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明生说道:“到了北境之城以后,我发现那周围的百姓谈起高将军色变——无论是老高将军,还是小高将军,在他们口中仿佛犹如杀人恶魔。但是,我曾听我的师兄高承启说过,他的祖父与父亲为人耿直良善,断不是那种坑杀俘虏、置将士于死地的宵小之辈!
“我在修炼之时,曾随着保生大帝到了地府一次,当时再见我的师傅,我才知道我原来学医时的师傅竟是地府的孟婆大人。我从她那里得知当年北境两次战役的真相,所以我愿意和我师兄一起完成他们为祖辈平反的心愿!
“我的大师兄王源安,正是当年老高将军副将的后人。他的父亲对此也是耿耿于怀。临终时,王副将依然告诉王师兄,若有机缘,多多照顾高将军的后人。所以,当王师兄阳寿将尽之时,心甘情愿将这肉身借我。他的魂魄封存在广济堂那尊药王菩萨雕像之中。”
崔珏听到这里,不免为他们兄弟三人的情义感到钦佩。可是,他又不得不问道:“你们所做这一切,孟婆是否知情?保生大帝又是否知情?”
云明生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妙应真人曾经说过,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嗤,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我们兄弟三人所做之事,或有违医者之诫,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
崔珏不愿细究此事是真是假,“那你且说,你是如何将北境的魂魄带到了鉴阳城?”
云明生继续说道:“我随着保生大帝到达北境之后,看见那里一片生灵涂炭!异族人侵占了北境之城,却并不把百姓当成自己的子民,而是当成肆意杀戮掠夺的待宰羔羊。所以,我向保生大帝自请留在北境,救助这些百姓,让他们能够存有一线生机。
“而后,异族之王也发现我的医术高明,便将我掳到草原,希望我能留在那里,从此替他们医治病痛。可是我却告诉他们,如果不将我放回北境,我是断不可能替他们医治!我乃孤身一人,并不怕死。那异族之王又能奈我何?”
崔珏听到这里,问了一句:“如果他们以北境城的百姓作为威胁呢?”
云明生突然冷冷一笑,“那又怎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北境城内的百姓当年也是眼看着高将军战死城外的罪魁祸首之一!我救他们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救他们完全没有任何道德的负担!”
一时间,崔珏三人也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不无道理。
谢必安更是暗中撇了撇嘴,对于眼前这既遵守妙应真人医者之诫,可又全无医者父母心的人,他实在无言以对。
云明生既已把话说开,倒也不用他们继续追问,而是坦然说道:“异族之王拿我没办法,只能将我放回北境城内。从此以后,异族的百姓和士兵如有病痛,也来北境城里找我医治;北境城的百姓更是视我为神明。我虽心冷,但是谨遵保生大帝和妙应真人的教诲,对于来看病之人从无拒绝。后来,我的名声越传越远,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我便收了几个城内的少年人作为弟子,帮忙打下手。这几个人真是我的弟子。”
崔珏知道,他在暗讽自己当初冒他弟子之名留在鉴阳城,微微一笑,没有搭话。
云明生也不纠缠这个话题,继续说道:“有了这几个少年的帮忙,北境城内外找我看病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有时候,我还会带着去草原为异族的兵将治疗伤患,为妇孺看病救命。
“突然有一天,异族之王又将我请到草原,并且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治好草原里出现的瘟疫!
“我带着弟子们,四处看了看,见他们的情况着实有些危急,几乎每个人都出现了寒战、高热、体温骤升,而且很多人还有呕吐、呼吸急促的情况,可以断定是草原上一种鼠类造成的瘟疫!我猜测,他们的水源收到了污染,于是我便和弟子们找到了他们的水源处……
“那水源处附近草丰水美,气候宜人,乍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妥。我舀起一捧水,隐隐觉得水中带着腥臭味。于是便让兵将把那水源上游石头凿开。
“可惜那些兵将是不肯的,因为整个草原的水源就只有这一处!当初他们就是断绝了这处水源,才让小高将军带的那一万将士死在了北境城外!所以他们一直把这水源当做神圣之地,眼下听说我要凿开这里,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我告诉他们,他们现在所遭受一切皆是因为水源受到了污染,如果不凿开这里,那么他们的病就无法医治!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不肯听我的话。
“我的弟子们也在劝我,说他们身为异族,不受教化,道理是讲不通的。而且,久居草原,还会有其他风险,便劝我早些回城。
“我找到异族之王,将此事告之于他。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也不同意!他们就苦苦守着那所谓的神圣之地,也不肯细查这疫病的来源,只是让我开药施针,救他们这一时之困。
“我心下虽觉得蹊跷,可是也并没有太多触动,毕竟这群人也当年也是杀人凶手。所以,我只是按着异族之王要求去做。
“很快我就发现事情不对,我无论开出什么样的灵丹妙药,他们吃完以后总是不好。草原上死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竟然死了上万人,而且大多是异族的兵将!
“眼看冬季将到,他们苦苦没有办法,只能让我再加猛药。可是我仍然告诉他们,水源是有问题的,如果不凿开那里,根本不会对症下药!
“最后异族之王实在不能再见有人死去,便同意了我的要求。凿开了水源之上的石头,我发现里面囤积了大量的老鼠虫子的尸体,明显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造成了整个草原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