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心里的酸话还没有笑完,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青色衣衫的年轻人。
他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倒茶喝。
崔珏见到此人,吓了一跳,“温良,你怎么会来?”
温良起身行礼,拱手道:“崔判,眼下地府乱作一团,我上来与你商讨一番……”
崔珏扶额,“你也知道地府乱作一团,可是你们一个个偏偏要往人间扎堆躲清净。你原本便是日游神,本应在人间巡查不平之事、违背天道之事,跑我这儿来躲什么懒?”
温良告诉他:“数日前,陈皇后终于被带到了地府之后,立刻就向包相爷哭诉苦楚,让包相爷为她伸张做主。可赶巧,蒋侯那时也将孟婆大人带回了地府,交给包相爷之后,便被天庭召唤走。”
“这是挺巧的……”崔珏不以为意,“泰媪为人清正豁达,陈皇后不过是陈家的后人,她必不会迁怒的。”
温良苦笑道:“崔判,此言差矣!陈皇后虽然只是陈家后人,但行事做派与陈家其他人并无二致。自古有言:黑蟒口中舌,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陈皇后为人狠厉,手段老辣,在齐赟登基之初,稳定前朝的过程中也是使了不少的手段,有多少忠良冤死在她手中……”
崔珏仍然不能认同他的话,“齐赟作为天下之主,自有生杀予夺之大权。陈皇后虽然从中辅佐,但是最终决定的还是在他。我知陈家一脉多有亏德之行,但是这件事让她一个女子承担,还是有些不公。”
温良心里还是向着泰媪的,不过听到崔珏这么说,也不愿再争论下去,只是告诉他:“孟婆大人在秦广王殿看见了陈皇后,心中恼怒,历数了陈氏的罪行。陈皇后恼羞成怒,也不管不顾,便与孟婆大人争执起来。”
听到这里,崔珏也不免惊讶。
以往凡人进入地府,无不战战兢兢;面对地府仙官,更是心惊胆战。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敢与天地同寿的孟婆当面起了争执,这的确是骇人听闻!
温良告诉崔珏:“陈皇后知道自己已死,而且她在人间挣扎多时,一心想要报仇雪恨,心中的怨念已是聚集得越来越多,恐惧完全被吞噬,所以才敢跟孟婆起了争执。按照她的话说,陈氏一族已经破灭,她也不过就剩下一缕幽魂。就算是魂飞魄灭,也要报得这灭家之仇!”
“灭家之仇?那也是当今皇帝齐赟造成的,与泰媪又有何干?这位陈皇后也未免失去理智了。”崔珏听到地府事态的发展,与自己所猜测大相径庭,着实不能理解。
温良此时说出一件令他惊讶的事情,“陈家世代也流传着孟婆大人的画像。如果说齐家留下的真言是‘得泰媪者,得天下’,那陈家流传的便是‘泰媪此女覆灭陈家’。所以陈皇后一看见孟婆大人,便知道了她是陈家覆灭的幕后之人,所以自是心中怒火难平,怨念重生。”
听到这里,崔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且慢!泰媪在人间历练已是百年前的事情,最后消失也在数十年前,这些人到底为什么会始终流传着关于她的传说?就算是因为立国之时,泰媪出力不少,那陈家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告诉他们,破陈家的人是泰媪?”
说到这里,温良也突然明白过来,“崔判,莫非你认为有人从中挑拨,造成了今时今日的结果?孟婆大人也只是齐、陈、高三家争夺天下的一枚棋子……”
“有可能!”崔珏一改之前的轻松,神色有些凝重,“泰媪数千年来只在地府专心做事,未曾在人间行走。只有国破重建之时,她才到人间历练。而彼时,人非人,鬼非鬼,天地秩序已然混乱,未必能见得清真相。如此说来,或许真的有人从中搅混这潭水……”
听到这里,温良也觉得这种猜想大有可能,于是压低了声音,“莫非是……”他手指天上,“是天庭所为?”
崔珏摇了摇头,“你看玉帝和王母二位上仙的所作所为,像是会用这种龌龊手段的人吗?”
温良听了这话,表情一时呆滞,讷讷地说道:“那倒不像!他们倒是明火执仗,直来直往,巧取豪夺……”
“你小声点儿!”崔珏及时打断了他的话。
温良剩下的话憋在嘴里,脸色有些发青。
崔珏告诉他:“你到我这该不是仅仅为了躲避那些混乱、吐个苦水吧?”
温良一拍脑门,“我差点把正事忘了。包相爷震怒之后,将两人分别关押。陈皇后生前倒也作恶不少,十殿阎罗的地狱,她也都得受上一遭。这本来也无可厚非,只是陈皇后认为包相爷偏袒。因此,她叫嚣,就算是受尽地府的刑罚,也坚决不入轮回;倘若要灰飞烟灭,就将地府的事情戳破给天庭!”
崔珏挑了挑眉。
温良突然意识到,陈皇后的所言与崔珏之前的猜想不谋而合,一时间吓出一身冷汗!
崔珏倒了一杯茶,“喝点热水,继续说!”
温良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可巧在彼时,蒋侯从天庭回来,身后还跟着太白金星。地府的一出闹剧,他们看个全程。”
崔珏放下心来,“太白此人宽厚,应该不会像那天庭做什么报告……”
温良无奈地叹气,“就算是太白金星不愿将此事闹大,可是陈皇后见到太白金星便是激动地扑了上去,狠狠缠住了那位老神仙,让他为自己伸冤。而太白金星慌乱之中,竟然被陈皇后扯下了几缕浮尘……”
“太白金星的浮尘是一件万年法器,这几缕浮尘恐怕就将陈皇后与太白之间的联系建立起来之后,陈皇后再有任何风吹草动,天庭便会一一知晓。”崔珏终于明白温良为什么愁眉不展,他一时生气,忍不住冷言道:“这么大的事,你已经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才告诉我?!”
温良苦着脸,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