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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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您从回来起就没歇息，厨房熬了些汤，您多少用些吧。”林安端着托盘进了书房，担忧道。

“我没事，来报信的人可安排好了？”恒兀看着热气腾腾的汤羹，只觉一丝胃口也无。

“已在客房住下了。”林安小心翼翼的避开桌案上的书册纸张，放下手中的托盘，“主子，林姑娘那边……”

“我自会去说。只是贾家……”恒兀说到贾府只觉头痛，“我与林御史既非父子又非师徒，名不正言不顺，若是贾家要派人与林姑娘一同回去，我如何也阻止不了。”贾家岂是好相与的？若是现在由着他们插手，日后想要把吞进去的再吐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林安是恒兀的心腹，对他担忧之事也略知一二，他试探道：“主子，恕属下多嘴，您也结识了些年轻公子，何不找位值得托付的与林姑娘立下婚约？若是林姑娘有婚约在身，您便不必担忧荣国府插手了。”

“不可。”林安话音未落，恒兀就断然拒绝，“林姑娘何等人物，如何是那些凡夫俗子能配上的。”何况自己也喜欢黛玉。

“这……”林安见自家主子一副谁都配不上林姑娘的架势，心下叹息，主子既觉得旁人与林姑娘不合适，怎的还未明白自己心意呢？

林安与如弦皆是恒兀身边的老人，恒兀对黛玉如何，林安早看在眼里，如弦虽在临州，可恒兀与黛玉书信往来之密，进京后又那般上心，寻常兄妹哪有这般亲密的？若说是对心上人这般好，倒说得过去。主子的事他们不好妄言，自然不知恒兀已想清楚自己对黛玉的感情了。

恒兀还在烦躁的来回踱步，林安忧心若是林姑娘当真嫁与他人，恒兀再醒悟过来也已晚了。又开口道：“主子可否想过……那人是主子呢？”

“什么？！”恒兀猛然停下脚步，险些一头磕在实木书架上，他已经表现出来了吗？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安，“你胡说什么，我与林姑娘清清白白，虽说平日有书信来往，送些珍稀之物，担忧她生活起居，安排冬凌为她调养身子，了解她喜好习惯，不愿见到她与旁人订婚……”

恒兀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心虚气短，又见林安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罢了，你我知道便罢，万不可传出去，更不可影响林姑娘闺誉。”

“主子放心，属下定当守口如瓶。”要是主子与林姑娘当真订下婚约，林安也乐见其成，自然不会有旁的心思。

“只是，如今林御史病重，若是此时订下婚约，只怕众人皆要骂子孙不孝，这可如何是好。”恒兀仍然愁眉不展，又来回踱步起来。

约莫一盏茶后，恒兀猛然停下，快步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一封长长的信，头也不抬：“林安，你亲自把这封信送到冬凌手上，记着别让任何人发现，告诉她这信须得林姑娘亲自拆开，万不可有旁人在场，我明日一早会再去一趟荣国府，林姑娘意下如何，到时候告诉我便可。”

“是，属下明白。”林安慎重的接下，放入怀里，匆匆退下。只余恒兀一人在书房中，闭眼思索着日后安排。

荣国府。

快到晚膳时候了，三春及宝玉宝钗便各自回房，黛玉玩闹这些时间也有些疲累，紫鹃见了，上前为她稍作按摩，这还是向冬凌学的。黛玉稍稍舒缓一些，左右看看没见冬凌，奇道：“冬凌呢？怎的不说一声便出门了？”

话音未落，就见冬凌端着一叠鲜花饼进了门，笑道：“姑娘快尝尝，奴婢试了好久才做成呢。”

黛玉正有此意，一尝之下，惊讶于花香馥郁，酥脆可口，一连进了几个，晚膳都用得少了。

用过晚膳，黛玉又看了会书，就到了该歇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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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冬凌与紫鹃为黛玉铺好床，紫鹃便退了出去，只余冬凌为黛玉守夜。

黛玉斜倚在床上，见冬凌迟迟未走，有些讶异，冬凌想到下午林安交代的事，走到黛玉面前，从袖中拿出信，低声道：“恒大人侍从下午给了奴婢这封信，嘱咐只有姑娘能看，说是有些不太好的事，让姑娘缓些看，别急坏了身子……”

黛玉不妨她说出这番话，看着递到眼下的信，心头突突直跳。她展开信件，入眼是恒兀力透纸背的字迹。一行行看下去，黛玉眼泪滑落，冬凌忙拿了帕子为她拭泪，一面柔声哄着。

黛玉看完，只觉手中信像是有千斤重，父亲病重，自己不日就要回扬州，但恒兀又写道，忧心贾家派人插手林家家产，询问自己可愿与他订下婚约，待三年孝期满，若是自己有心仪之人，就取消婚约，将林家家产全数作为陪嫁，恒兀不会侵吞一丝一毫，两人日后仍以兄妹相待。

虽恒兀用词已委婉温和，黛玉仍是从中感受到沉重，若父亲去世，她便真成了孤女，贾母对她真心疼爱，可太太奶奶们，还有那起子下人，不知会怎样待自己。黛玉知道，这时与恒兀订婚，确实是她能面对的最好的情形了。

黛玉渐渐平静下来，信中说，将所想告诉冬凌即可，明日恒兀来府时会召她前去。黛玉看着一脸担忧的冬凌，轻声道：“冬凌，你明日只说……只说我同意便可。”

冬凌虽不解其意，仍应道：“奴婢知晓了，姑娘快些歇息吧。”黛玉点点头，缩进被子里，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无声流泪。冬凌退到外间，心下担忧，也是一夜未睡。

次日一早，黛玉起身不久，贾政院中的丫鬟便来找冬凌去前厅，黛玉默默用着早膳，等到冬凌回来，一面服侍黛玉净手，一面低声道：“大人让奴婢转告姑娘，万事都有他在，姑娘不必忧心，只放下心来，保重身体，外头那些事情大人自会安排。”

又恢复到平日声音：“前头来消息说，林姑爷思念姑娘，特意遣人送了信来，让姑娘早些回家呢。”

黛玉听到“家”字，险些忍不住眼泪，忙低头掩饰过去，只道：“我知晓了，紫鹃，收拾些行李吧。”黛玉虽是女子，然冰雪聪明，见贾府不知林如海病重，就明了定是恒兀瞒了下来，不让贾家有机可乘，她自然不应露出异样神情。

这厢黛玉强装坚强，那边恒兀匆匆离开贾府，直去面见圣上。

小太监将他引到勤政殿前，恒兀独自迈步进去，三跪九叩后，皇帝命平身赐座，有些惊讶：“恒卿素日可是不踏进我这勤政殿一步的，今日可有什么事么？”

恒兀原就是虚虚坐着，闻言一掀衣袍跪下，道：“臣有一事相求。”

“哦？说来听听。”皇帝少见他这般严肃，原本几分玩笑心思也散了，坐直了些，问道。

“微臣与林御史千金情谊深厚，特来请陛下赐婚。”恒兀叩首于地，语气坚定。

“御史千金？”皇帝怎么也没想到他是来求赐婚的，奇道，“林御史如今病重，你在此时谈婚论嫁，当是大不孝，朕不信你不知。”

恒兀头也没抬：“正因御史病重，臣才需如此。”皇帝比他都更早得知扬州的消息，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恒兀若是一味瞒着，万一哪天被发现，就是欺君之罪，因而他一开始就没想过隐瞒。

当今圣上皇位坐得安安稳稳，不意味着他是平庸之辈，恰恰相反，恒兀多番观察思索之下，只觉皇帝心思深沉。

四王八公在朝堂上已逐渐式微，后面提拔起来的新人大都出身寒门，与世家毫无关联，皆是忠诚的保皇党，恒兀自己出身寒门，却在身为荣国府姻亲的林家长大，身居高位焉知是福是祸？若是与贾家亲近几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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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皇帝拿贾家开刀时连自己一并处理了，如今眼见林家只剩黛玉一介孤女，只凭林家对他的恩情，恒兀也会拼命护住这最后的血脉。

他今日来前便做下决定，如今只有向皇帝投诚一条路可走，其余世家招揽看似前途似锦，实则危机四伏，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黛玉考虑。这些污糟事情他一人处理就好，即使最终落得个兔死狗烹，看在他功劳的份上，能换得黛玉一世安稳就算是值得了。

黛玉心神不宁，拿着话本打发时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此时急匆匆跑来一个丫头，喘着气道：“有、有圣旨到，是给林姑娘的，老太太，太太们请林姑娘去正院接旨呢。”

紫鹃几人惊得站起，慌忙查看黛玉衣着妆饰可有不妥，一时房中乱成一团，冬凌稳得住，一一指挥着，这才好些。黛玉也惊了一下，不知为何会有关于她的圣旨。

一行人来到正院荣禧堂，见荣国府上上下下皆到齐了，香案也已摆开，黛玉一去便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因着那一行宣旨的太监宫人还在，不敢出声，只拿眼不住地打量着黛玉，贾母担忧，邢夫人默然，王夫人嫉妒，凤姐三春并宝玉宝钗皆是担心，其余下人只暗道这林姑娘倒是个深藏不露的。

黛玉对众人的目光恍若未觉，扶着冬凌走到最前，规规矩矩的跪下接旨。

为首的太监清清嗓子，展开圣旨，尖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奉皇太后慈谕，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林氏，静正垂仪，克娴于礼，温良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太后躬闻之甚悦，兹以指婚于体仁阁大学士恒兀，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竟是自己与兄长的赐婚圣旨？黛玉一时有些愣怔，倒是没发现异样。

宣旨的太监满面笑容，指挥着一旁的宫人扶起黛玉，躬身将圣旨递到她手上，笑道：“恭喜林姑娘，圣上下旨，恒大人由协理大学士升至体仁阁大学士，日后定然富贵荣华，杂家先给林姑娘道喜了。”

一时间，不说黛玉，连贾府几个当家人也惊讶不已，这才多久？恒兀又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