是恒兀给的，心情又好了些，挥手让两人下去了，待两人出了门，雪雁从内间转了出来，她原本在收拾些摆件，将三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雪雁走到黛玉榻前，压低声音道：“姑娘，奴婢有个法子，定让冬凌姐姐紫鹃姐姐同意姑娘出门玩。”

黛玉正拿起书准备看，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书，轻轻歪了歪头：“雪雁，你有什么法子？”

雪雁狡黠一笑：“姑娘不记得，前几日宝姑娘抱恙，在家中休养了？”

“少爷，外间下雪了。”新落成的恒府内，林安给恒兀添上茶水。

“下雪了？”恒兀放下手中正写着的奏折，向窗外看去，窗棂上已有了薄薄一层积雪。崭新的院落错落有致，皇帝又赏赐了不少奇花异草，在雪中更添风姿，恒兀盯着花草出神，最先想到的却是黛玉如何了，天气越发寒冷，他这个新上任的协理大学士又有许多事务，竟是挤不出时间去贾府拜访，也不知冬凌在那边如何，黛玉的身子可调理好些了？

“少爷？少爷？”林安连连唤了几声，恒兀一心想着这些天去贾府一趟，好半天才转过头来：“怎么了？”

“少爷，圣上派人来了，正在外间候着呢。”林安松了口气，连忙道。恒兀这才刚升官，要是给圣上留个藐视钦差的印象就不好了。

“更衣，我去看看。”恒兀不太明白这时候圣上有什么事情吩咐他，起身快步向门外走去。

……

坐在正堂，恒兀面上摆出感激又惶恐的神情：“可是真的？臣谢主隆恩！”起身对着宫中来人一揖到底，“伴驾之荣，臣不敢当啊。”恒兀内心却是遗憾，看来最近又去不了荣国府了。

“大人客气了，圣上御驾巡猎都想着带大学士一起，对大人这般看中，大人定然前途无量。”白面无须的太监满面堆笑，嗓音尖细却不刺耳，“杂家已经将圣上口谕带到，这便告辞了。”

“公公留步，雪天路滑，公公不妨在府上用膳。”恒兀对林安使个眼色，林安领命，将公公往偏厅引去，不动声色的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公公也没有坚持，笑眯眯的朝恒兀行礼退下。

罢了罢了，荣国府还能跑了不成？左右另找日子去看黛玉。恒兀这般宽慰自己，却还是放心不下，在正堂来回踱步，忽的一顿。

打猎……猎物应该算是自己的吧？

恒兀心下大定，在太师椅上坐下，端起微凉的茶一饮而尽。突然觉得冬日打猎也不错，要是猎到合适的，正好带着去荣国府看黛玉，又好看又保暖的皮子，现在很少见，卖的价格也高，还不知好坏与否，幸而自己骑射不错，只是不知退步没有，恒兀决定在出发前好好练练，要是有合心意的猎物就最好了。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照例由皇帝为先，不远处的密林里，能看见各色猎物奔跑来回，皇帝身后是百官，后宫及女眷留在营地。恒兀距离皇帝的车架极近，他骑在马上眺望远方，虽是大学士，但当朝百官皆习骑射，人人都可挽弓搭箭，他也不例外。

皇帝最先射中一只鹿，自古以来就有逐鹿一说，群臣近侍连连恭贺，皇帝像是心情极好，下令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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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尽情狩猎，恒兀混在人群中，进入密林后就与众人分散，独自寻找猎物的踪迹。

……

“众卿可都回了？此次收获如何？”皇帝坐在车架之中，询问身边的近侍。

“回陛下，百官皆至，镇国将军猎得老虎一只，骠骑将军猎得黑熊一只，协理大学士猎得白狐一只，其余飞禽走兽无数。”近侍恭敬道。随着近侍所言，下首三人带着猎物出列行礼。

“哦？协理大学士？”皇帝听到意料之外的姓名，扬了扬眉，看向三人中最为瘦弱的恒兀，“恒卿家竟有如此英勇，当真文武双全。传令，赐镇国将军寒锋腰刀一柄，赐骠骑将军玉雕花把红绒鞘匕首一把，协理大学士……大学士乃文臣，赐白狐裘一件。”

百官惊讶于恒兀所得赏赐之名贵，御用狐裘皆为狐腋下皮毛所制，何况白狐稀少难得，白狐裘在宫中也为数不多。看来这恒大学士当真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了。

“臣领旨谢恩。”恒兀心里发苦，自己这又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协理大学士随朕来，朝中有要事相商。”许是看出恒兀态度有些奇怪，皇帝说完便朝营帐走去，恒兀只得跟在后面。

君心难测啊，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