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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贾环出来时,薛蝌和林之孝等人仍在镇抚衙门外等候。薛蝌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一见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环兄弟,姓雷的怎么个说法?”
贾环平静地道:“雷正法答应放人了。”
薛蝌愕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继而大喜过望,语无论次地道:“放人?太好了,呵呵,太好了,这回伯娘该放心了。”
薛蝌本来不抱多大希望的,结果这件他认为不抱希望的事竟然被贾环“弹指间”就办成了,甚至连一文钱都没花,简直不可思议。
林之孝同样十分意外,不过他到底老成稳重,只是微微喜形于色,倒是他的两个儿子林忠林富一脸的难以置信,不过现在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家老子会看好环三爷了,这位爷确实有两把刷子。
至于石头刑威,早就习惯了贾环的能人所不能,所以没有半点惊讶,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在他看来,三爷既然敢来,那就肯定是有把握的,事情没办成才是意外呢!
众人等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里面果然把人送出来了,不过却是用担架抬出来的。
薛蝌见状面色微变,快步上前道:“大哥,你怎么了?”
只见薛蟠那货侧躺在担架上,面色苍白,虚弱地蜷缩成一团,全然没了平时的嚣张跋扈,屁股后的裤子还红红黄黄的,也不知沾染了什么污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臭味。
林之孝到底是年纪大,见多识广,见状不由暗暗心惊:“作孽啊,薛大爷是遭了多少罪?”
贾环显然也瞧出了些许端倪,皱起剑眉望向抬担架的两名狱卒。
其中一名狱卒笑道:“薛大爷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屁股摔伤了,其实并无大碍,养几天就该好了。”
薛蝌皱眉道:“如何就摔成这样子了?”
狱卒笑道:“那得问薛大爷自己了,指不定出恭时刚好摔在厕筹上,戳伤了呗!”说完便转身溜了。
贾环本来就对薛蟠不感冒,之所以出手打救这货,完全是因为宝钗,此时眼见薛蟠还活着,身上似乎也没有明显的伤痕,所以也懒得再理,命薛蟠的两名小厮扶薛蟠这货上马车。
岂料两名小厮刚把薛蟠扶起,后者便杀猪一般惨叫起来:“蠢才,轻点,想痛死老子啊!”
两名小厮吓了一跳,只能把薛蟠重新放下,结果牵动了伤口,后者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下意识地掩住了屁股,痛得面容扭曲。
两名小厮暗吐了吐舌头,我的亲娘哟,大爷这是遭了什么罪啊?
薛蟠夹着臀,既痛苦又屈辱无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薛蝌却是知道这位堂哥勾搭雷正法男宠的事,再看薛蟠如今这痛苦的样子,便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只能让人直接用担架把薛蟠抬回家,而薛蟠显然也知道丢脸,全程用衣服盖住头脸。
薛府。
提前收到消息的薛姨妈,宝钗和宝琴正在内宅客厅中等候。正当三人望眼欲穿时,终于有人来报:“大爷进二门了。”
薛姨妈大喜,急忙站起来走到院前,宝钗和宝琴也跟了出去,莺儿、香菱、文杏、同喜、同贵等一众丫环,还有婆子也围在四周,一个个抻长脖子好奇地张望。
不多时,一行人终于出现在视线内,但见两名小厮抬着一副担架,气喘吁吁地走在最前,担架上分明躺着一人,虽然用衣物盖住了头脸,但薛姨妈还是一眼认出正是儿子薛蟠,不由心神俱震,魂飞魄散,放声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就狠心丢下了为娘……”
“大哥!”宝钗和宝琴二女也是花容失色,敢情她们见薛蟠盖着头脸,只是以抬回来的是一具尸体呢。
幸好,随着两名小厮走近,分明看到担架上的薛蟠在动,甚至能听到其痛苦的呻叫声。这时薛蝌也快步上前解释道:“伯娘,大哥没事呢,只是受了点伤。”
众人不由都松了口气。
薛姨妈疑惑地道:“既然没事,为何要盖住头脸?倒吓了我一跳!”
薛姨妈一边说,一边试图伸手去把盖在薛蟠头上的衣服掀起,岂料后者却按住衣服不肯松手,一边大嚷道:“别动别动。”
薛姨妈更是惊疑,但听儿子的声音,似乎中气还好,伤得应该不算重,便斥道:“你是新娘不成,进了家门还盖着红头盖,连娘亲也不能瞧了?”
“哈……咳咳!”石头刑威忍不住笑出声,忙装咳嗽掩饰,心想,薛大爷这些天在锦衣卫大狱里,只怕真的夜夜作新娘呢。
薛蝌尴尬地道:“伯娘,咱们进屋里再说。”
薛姨妈闻言更加惊疑了,忙让两个健妇接手担架,把薛蟠抬回房间去。
宝钗本欲跟去,忽又停下来,转身看着贾环,那脉脉的眼神,虽然一言不发,却胜似千言万语。
贾环微笑道:“宝姐姐先去看看蟠表兄的情况,且不用管我。”
宝钗轻点点头,柔和地道:“辛苦环兄弟了,你在这儿稍坐,香菱,给环三爷倒茶。”
宝钗吩咐完便匆匆赶往薛蟠的住处,结果刚到门前便听到娘亲哭道:“遭杀千刀的,竟然如此糟塌折辱人,这都成什么样了,他就不怕报应么?”
“哎哟啊,痛死我也,娘亲你别大喊大叫的,传出去孩儿以后还怎么见人。”薛蟠杀猪般叫着埋怨道。
“谁大喊大叫了,就数你自己叫得最大声了,岂有此理,姓雷的也太过份了。”薛姨妈看着儿子那惨状,既肉痛又恼火,一边咒骂雷正法,一边抹眼泪。
身边一名老嬷嬷讪讪地道:“太太,大爷那……地方伤成这样,都化脓了,最好还是让二爷去请个大夫回来诊治一下为妙,就怕日后留下了病根,可不是顽的。”
薛蟠此刻已经无地自容了,再找个大夫来看那残菊,那就更加不能见人了,所以死活不肯。
薛宝钗正犹疑要不要进屋,听到里面的对话,便问道:“娘亲,大哥,我能进来吗?”
“别进来!”薛姨妈和薛蟠几乎异口同声地大叫。
“噢!”薛宝钗皱了皱峨眉,止住了脚步,身后的莺儿暗吐了吐舌头,好奇地想:“大爷这是伤哪了?怎么听着怪怪的。”
这时那老嬷嬷走了出来道:“大爷的伤并不碍事,只是受伤的地方有点不雅,倒是不宜姑娘们看,都回去吧,待会请大夫瞧完了,姑娘们再来。”
宝钗和宝琴二女尴尬地点了点头,默默地退去。
且说贾环在客厅内坐下等候,香菱斟了杯茶,低着头端到贾环面前,低声道:“环三爷请喝茶。”
贾环本来还想随便闲聊几句以免冷场的,但见这美婢始终低眉垂眼的,一副淡淡的样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说了声:“谢谢。”
香菱斟完茶后来退到一边,低着头默默地站了一会,自己反倒有点不自在起来,偷偷瞄了一眼,发现贾环正看着那杯茶水出神,不由暗暗好奇。
话说香菱之所以在贾环面前态度冷淡,并非是讨厌后者,而是为了避嫌而已。因为之前薛蟠试图换婢被贾环狠狠修理了一顿,事后贾环上门拜访,薛蟠这货装样子要用门闩打贾环,香菱当时由于阻拦了一下,便被薛蟠当成了出气的对象,不仅挨了一顿狠打,还被冤枉暗中爱慕贾环,此时自然要保持距离以避嫌。
又隔了一会,香菱见贾环仍盯着那茶水沉思,终于忍不住问道:“环三爷不喜欢喝这茶?”
贾环回过神来,微笑道:“不是,只是有点困,放空一下。”
香菱哦了一下便不再言语,气氛便又再沉寂下来,正尴尬之际,宝钗和宝琴二女返回了,香菱不由松了口气。
贾环没想到二女这么快便返回,便问道:“宝姐姐,蟠表兄的伤势如何?”
薛宝钗实难启齿,只是含糊地道:“应该伤得不算重,娘亲让蝌兄弟请大夫去了,等大夫看过了才知。”
“噢,那就好!”贾环说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呵欠。
薛宝钗见状关心地道:“环兄弟困了,不如先到客房里小睡一会吧?”
贾环摆手笑道:“不用了,喝口茶提一提神即可。”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薛宝琴笑道:“环哥哥别硬撑着,才连续考了九天的试,刚出考场便为了我们家的事四处奔走,难为你还专门赶往城外的码头等姐姐等到天黑,晚上也没好好休息,第二天一早便去镇抚衙门把蟠大哥救出来,忙前忙后的,铁人也顶不住,还是赶紧去补个觉吧。”
薛宝钗闻言更是过意不去,柔声道:“琴妹妹说得对,环兄弟先去补个觉吧,仔细熬坏了身体。”
贾环此刻确是又累又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道:“好吧,那我先去休息一会。”
于是,薛宝钗便把贾环带到客房休息,甚至亲自整理了床铺,放下帐幕,那无微不至的贤慧模样,倒像是在服侍丈夫的妻子,弄得贾同学都有点心猿意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