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把书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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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人功力，天理不容。”

“若武林中人得知萧先生能将一个人活活吸干而死，并且得到他的一身武功，必定会人人自危，那时就算世人皆知我慕容博的丑事，只要我参与围攻萧先生，大家也能暂时放我一马，先诛灭萧先生这尊魔头。”

慕容博侃侃而谈道：“只要我死在围攻萧先生那一战中，不惜此身为武林除魔，谁会揪着当年那些事不放，我儿仍然是南慕容，正道人杰。”

江湖仇怨，向来讲究人死债消，祸不及妻儿。

若慕容博死在围攻魔头萧业一战中，谁再计较当年慕容博那些恶事儿，就失了仁义，苛责幡然醒悟为武林正道慷慨赴死的忠勇之士。

“懂了，意思是你只要做一件好事儿，你之前所犯的恶就一笔勾销，还会留下迷途知返，以命抵过的好名声，全了道义。”

萧业微微一笑，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此情此景，换了慕容复肯定已经手足无措，任由他摆布。

可慕容博硬生生找出了一条生路，谋士以身入局，逆转局势，置之死地而后生。

“佛家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慕容博智珠在握，淡然道：“人活七十古来稀，老夫已经接近这个年纪，步入迟暮，若能为后人留下一些福泽，何惜此身。”

“佛算什么？”

萧业掷地有声道：“治理天下，威慑众生的是律法铁条，什么时候轮到佛来做主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家的规矩？

他不认。

“慕容博，你觉得我在乎你和慕容复这鲜卑死剩种，在乎江湖规矩，在乎武林吗？”

萧业冷冷的看着慕容博，指着自己的儒袍，昂首挺胸道：“本公子是士大夫，是读书人，不是江湖厮杀汉。”

“大宋皇家与士大夫共天下，杀我等若造反，你去问问少林会陪着你造反，还是丐帮会陪着你造反。”

“佛家的规矩还能大过朝廷律法不成！”

萧业喝问，字字诛心，一下下敲在慕容博心头上。

在大宋统治的疆域，读书人的地位是崇高的，掌握近乎绝对的话语权。

慕容博以身入局，要用命来逆转慕容家的处境，让萧业成为武林人士的公敌。

可萧业根本就不在乎武林这一亩三分地。

自始至终，他都如同一尊域外天魔，视芸芸众生为资粮，他需要武功，所以就推动武学发展，汲取众生的智慧成就己身。

武林这块棋盘，萧业随时都可以掀翻，若看不顺眼，完全可以借助朝廷之力，来一次马踏江湖。

恕萧业直言，在大宋这片天下，读书人才可以为所欲为。

慕容博父子想靠武林来挟制萧业，经营造反三代人，格局从未跳脱武林这一亩三分地，连方腊都不如。

还妄想和萧业作对，双方压根儿就不在一个层次。

“慕容博，你也读过书，怎么就一直甘心混迹于江湖，做个粗鄙的厮杀汉。”

“不对，是玩弄阴谋诡计的粗鄙厮杀汉。”

慕容博脸色惨白一片，内息动荡，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趋向。

显而易见，萧业的这番话击溃了他的一身信念。

大半辈子的谋划，原来只是跳梁小丑的表演，落在真正的权贵者眼中，如同笑话。

“萧先生想宰执天下，慕容家愿倾其所有助你登上相位。”

“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慕容博依旧不死心，他这辈子完了，可他还有一个儿子，至少在武林中如日中天，蒸蒸日上，慕容家还有未来，还没有一败涂地。

“我只是匆匆过客，为得到此世最强武力而来，搅乱武林，布局天下都只是我的手段而已。”

“一开始，我有想过把慕容复扶持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

萧业说到这里一阵摇头。

志大才疏，目清短视，气高量小，望之不似人主。

慕容复三十多岁的人，除了一个虚名，有什么拿得出来的东西，与乔峰齐名，真是拉低了英雄豪杰的标准。

论造反，慕容复父子加起来都够不上方腊的一只手。

萧业提点这对父子着眼于天下，可他们行事依旧是武林草莽那一套，上不得半点儿台面。

“那正好，老夫是死人，今后便做萧先生的影子，为萧先生抓来各路高手，助萧先生神功大成。”

“至于我儿。”

慕容博言辞诚挚道：“萧先生尽管调教就是。”

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野心家。

萧业刚刚还把慕容家说的一文不值，亲切称呼他们为鲜卑死剩种，可现在，慕容博毫不在意那些羞辱，只要萧业肯帮忙，慕容家就任他调遣。

将隐忍二字贯彻到了极致。

一时间，萧业不禁想到聊天群里的另一个成员，李嗣源，从一个通文馆圣主登上了皇位，靠的就是隐忍到了最后，才暴露最终的野心。

“慕容博，现在我有点欣赏你了。”

萧业沉吟片刻，道：“好，我就再给慕容复一次机会。”

“多谢萧先生。”

慕容博立即换上一副和煦的笑容，语气平和亲切，令人如沐春风。

“这金面笑佛的尸体？”

萧业的语气顿时一冷，道：“挂在城门示众。”

对于拜火教和白莲教之流，任何一个读书人都深恶痛绝，这些人自诩锄强扶弱，反抗不公，可他们反抗的只是那些不公的阶级。

这么说吧，他们反对的是掌握特权、财富的人不是自己。

他们不是为了公道而战，是为了得到特权与财富而战。

所以，他们肆意的践踏秩序，又不重建，刻意维持着混乱，然后用他们的‘教义’愚弄世人，享受世人的供奉。

官府私底下如何先不说，明面上一定是维护公道，以及秩序，大宋不受战火波及的地方，大多人都能活得像人。

而维护公道、秩序，正是官府权力的由来。

“拜火教和白莲教已经不是武林之患，不该由你慕容家来剿灭。”

萧业抬头望天，道：“你去把丁春秋给我抓来。”

“好，请萧先生移步寒舍。”

江南烟雨中。

燕子坞，水月小榭。

萧业拿着一本书站在亭子内，欣赏着江南烟雨，身后的桌边坐着慕容复，正在泡茶。

咚~

书掉了。

萧业头也不回道：“把书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