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忙完,最后这个看病的老妪留在了广济堂,成为了厨娘。
药童很是开心,“师傅,那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吃您熬的粥了?我们也可以有新鲜热乎的饭菜可以吃了?”
崔珏气倒,“你这孩子,真是没良心!为师天天给你做饭菜,你还挑三拣四!大不孝!”
药童皱了皱鼻子,“师傅不是我不孝,是您做的饭菜实在太难吃了!您就好像自己从来没吃过食物一样,怎么会对酸甜苦辣完全没有感受呢?”
崔珏有些脸热,不过也不敢反驳。
几百年前,他在人间历练的时候,家中有奴仆,有丫鬟,有厨子;此次重返人间,大多时候是使用灵力,根本感受不到饥饿。
这段时日,自己为了照顾这个小药童,总是胡乱做一些饭菜,着实有些难吃,也不怪这孩子难以忍受!
老妪劝着药童:“崔大夫的手,是用来救死扶伤的,不会做饭,倒也没有什么!小哥,你莫气,我以后给你做好吃的!”
药童被老妪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呀,大娘,你看你说的,好像是我有多贪吃似的!我就是那么一说,倒是以后您留在这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做的,就告诉我!我年轻,有着一把力气呢!”
崔珏欣慰地看着这个小药童——心地善良,可塑之才!
夜深人静,小药童吃过晚饭,早早回到厢房里睡觉。
崔珏还在大堂里,整理今天的账册。
泰媪煮了一碗热汤,端到大堂,悄声说道:“府君,这次酆都大帝对您的处罚,我们已经都知道了。虽然时间有些漫长,但是终归是躲过了天庭的责问,倒也不失为权宜之计。”
崔珏笑着说:“我自然是知道大帝的苦衷。这件事原本就是我造成的,自然是应该由我来承担!”
泰媪问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咱们已经在这鉴阳城里用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崔珏坦然地看着她,“现在我灵力尽失,只能靠自己微薄之力去调查。不过,泰媪,如果你长期在这里帮我,必然会引起天庭的注意!过了这段时日,你也早些回地府吧。三千年,你也不能总是来陪着我……”
泰媪听到这话,心里颇不是滋味。“说起来,云明生是我的徒弟,我没将他教导好,让他变得如此偏激……现在却让府君受此磋磨,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崔珏劝她:“你也不必如此在意,我觉得能再回人间仔细看看,也不失为一个修炼的好时机。要知道,我上一次在人间不过短短三十年人间,好多事情都没有感受得清楚,便匆匆归了神位。”
泰媪被他说的也心宽了一些,推了推手中的碗,“府君,赶紧将这碗热汤喝了吧!我可是用人间的方法熬制的土鸡汤。你现在不能再吃任何天庭和地府的东西,否则会反噬现在的身体,所以我只能给你做些人间的饭菜。”
崔珏端起碗,浅浅喝了一口,果然比自己做的美味。他突然笑道:“想到那几百年前我在人间历练的时候,吃的就是这个味道!没想到,现在又重新品尝到了。对了,那小子有没有吃上一口热饭菜?”
泰媪知道他惦记药童,便告诉他:“我傍晚在后厨蒸了几个馍馍,那孩吃了好几个,早早睡下了。你大可不必担心!”
崔珏笑道:“那就多谢孟婆了!明天我还照常去府衙点卯,这几起案件说到底是真相已经明了,只是没有办法向人间交代。可是人间不结案,他们就会不断的追查,到时候难免会探知天庭和地府所为。
“我留在人间,接下来就是给他们这些事情的‘因果’,之后想办法把高家和边境三万人的冤气消弭,让他们能尽早再入轮回。至于泰媪,麻烦你尽快找到藏在城中的那些冤魂,免得没了云明生,反而更加无序,最后为祸人间。”
泰媪点了点头,“谨遵府君安排!”
崔珏有些无奈,“别这样!我已经不是地府的府判官了,就别这么叫我,免得到时候给你惹麻烦。对了,阴律司现在谁来负责?”
泰媪告诉他:“因为陆判在上次灵谷表现优异,蒋王让他暂时兼任查察司和阴律司之职,并且将他原来的副手张洪调来协助。”
“张洪?!”崔珏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当初包拯在人间历练的时候,曾经与张洪发生龃龉。待他重返地府之后,曾经任为第一殿的掌事阎王,可是几次因为心软,险些错判案件,又被张洪反告向天庭,最后东岳大帝做主,让他去作了第五殿阎罗王。
孟婆当然知道包拯和张洪之间的恩怨情仇,也笑道:“府君不必考虑那许多,他们二位自有自己的因果。这次安排是东岳大帝向酆都大帝提议的,地藏王菩萨也没有别的意见,所以只能这么安排了。”
崔珏摇了摇头,“我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你要记得,现在除了秦广王,其他人皆不可信!那生死簿还有人在悄悄更改,千万别忘了查清这件事!”
泰媪点了点头,“我自是明白的,府君不必担心!”
二人说了几句,泰媪便离开了。
崔珏躺在床上,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个张洪原本只是人间一个保长,生前善于处理乡里乡亲的关系,所以被玉皇大帝赏识,算是一个“关系户”进到了地府做了候补判官。
那时,正值崔珏在人间二次历练,所以这张洪便代替崔珏行阴律司之职,而包拯也正在人间为官。
当时,出现了一起冤案。
少女柳金蝉随父母家人在元宵佳节,前去观灯,被一阵狂风吹得众人走散。
柳金蝉慌乱之中,独行到了喜鹊桥边。黑夜间,她被无赖李保看见。李保起了歹心,柳金蝉蟾自是不从。而李保便害死了她,还将她身上的钱财洗劫一空,随即便逃跑了。
柳金蝉的表兄颜查散到处寻找她,到了桥边之时,看见了自己的表妹,还没来得及报官,就被人误会成凶手,捉拿到公堂。
颜查散觉得自己冤枉,便向当时的县令申冤。
县令那时候正为自己府衙内的俸禄发愁,怎有时间那和精力去调查谁是凶手。衙役们因为没有粮饷,个个倦怠,也无心去查探。
在此种情况之下,县令便将颜查散定为凶手。
颜查散虽然是书生,可是却有几分根骨,坚决不从,并且称自己是柳金蝉的姑表兄,而且两个人又订了婚约,怎么可能去害死自己的未婚妻?
县令却不想听他说这许多,对他严刑拷打,逼他招供。如此折腾了大半年,柳金蝉也不能入土为安,可是奇怪的是柳金蝉的尸体一直保存的非常完好,半点不见腐烂的情景;而颜查散又誓死不从,投进大牢,被人打的不成人形。
恰逢包拯带天子巡案,到了此处。
他刚一进城,柳金蝉的父母和颜查散的父母齐齐地跪在他的轿子前伸冤,却被城里的衙役打得遍体鳞伤。
多亏王朝、马汉制止住了他们,才保得四位老人的性命。
包拯听见此情景,让王朝、马汉将四位老人请到公堂之上。
四位老人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包拯听,可是空口无凭,包拯便随着他们去查探柳金蝉的尸体。
柳金蝉已死大半年,可是尸体却完好如初,没有半点腐烂,皮肤也是吹弹可破,只有脖颈上一条紫红色的勒痕,看起来十分吓人。
县官闻令也赶来,告诉包拯,说颜查散贪图柳金婵的美色,就想对她用强,却不想那姑娘年轻气盛,誓死不从,便被他勒死了。
包拯越听越奇怪,说道:“柳金蝉身上的财物全都不见了,你可曾在颜查散的身上找到这些财物?”
县令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什么。
包拯知道,这个糊涂的父母官恐怕就是为了早些结案,节省县衙开支,所以随意诬陷了好人!
彼时,包拯在人间历练的期限即将到了,地府已经多次邀他回归神位。
包拯便利用此项便利,带着王朝、马汉回到地府,找到了蒋歆借来了生死簿。
蒋歆翻开生死簿一看,发现柳金蝉死因竟写着自缢,与人间情景完全不同。
包拯觉得这事蹊跷,于是问道:“蒋王,这姑娘可否带到地府受过审讯?”
蒋歆看了看这个名字,有些拿不准,“大概没有。这姑娘没做过什么恶事,又怎会到地府受审?而且她是自缢身亡,想来没有需要申诉的冤屈,所以我未曾见过她。”
包拯将人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蒋歆。
蒋歆听完,也是不解,再仔细看着生死簿,问黑白无常:“这生死簿是谁做的登记?”
白无常也对此事一脸茫然,摇了摇头,“那日我们去带了柳姑娘回来,见到生死簿已经放在了您的案头。我们见柳姑娘的脖颈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而您案头上的生死簿也写明了她是自缢,便没有多问。我们真的不知道是谁登记的!”
包拯越听越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