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第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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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乃是府内大管家，上至兄嫂，下至丫鬟婆子，皆敬她三分，何曾有人敢这般下她面子？因着贾母及众长辈在场，凤姐只得硬忍下，强笑道：“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可是你们房里的二奶奶，你这大奶奶还不快赔个不是？”她一向牙尖嘴利，这话说得让湘云难受，却又在理。

地下站着那么些媳妇婆子，都将这话听在耳内，傅秋芳原是贵妾，称一声二奶奶不为过，但是湘云乃是贾母娘家姑娘，下人畏于贾母，平日里都只敢叫“傅姨娘”，今日凤姐开了口，也算是告诉下人们日后这便是宝玉房中的二奶奶了。

湘云一时口快，说完自己也后悔，又拉不下脸向凤姐道歉，现在让她向傅秋芳道歉更是不可能，只梗着脖子不说话。贾母素日爱她爽朗大方，这时候也皱了眉：“云儿，这话说的不像。”至于宝玉，他一向喜爱女孩儿，眼下这般，两边都不知该怎么劝。

傅秋芳在湘云身后站着，她早就明白湘云的性子，早就预料到这般场景，眼看着下不来台，忙上前跪下，垂涕道：“老太太、太太、奶奶恕罪，都是妾自作主张，是妾的错。”

王夫人叹道：“你这孩子，快些起来，你一直都是个明事理的，这与你有什么相干。”顿了顿，王夫人偷偷觑一眼贾母神色，对傅秋芳道：“你是个好孩子，进门时也摆了酒席，我一样当你是我的媳妇。”

傅秋芳闻弦音知雅意，忙擦了泪，恭恭敬敬叩头：“是，媳妇明白了。”

房中有欢声笑语起来，只有湘云独自站在那儿委屈，王夫人就罢了，老祖宗也不向着她？一个妾室自称媳妇，她这个大奶奶算什么？也落下泪来。平儿见了，忙招手唤翠缕过来，让她将湘云带下去，就说是身子不适，翠缕虽然也为自己主子不值，但做下人的总比湘云这等小姐要敏锐几分，轻声劝着湘云回房了。

各房凑了一百多两银子，热热闹闹的操办起来，贾母疼爱凤姐，让她自去喝酒庆祝，不必在跟前侍奉，凤姐被围着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实在是不胜酒力，扶着平儿准备回去休息，正碰见贾琏与那鲍二媳妇厮混，凤姐一番大闹，气的贾琏提剑作势要杀她，凤姐见势不对转身就跑。

凤姐一面哭一面跑，直到了宴席处，扑在贾母怀里哀哀哭泣，贾母气的发抖，使下人将贾琏拉下去醒酒，又安慰凤姐道：“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哪保得住不这么着？世人都这么过的。”

一旁黛玉宝钗等人也劝慰几句，这个替凤姐拭泪，那个替她理妆，黛玉因着身子弱，不便与众人一同扎堆儿，只在外围忧心，听贾母此言，不由想到恒兀，不知他身边有没有通房侍妾，再有，他身居高位，平日里怕是送来的每人都不知多少了，难保就有个喜欢的留下……

正胡思乱想间，黛玉猛的回神，还早着的事，何况恒兀也说这只是权宜之计，自己以后保不准嫁给谁呢，这般安慰自己，又想到，是了，婚约不过是假的，谁知道恒兀有没有心上人呢，越想越酸涩难忍，也离席休息去了。

黛玉心中忧思，今秋又因贾母高兴，多游玩了几次，犯起咳嗽来，总不出门，只在自己房中将养，冬凌担忧的不行，各类温补药方药膳不绝，宝钗也送了燕窝与洁粉梅片雪花洋糖来潇湘馆。

恒兀每日公务繁忙，知道黛玉生病后更是紧张，药材补品流水似的往贾府来，自己也忧心不止，最后竟是惊动了圣上，特特将太医派到荣国府为黛玉看诊，黛玉自己已是习惯了小病小痛，见这般阵仗，哭笑不得，病倒是痊愈得快。

这日冬凌得空，与平儿、袭人、鸳鸯等一处在园子里闲聊，她最为稳重，听得多说的少，众人也习惯了这般，鸳鸯正愁贾赦想纳她为妾，平儿与袭人拿她玩笑，鸳鸯有些恼了，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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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自以为都是有了结果的，将来都是做姨娘的！天底下的事未必那么称心如意，你们且收着些，别乐过了头！”

袭人与平儿忙赔笑道歉不迭，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提到了冬凌，袭人笑道：“你们姑娘未来夫婿我们都是知道的，那般大的来头，今后林姑娘可不知要费多少心呢。”

冬凌听这话不像，皱眉道：“你们不知，大人不是那等人。”

平儿叹道：“他待林姑娘好是好，只是你看看现今有哪个大人家中没几房妾室？我们奶奶那般厉害，再不愿意也将我放在了琏二爷房里，好堵别人的嘴，这妒妇的名头岂是好听的？再来，即便没有姨娘，通房，贱妾也总会有的。”

鸳鸯接道：“后院凶险，林姑娘又是那样性子，到时候你放心她一人在那？只怕日后都觉得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冬凌不好解释，便不言语，带回了潇湘馆，黛玉见她闷闷不乐，自然要问，冬凌不敢隐瞒，说给她听，黛玉正是有个心结在这，一时呆住了，冬凌唤她不应，忙认错，劝慰黛玉，黛玉思来想去，终是忍不住，给恒兀写信时拐弯抹角的问了几句。

恒兀收到信时，见其中言语闪烁，细细一读，心下就明了了，忍不住笑出声，如弦在一旁替他续茶水，好奇道：“可是林姑娘那边有什么好事么？主子笑得这般开心？”

恒兀自然高兴，原先他与黛玉一直以兄妹相处，婚约也是商量后才定下，恒兀自己明白心意，却不知黛玉如何想，整日也是提心吊胆，如今见着这封信，也许黛玉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开始考虑日后妾室的事宜，恒兀多日来苦苦暗恋见到曙光，如何不开心？

待笑过了，他才捏着信对如弦笑道：“林姑娘担忧我纳妾呢。”

如弦知晓恒兀对黛玉如何视若珍宝，不免也有些好笑：“主子那般待林姑娘，林姑娘日后还怕受委屈？要是谁敢对姑娘不敬，主子怕是要先出手收拾了。”

恒兀听这话不对，疑惑道：“等等，谁说我要纳妾？之前送来那么些美人，我不是都让退回去了吗？”

这回轮到如弦讶异了：“主子竟是不纳妾的？我们都还说着，林姑娘这主母没进门，主子才不留人伺候……”说着漏了陷，忙闭紧嘴。

恒兀虽然见过身边同僚侧室偏房不断，养外室、捧花魁也常见，自己却是半点没想法的，想到府中那么些新采买进来的丫鬟，难免有哪些心大的，只是他平日繁忙，没管罢了。

思及此，恒兀对如弦道：“如弦，你吩咐下去，府里有哪些该放出去的丫鬟，每人给些盘缠回去，剩了不愿走的，就配给府中小厮一类，你选些好的，培养起来日后给林姑娘使唤，要是没有，便去买些新的来，还有两年，务必将人管的服服帖帖的，你平日多注意些，发现有心大的，直接处理了，不用来回我。”

如弦这回才是真的惊讶了，她听恒兀的意思，府中除了安分守己的丫鬟留给黛玉，其它的都是配人或回去，这可真是一点余地也不给其他人留了。

“怎么？没听见？”恒兀见她久久不应，皱眉道，忽的想起什么，问道：“你该不会也有些心思？”

如弦回过神，连连摆手：“奴婢半分逾矩之心都无，天地可鉴，还指望着以后做个正头娘子呢，就是……主子这安排……特别了些。”

她是恒兀的心腹，若非不得已，恒兀也不想换人，见她这般说便算了，只挥手让她下去。如弦临出门前，实在忍不住，问道：“主子，若是，若是林姑娘日后被人议论，这该如何？”

恒兀早想过这些问题，不在乎道：“我的家事与外人何干？要是整日忙着关心别人后院，这人也是没什么正事了，何况那些不如我的，谁敢找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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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麻烦？”

如弦想想也是，犹疑道，：“那日后，诸位大人送来的美人……”

“退回去。”

“若是不愿……”

“那就分到庄子上做活，正缺人呢。”

如弦无言以对，狠狠心，大胆道：“若是，圣上，或其他王爷殿下赏赐的？”

恒兀这才沉吟一会，道：“我自会与圣上禀明，至于王公贵族，聪明的当然不会找不痛快。送美人都是为了交好，我既然看见她们不愉，谁还会这般？”

如弦退下后，恒兀提笔写下回信，信里写着，让黛玉不必忧心，他从前没有通房侍妾，日后也绝不会有，若违背了，便孤苦一生，不得好死。

他写的极为认真，黛玉收到信后，先是无奈他语气这般严肃，接着，又是安心，他们一起长大，黛玉知道恒兀是极为守信之人，言出必行，誓言更是少有。

她身边这些例子，爷们有几个不贪花好色的？再不然，像袭人那般的通房也习以为常，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告诉她，只会有她一人。

她何德何能，得夫婿如此？

黛玉将信珍而重之的放好，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