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秉烛夜谈

黑白无常自然应下，在找寻唐渊魂魄时，顺藤摸瓜发现竟然有人将唐渊的魂魄抽了出来，准备和其他失魂症者的魂魄混在一起，蒙混过关，投入地府。

却不想，由于崔珏的误打误撞，竟让黑白无常发现这件事，立刻禀告了包拯。

而那时，崔珏也终于知道，有人竟然抽出京城中人的魂魄，将他们混入一起，冒充蔡敏儿的魂魄送入地府。

多亏发现得早，包拯将这些魂魄送回人间，黑白无常助力将唐渊的魂魄又送回肉体之中，让他能够免于失智之苦。

只可惜，那时行事匆忙，人间地府并没有发现幕后之人是谁，而离魂之术本是禁术，三界之中会此法术的人谁都不会承认。

“今时今日，世子病症已经痊愈，我也厚着脸皮讨个人情。不过，这件事从此以后，在下绝口不再提！”崔珏看唐渊脸色千变万化，怕他心中有什么难解的心结，于是许下承诺。

唐渊回过神，看向他，突然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元靖，我总觉得陛下和贵妃之间的事情着实有些骇人听闻！舅舅以前可绝非是如此残暴之人……蔡姐姐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崔珏听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冷笑道：“你的蔡姐姐被你的舅舅做成了琵琶，还怎么找的回来？”

唐渊被他堵住话头，气结。缓了半天，他委屈道：“崔元靖，你不用拿这种话来堵我，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蔡姐姐是不是已经魂飞魄散，没有办法再入轮回，永不往生？”

崔珏听到这里，心下黯然，没有搭话，而是将面前的清酒一饮而尽。

唐渊见他沉默，怎能不知答案？他心中难过，转移了话题：“元靖，你知道吗？我失魂之时，恍惚间好像见过一个不认识的人站在我的床头。那人年过天命，身材高大，青黑色七宝战甲护身，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髯公！那时，我认定此人与我失魂一事有莫大的干系；可是等我醒来，全府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见过那个人。你是否知道此人是谁？”

本朝上下以短须颌须为美，少有人留长髯。

崔珏听完，神情微动，“你说的此人是否长眉入鬓，面现忿怒畏怖之相，手持戟槊，脚踏二夜叉鬼？”

唐渊大惊失色，“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只是那个人在我眼前一闪，之后我便陷入混沌之中。直到再醒来，便是你在我面前，说我患了离魂症，已经帮我治疗痊愈了。之后，也没人看见那人，我便没有深究，只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段时间以来，皇帝舅舅开坛设法，还把蔡姐姐做成了法器一样，而且还在朝廷上下收罗奇人异士……我总觉得朝廷上下似乎有邪魅作祟，所以舅舅才变成那样！而我又有此一劫，才想起这段疑虑。我着实猜不透，只能问你是否知道。”

崔珏又喝了一口酒，沉默半天，才说道：“是你多虑了。这件事你切莫向外人提起，方能保佑你全家性命！”

这话说得矛盾，可是唐渊却不戳破，只是点了点头，“我哪敢乱说？再说，朝廷上下因为畏惧舅舅雷霆之怒，也都与他一般沉迷法术。我自然是越谨小慎微越好。”

崔珏扯出一丝笑，“好好做你的推官，让京城的冤案少些，也算是为你自己多积福。你可听说上官家的事情？”

唐渊点了点头，“我自然是听说了！那上官严明死得本来就蹊跷，这才过了多久，上官兰就香消玉殒。他家的事本来京城的知府就不太上心，我又患了离魂症，更是扔在那里没人管。现在我的离魂症也尽好了，上官家的事我也得管一管！”

崔珏觉得奇怪，“上官兰怎么说也是入选之人，可能要进宫为妃，知府怎会对她的死因毫不上心？”

唐渊告诉他：“原本知府也是颇为上心。他原本是我父亲资助的学子，也算是我家清客，与我的父亲母亲都是旧相识。上官家事情一出，他便到我府里打探消息。舅舅虽然从我母亲手上争权，可是面上的和气还是有的。母亲连夜进宫，本想着劝慰舅舅，顺便打探消息。可是，舅舅却对此事漠然不理。母亲原本没想告诉知府，可是舅舅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很快朝堂上下都知道了。知府对待上官家这起案件，便也轻慢起来。”

崔珏心中嗤笑。人间帝王野心勃勃，可惜志大才疏，自己在深宫之中一举一动，很快前朝便知道了，可见，他并未能将这宫中打理清楚。

唐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是信誓旦旦地说：“只要给我些时日，我一定能查出真相。想他上官家，虽然生意做的大，但是人口简单，日常往来接触的人也都有迹可循，哪里会查不出来凶手？只有不想查的案子，没有查不出来的案子。”

看他的样子，崔珏知道他心中有了自己的猜测。

于是，崔珏对于上官家的事，便不再多说，免得让唐渊心里有了疑影，干扰了他对案件的判断。

崔珏将唐渊的酒杯倒满，用不易察觉的慈悲眼前看向他。

唐渊感受到崔珏的视线，问道：“怎么了？”

崔珏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的上官兰的尸身已经送入京城的府衙之内。

如果崔珏没有猜错，很快这具尸体便会入宫，成为第二个法器。

上官兰的八字虽然与泰媪相似，可她毕竟不是泰媪，没有仙根。如果等她修道有成，百余年也未必有结果。

相反，如果将这样的八字制成法器，对于已经有了仙人庇佑的齐赟而言，更是如虎添翼。

崔珏能想到这一点，齐赟自然也能想到；就算齐赟想不到，他身后那位会禁术的“高人”也会帮他想到。

唐渊是个好人。当初，他就算对自己有所怀疑，也从未假公济私；而后又在多起事件中助他一臂之力，是个值得深交之人。

眼前这件事毕竟牵扯当今皇帝，那既是他的至亲，也是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者。崔珏实在不愿他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