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第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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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人都大笑起来，宝玉笑得滚到贾母怀里，王夫人指着凤姐，笑得说不出话，薛姨妈一口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里的饭碗合在迎春身上，惜春拉着奶嬷嬷叫揉揉肠子，湘云笑得尤其大声，往一旁宝钗身上倒去,宝钗不动声色避开，离席拿了衣服来替姐妹们换上。

黛玉事先知道了此事，实在笑不出来，拿帕子遮着脸，不显得特别，正想着怎么掩饰一二，就见宝钗离席拿衣服，忙跟着一道去了。宝钗见她过来，笑道：“颦儿怎么来了？”

黛玉道：“三妹妹四妹妹衣裳都弄脏了，我怕宝姐姐忙不过来。”宝钗见她面上并无笑意，如何不知是推托之词，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在黛玉脸上轻轻一刮，没说什么。

待吃过饭，贾母等人在缀锦阁吃酒玩乐，凤姐推了鸳鸯出来行酒令，众人转过一圈来，鸳鸯指向黛玉：“到林姑娘了。”

方才众人饮酒，黛玉也被勾起了兴趣，又因着冬凌在一旁，只能浅浅一抿，正遗憾着，就听鸳鸯点到她，忙忙抬头。

鸳鸯翻开一张牌：“左边一个‘天’。”黛玉无暇多想，道：“良辰美景奈何天。”

宝钗听了这话，回头看她。鸳鸯又道：“中间‘锦屏’颜色俏。”

黛玉道：“纱窗也没有红娘报。”这回宝玉也听出不对来了，有些无措。

鸳鸯翻开最后一张牌：“剩了‘二六’八点齐。”黛玉道：“双瞻御座引朝仪。”

鸳鸯笑道：“凑成‘篮子’好采花。”黛玉道：“仙杖香挑芍药花。”说完得意的挑了挑眉，饮了一口。

宝钗见多识广，听出了黛玉这些话的出处，她与黛玉熟识，知道她不是那等无分寸之人，想来许是有人给她看的。宝钗借着饮酒悄悄看了一圈，果然见宝玉有些慌张，时不时看看黛玉，宝钗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轻叹一声。黛玉已定了亲，虽说那恒大学士疼爱她，也保不准未来如何，若是个循规蹈矩的，知道黛玉看了这等淫词艳曲，不知如何震怒呢。

宝钗不知恒兀早已知晓，并且不在意这些，只一心为黛玉考虑，难免有些责怪宝玉，往严重了说，这是对黛玉闺誉造成影响的，宝玉娶了湘云，又耽误黛玉算什么事？实在欠考虑。

黛玉还悄悄与冬凌争辩着能不能多喝些酒，丝毫不知道宝钗正为她担心。

贾母欢喜刘姥姥，邀她多住了几日，黛玉从未见过她这般的，难免新奇，写信告诉恒兀。恒兀每日忙的脚不沾地，看黛玉送来的信就是休息了。

见信中写到的刘姥姥，恒兀依稀记得这姥姥是个知恩图报的义人，变卖家产将巧姐从烟花之地救出，可赞可叹。想了想，便让林安如弦选了些难得又实用的玩意送去黛玉处，说是给刘姥姥的礼。黛玉见他这般，自然也收拾了些布料针线送与刘姥姥，喜得姥姥直念佛，更加认定黛玉是下凡的仙人了。

且说这日，宝钗叫黛玉道：“颦儿跟我来，有一句话问你。”黛玉便带了冬凌一同，来至蘅芜苑中。宝钗笑道：“你跪下，我要审你。”

黛玉不解：“审问我什么？”

宝钗半玩笑半严肃道：“好个不出闺门的女孩儿，昨儿行酒令你说的是什么？”

黛玉才想到这点，上来搂着宝钗道：“好姐姐，可饶了我，我再不说了。”侍立的冬凌见两人说话，又想到先前时候听到的“淫词艳曲”一说，便猜了大半，回想起那时恒兀的反应，暗道他不同凡人所想，幸而他不在乎，若是碰到不好相与的，可不知要怎么闹呢。

宝钗任黛玉搂在她身上，将幼时偷偷看书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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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教训的事细细说了，还想开口时停住，令身边丫鬟退下，又瞥了一眼冬凌。

冬凌何等乖觉，知道宝钗是想说些体己话，担心她告诉恒兀，忙道：“宝姑娘放心，大人既把我给了林姑娘，她便是主子，我就算什么都不明白，也知道忠心二字。”

宝钗想想便算了，也不强求，只压低声对黛玉道：“颦儿，以后可要当心些，尤其你已定亲，要是传到谁耳朵里，影响了你就不好了。”

她说的明白，黛玉知道宝钗这是为了自己好，心下感激，对宝钗更亲近几分，拉着她的手笑道：“原来是这，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宝姐姐放心，我……”未免他人猜疑，黛玉现在已经很少称恒兀为兄长，又不知怎样称呼好，便含糊道：“他专门跟我说过，这类话本看着当个趣也可，只是别让旁人知道，又给了我许多名家孤本，各样都有，他很好，宝姐姐别担心。”

听黛玉这般说，宝钗也只放下一半的心，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心思手腕估计几个黛玉加起来都比不过，安知是不是哄她呢？

冬凌一直像个木头人般站在边上，见宝钗虽面上笑着，眉间还是轻锁，就知她还在担忧，小心的插话道：“宝姑娘放心，您不知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常在两边府上来往，都知道恒大人对林姑娘疼到了骨子里，当真是捧着都怕摔了，恒大人也非那些老旧迂腐之辈，比许多人都开明些呢。姑娘若是不信，只等着看就是了。”

虽说已定亲，黛玉见冬凌这般说还是有些羞赧，将脸埋在宝钗怀里，任凭两人如何哄她也不出来，最后宝钗偷偷挠她，黛玉才忍不住笑的抬起头来。

没过几月，王夫人便从贾政处知道，傅试已由从七品通判升为了从五品通判，又安排了一个富庶之地，除了家世，和贾政也不差什么了。

王夫人沉思一会，便吩咐下去，名义上傅秋芳仍是妾室，一应用度与湘云也差不了多少，下人都是踩低捧高的，面上宝二奶奶的喊着，私底下不知如何嘲笑议论。湘云原想出门走走散心，却气的更狠，索性称病不出，傅秋芳便趁机接过宝玉房中事务处理起来，她请安又勤谨恭敬，老实本分，贾母与王夫人也对她有些喜爱。

这日贾母正与王夫人商议给凤姐办生辰宴，提出众人凑份子给她过，遣人叫了各房及有头脸的管家娘子来，黛玉宝钗姐妹几个坐在炕上，宝玉坐在贾母怀前，又因着贾府风俗，年高服侍过父母的家人比年轻主子要有体面，尤氏凤姐便在地下站着，老妈妈们坐在小杌子上。

只是湘云有几分为难，她若是史大姑娘，自该和姑娘们坐在一处，可她又是宝二奶奶，乃是新媳妇，论理说该与尤氏凤姐一道站在地下。贾母原想让她坐下，又见着湘云身后低眉顺眼的傅秋芳，不好太过薄待，只得罢了。

一屋子人笑笑闹闹，只有湘云觉着她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她又不像宝钗那般不动声色，面上就露出些许不愉来，凤姐原想拉着她一块儿凑趣，见她苦着脸，像是极不情愿，又是在商议凤姐的生辰时候这般，凤姐有些没趣儿，便不管她，自顾自玩笑起来。

贾母将凑份子一事说给众人听了，有和凤姐好的，有想讨好奉承的，都欣然允诺。贾母与薛姨妈都出二十两，邢王夫人低一等，每人十六两，尤氏李纨又低一等，各十二两，因着李纨寡妇失业，凤姐替她出了这钱，三春都是年轻姑娘家，不过应个景，出一月月例就是，除了底下丫鬟媳妇们，就剩下宝钗、黛玉、湘云、傅秋芳四人。

宝钗与黛玉都是暂住在贾府，湘云乃是新奶奶，傅秋芳不比赵姨娘周姨娘一流，她也有资格参与其中。宝钗黛玉都是不差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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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与凤姐又好，每人出了六两银子讨个彩头，这下众人都暗自关注着湘云傅秋芳两人。

傅秋芳想不失礼数，只等湘云先开口，湘云倒是想如李纨一般出十二两，只是实在拿不出来，贾母原想替她出，又不合礼数。傅秋芳这些日子对湘云家境多少了解一些，见房中渐渐安静下来，都看着他们，想了想，开口道：“我便与我们奶奶算在一道儿，共十五两如何？”

十五两比尤氏李纨二人多，又比之邢王二人略少，众人皆佩服她此举体面，贾母也赞了一声，傅秋芳一一谢了，话里话外都将湘云放在前面，尊敬十分，贾母及王夫人对她越发满意，更是和颜悦色。

一时间皆大欢喜，只有湘云仍低着头站在那儿，听着众人夸赞傅秋芳，仿佛都是在她心上捅刀子，说她连个妾室都不如，被人家抢了风头，自家凑份子还要靠妾室出面，更是难堪。凤姐见她不言语，有心让她说些话，便亲热的拉着湘云道：“宝二奶奶可是有福的，得了这般好的妹妹，模样也好，心思也好，对你也恭敬，比平儿不知强上多少。”

湘云更是难受，只觉血往上涌，一把甩开凤姐的手，冷笑道：“既然凤姐姐这般喜欢，我让她去服侍琏二哥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