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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理,有空吗?”
”啊,老爷,请进。”
近午时分,钢铁厂区的主办公楼,林文理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他正按照集团辖下各间工厂的生产需求,安排下个月钢铁厂的各号钢材、铁材的生产计划。
做的计划内容也不光只是钢铁厂的。因为生产环节有关联的部分都会互相影响,所以林文理做的生产计划还有其他工厂的份。
当然,不同的工厂属于不同的公司法人,所以生产计划是分开来的。交到各工厂手中的,也不会涉及其他公司单位的讯息。
苏家名下的各工厂与公司,虽然在名义上属于同一个集团,但内部资料并没有横向交换。而是割裂的清清楚楚,想在一个单位内找齐所有资料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安排生产计划时,必须要对各工厂的产能与需求十分清楚,并且熟悉各产品的制造流程与时间,才能做出最适合的安排。
否则光是从各工厂调资料,就得要浪费数倍乃至于十数倍以上的时间。会知道这种事情,是因为几年前苏家人就有意接管安排生产计划的环节。
林文理爽快地把事情交了出去,那些做惯生意的老管家们忙活了小半个月,搞出一个库存暴增的生产计划。
众所皆知,库存等于成本。大量库存意味着成本增加,自然就压缩了利润。
更重要的是,这份计划中没有最终商品的预估生产数量与生产时间。问就是看工厂的熟练工如何发挥,或者是落笔的人光凭臆测就胡乱写下一个时间。
这当中的错误,就是苏家老爷这种一知半解的人,都觉得不对劲。各工厂的经理更是各种挑刺,没人有办法执行。
有意比较的苏家老爷,并没有第一时间批准这些老管家们做出来的东西。而是让林文理也做了一份用于同样时间段的生产计划。
林文理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做了一份生产计划。不光制定计划所花费的时间较短,计划中的库存成本也大幅减少。
就是估算某个时间能有多少商品投入市场,预计有多少营业额与利润回报,这些都在计划书里明明白白地写着。
这可不是林文理为了哗众取宠,压过苏家的老管家们一头,所以才写出来的东西。
而是从苏家名下只有汉津钢铁厂的时代,他的计划书中就有这些东西,让综观大局的苏家老爷心里有个底。
会做到这种程度,是因为钢铁厂在起步的阶段,需要苏家的资源不断投入,才能支撑着战后的汉津钢铁厂重新建立。
话说跟人伸手要钱的时候,最好把用钱的去处交代得明明白白,这才能让人爽快地掏钱。
要是预算编得不明不白,给钱的人害怕底下的人中饱私囊,在批准方面不可避免会刁难,甚至要细问每一笔预算的用法。
真到那时,得花多少时间解释呀。所以林文理习惯一开始就讲得清清楚楚,减少解释的麻烦。
因为开头这么做了,之后那怕集团的规模扩大,事情变得更加繁琐与复杂,林文理也习惯性地拿出一份差不多水平的计划书来。
这才让苏家人有种这件事情很简单的错觉,然后向老爷伸手要权了,结果当然就是狠狠地打脸。光是看成本与利润的预估数字,就没有人敢昧着良心说用管家们的那份计划。
良心才值几个钱,两份计划的利润可是差几倍呀。
况且苏家集团的利润空间本就相当薄,管家们制定的计划还是减少了实验室方面的投入,这才挤出来的。否则这份管家版计划书还会搞出一个亏损来。
甚至还有人激进地认为,放弃实验室可以增加更多利润。
在老一辈人的认知中,做那种跟生产商品没有直接关系的工作,凭什么向主家要钱、要奖赏的。这不是在工作之余,顺手可以做的事情嘛。
知识是无价的。只是这里的无价,而后世所谓的无价有不同的解释意义。老一辈人所认为的无价,就真的是一文不值的那种。
幸好苏家老爷不是眼里只有地里谷子的那类人,他可是吸收并接受了相当多西方世界知识与观念的人。尽管没能亲眼到国外看看,但他的同门出国留学的可也不少。
批判东西方世界的差异与利弊,可是他们这群人最爱做的事情。有批判,自然会有思考,当轮到自己的时候应该要怎么做。
毫无疑问,林文理的作法虽然苏涣不是可以完全理解,但却比较贴合的他心意。
又因为这是一套新的产业,家中老人从一开始就难以插手,新规矩要建立在无形中就少了许多阻力。
再者比较两份计划的内容,管家们所写的东西有不少因为’想当然尔’的谬误,明显是不熟悉生产环节而犯的错误。
林文理的计划却没有这样的问题。毕竟整个体系几乎是他一个人支棱起来的,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也是事实。
所以每次只要看到林文理待在办公室里,安排着下个月的生产计划,苏涣就能深切地体会到’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句话的意思。
不说少了这个人,苏家集团有没有办法发展至今天的规模;就是现在才少了这个人,集团想维持下去都有可能成问题。
将潜力榨干到一点犯错的空间也没有,就是林文理逼迫苏涣不敢放弃他的阳谋。除非苏家老爷愿意狠下心来,用自损八百的方式来毁掉手里的王牌。
诚然以集团如今的规模,禁得起一段时间的亏损经营状态。但既然如今的运作模式运行得好好的,又何必去挥刀自宫。
要是苏涣是皇帝,为了皇权的稳固,说不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他不是,他眼里除了苏家外,更有大金,或者说是生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
权力之争与利国利民之事岂能相提并论。苏涣可不是钻进钱眼里的小人,更不是耻于言利的儒生。只是利有大利、小利,眼光格局决定了一个人的高度。
即便如此,苏家老爷也没想过将林文理当笼中鸟一样看待。
苏涣不是那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儒生,他的知识量与阅历可是远超旁人想象。和林文理几乎可说是朝夕相处了九年,真会一点异状都察觉不出来吗。
所以很早以前,苏涣就已经明白,老鬼师的老鬼不光没有水份,甚至还能说那样的战绩完全是小看了这个男人。
林文理之所以能安稳地在苏家搞出这么个基业来,纯粹是他高兴,不是苏家把他圈养起来,当牛马劳作。一旦他想走,没人拦得住。
这人最要命的,不是他强。而是他孤身寡人,还不怕穷!
瞧瞧他一日三餐,要讲究可以很讲究。不讲究的时候,硬馍沾水也能混一顿。大战打了八年有余,他从军经历将近八年,还一直都在前线,什么样的战场没混过。
简单地说,这就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怎样都能活。这样的人没有软肋,如何拿捏他。
要知道这几年的合作时间,不是没有人说过林文理和谁私底下会面密谋的事情。苏家老爷一次都没放在心上,就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意思。
要是有人透过他想和林文理见面,苏家老爷也是看情况与交情来决定,并不会一律拒人于千里之外。
况且能够将话递到他面前的,通常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苏涣就更没拒绝的道理了。
这回找上门的,是秋玉姑的夫婿,朝廷的郎中令富东。
这位靺鞨八部的子弟和苏涣算不上深交,但至少不是那种见面就眼红的仇人。他提出与林文理见面的理由也还算正当,是帮家里的长辈问一个人的下落。
家里长辈是谁,问的那个人是怎么一回事,其实苏涣多少能猜得到背后的隐情。不外乎朝廷派了谁来想挖墙脚,结果人没回去,所以又另外派人来旁敲侧击地问问。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荆州世家的,荆州以外家族的,也都曾为了这样的事情找上苏涣过。
这些人不一定都能见上林文理的面。要是上门就表明态度是问罪而来,通常苏涣这关就挡下来了。反正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要来打官司也不会是苏家居于弱势。
要是来的人客气一点,找的借口不错,让苏涣没理由去挡,他们还是能顺利经过苏家老爷见到林文理一面。然而通常的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而且富东还提出了一个难以拒绝的理由,就是之前秋玉姑在街头上,因为人贩子的事情和林文理起了冲突。富东是以秋玉姑夫婿的身分,要来致歉的。
秋玉姑没要来,是由富东出面这点,苏家老爷与夫人都能理解。
一生要强的秋女侠,还没见过她认真佩服过谁。就是昔日曾教过她的师傅,也被评为追求长生的冢中枯骨。
所以像这种道歉的事情,女侠本人还是别出面的好。否则闹成第二回合的可能性很大,到时可就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而且不论富东是不是以这件事情为借口,能够让秋玉姑同意他出面,本身也是一种示好的信号。
也因此富东就跟在苏家老爷的身后,进到了林文理的办公室。他以汉人的规矩行揖礼,问候道:”第二次见面了,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