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被崔珏突如其来的要求打得措手不及,干笑了两声,“府君,这件事倒也不急在这一时。等您灵力彻底恢复,我也将地府之内的事情捋顺,再向您交还生死簿也来得及。
崔珏坚决地摇了摇头,语气直率,也不委婉,“不,现在尽快交还给我!我既已恢复神职,必然要履行责任。再者,现在地府神官已经少了许多,我想问张判到底是以何名目将他们交给天庭或者囚禁,又准备什么时候让他们回到地府各司其职?”
到底谁说崔府君温文尔雅、君子之风?这分明是个脑筋不会转弯的愣头青。
张洪的脸色沉了下来,向门口打了个手势,似乎想让那些天兵天将进来威慑崔珏。
崔珏又怎么会害怕这些小把戏,依然是面不改色地盯着他。
张洪也懒得虚以委蛇,直接说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崔珏也不气恼,只是伸出一只手,掌心燃起蓝色火苗,火苗中出现了勾魂笔。
崔珏伸手将笔握住,向上一挥,生死簿也飞向半空之中,而后同时与勾魂笔落在他的怀里。
张洪没有料到崔珏竟然有这一手,愣了一下,而后又恼羞成怒地说道:“崔府君,你这是做什么?”
崔珏面无表情地说:“我向你要回生死簿,你却百般推脱,我只有自己动手了。我已经归位,阴律司仍由我负责。这段时间亏多谢张判费心!之后还请尽快与天庭说明情况,放回地府的神官们!”
他的话中虽是感谢,可是脸上却并无感激之情,相反神色更加冰冷。
张洪退后一步,有些恼羞成怒,向天兵天将使了个眼色,却不想这些兵将却纹丝不动,颇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张洪脸色沉了下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听不到我说的话吗?”
先前和崔珏打招呼的那个将令拱手行礼,“张判官,我等虽听从玉帝的命令,随你到地府维持秩序,可是也只是将那些犯错的神官收入天庭。现在府君并没有犯下什么错事,我们不好难为他。再者,府君生于天地初开之时,是诸多神仙的先圣,我们对他贸然动手,是有些唐突的……”
张洪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脸色突然一变,原本涨红的脸色恢复了常态,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既然府君已回到地府,再为神官,生死簿自然该由府君继续执掌。”
崔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态度竟变换得如此之快。
只听他又道:“府君已经回来,阴律司仍应由府君坐镇,在下先行告退!”
判官司院后,还有许多厢房,张洪之前便是在那一处。
当初包拯与他发生龃龉之时,正是张洪代行阴律司判官一职,而今又再次坐阵阴律司。想来,张洪竟然已经替崔珏代行两次阴律司判官一职。
崔珏虽然刚才与张洪发生些摩擦,却也不愿得罪他,尤其在此时为一些小事多生事端。他也笑道:“判官司地方还算宽敞,阴律司东西两个开间,不如张判留在此地,与我共行职责。”
张洪脸色没变,依然挂着笑容,“崔判客气了,虽然张某人不济,但在判官是也是有一席之地的。我自己的官邸便在判官司的身后,崔府君并非不知。”
崔珏依然彬彬有礼,“那请张判自便!”
张洪带走了那些天兵天将。
为首的将领临行前向崔珏行了一礼,以表歉意。
在他们走后,崔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生死簿,查找里面上官家人的死因,却见上面记得含糊。可见上官家众人的阴阳户籍簿册还是没有对上,无法在生死簿中登记在录。
此时,一个少年体貌的鬼差探头探脑地进来了。刚才他停在门口,仔细听着门里的争端,不敢进来。其实,他也怕这天兵天将将他押入天庭或者囚禁灵谷受罚。
之后,看见崔珏绵里藏针地将张洪请出阴律司,他才敢壮着胆子进来,一见崔珏,俯身便拜:“府君,您可算回来了!”
崔珏刚才已经看见这位日常伺候自己笔墨的小鬼差,在门口恨不得化作于无形;现在看他闯了进来,又好气又好笑。“刚才你躲在门口,恨不得用个隐身符将自己化成一缕尘埃;现在倒好,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小鬼差死的时候,年纪尚小,一直停留在十几岁上下,而且胆小怕事,但却忠心耿耿。当知道崔珏在受罚,他隐忍低调,不会多生事端,只是在张洪身边安心伺候,默默无言。
现在他听到崔珏这么说,既是羞赧又是委屈,“府君拿我取笑!当初您随酆都大帝离开地府;再传回消息,便是您被留在人间。那时,我也措手不及!可惜我魂魄缺失,不能进入轮回,所以只得在原地等您回来。却没想到,没几日张判就带着天兵天将强占了阴律司。我人小体弱,灵力又低,哪里敢跟他抗衡?只能本本分分伺候笔墨,不敢多说一句。”
崔珏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原本也没有埋怨他的意思,只是拿他打趣。听他说得可怜,只得劝道:“好了,好了,不必在我这里作出这可怜模样,我没有怨你,自然是知道你的难处!”
说到这里,崔珏心中觉得奇怪。张洪本是凡人机缘巧合,死后进入地府成了神官,见过人间诸多险恶,怎会如此自大?他竟然让一个伺候笔墨的鬼差始终留在阴律司,而没有除掉,就不怕这些鬼差更忠于崔珏,而使他在阴律司处处掣肘,无法施展?
这问题,他也问了小鬼差。
小鬼差诚恳道:“府君,这个问题我也觉得奇怪,张判之前是个何其谨慎、心思深沉之人;不知这次怎得,做事大开大合,颇有些目空一切的感觉。”
崔珏听到这里,更觉得奇怪。
张洪在人间见识过三教九流,自然是对人多有防备;尤其在与包拯那次争斗之后,就算是有玉帝作保,但也在地府失了威望,颇不得人心。之前,他既掌权,更应谨小慎微,怎么会目空一切?就像他刚才的态度一般,是有些莽撞,可变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