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洞房花烛,俏郎君、秀姑娘一齐坐在花烛前山盟海誓、含情脉脉,便欲行那周公之礼。
等等,还没到那一步呢!
以上诸事都是有人遐想而已。
秦浩亲自将李香君送到秦淮河边后,便独自离开,临行前只叫她等他回来,再为她赎身,除此一句话没有多言。
归去的李香君拿着绢帕轻声啼哭、依依不舍,想让秦浩跟自己回去。
可现在秦浩自知没银子,现在就去,明显是自不量力,还是不去逍遥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没钱什么也谈不上。
回来之前秦浩还花了半吊钱打听到了一个消息,这秦淮河上的女子,要是姿色一般的,赎身的价格也在100两左右,抵上一小户人家10年的开销了;
至于姿色上好的价格就要翻上几倍,基本500~1000两也能赎身。不过这点银子就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拿的出来的了。
至于像李香君这样一馆之绝色,更加不是银钱的能打点得住了。
那人听到秦浩要为潇湘观的香君姑娘赎身也是乐呵一笑:之前有个富商,说是要花3万两为香君姑娘赎身,最后钱花了,人连面都见不到,就被打了回去。
像她这般女子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还得要面,有身份才行。
见秦浩有点心冷,那人也是热心,打趣道:“少年郎,你也别灰心,我瞧你这模样,怕是不知多少姑娘喜欢,也不必在这一颗树上吊死。”
听他如此一说,之前觉得只不过是银钱的麻烦,看来也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一个女子赎身竟比提刀杀人还要繁琐。
既然繁琐,秦浩就打算先放到一边,眼下最重要就是等诸葛玄的消息回来。
回来秦浩就静悄悄地趴在木桌上候着,要是没什么耐心,就问寺庙里的小沙弥借几册《大藏经》舒心。
“一切众生于种种境,不能了达自心所现,计能所取虚妄执着,起诸分别,堕有无见,增长外道妄见习气。心心所法相应起时,执有外义种种可得,计着于我及以我所,是故名为虚妄分别”。
“若觉唯是自心所见,住于自性,分别不生,世间所作悉皆永息。分别者,是凡愚事,非贤圣耳”。
书上文字多是明代文言,秦浩的功底很少,除了个别佛家字义不解,大多能看懂、会意,要真是遇到难以理解的,便指示赵昶去将鸡鸣寺的住持请来为自己一一讲解。
那住持也有趣,佛经讲到一半便开始将棋救赎的道理,告诫秦浩不要妄造杀孽,不然良心难安。
秦浩知晓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在山下干的事了,虽说佛家说的有道理,不过这老和尚他说的他是一句也听不下去,嗤之以鼻。
良心!
现在只是王朝末期,这江南首善之地、原大明的京师之地,那是士大夫已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尤唱后庭花”,哪里来的半分良心可用。
想到这,秦浩看着面前须发白颜的老和尚,调侃道:“大师,你说当朝的那些达官贵人可有良心?”
老和尚闻言一怔,刚刚他还在教导人家,现在别人这一问却将他难住。
问题的答案是唯一的也很明确,就是“一点也无”,可他一个老和尚怎么敢议论。
要是被人知道,他这住持的位子可就被想要了。
平日里劝说一些平头百姓,叫他们一心向善还行,要是让他去劝说那些显贵,他是半分胆子没有。
“定然没有!”
见老和尚迟迟不语,秦浩替他说了,大声直言道:“要是有了,这硕野千里、繁华景秀的江南之地就不会有那么多灾民,衣不蔽体、受寒受苦,连卖儿卖女都不见得能活下去。”
“国事如此艰难,天灾占得一分、圣人占得一分,剩余得八分尽归这天下贪官污吏,他们吸食民脂民膏、欺男霸女、逼良为娼,世间不好得事情全被他们干尽了。”
“良心,你怎么问问他们有无!”
说到动情处,秦浩义愤填膺,声音自然洪亮,惹得门外僧众纷纷侧头朝屋内围看。
“施主,不可言,不可言!”
听到秦浩如此言论,老和尚是一阵鄙夷,对秦浩的印象也低了几分。
庙堂之人都不敢如此说,你个斗升小民尽胆敢如此狂妄,怕是连海瑞在世也比不得。
“施主,这天下不是我等小民能议论的,还是做好自己,一心向善,可保平安。”住持轻声劝道。
“哈哈哈,保平安!”秦浩仰天长笑,“我先前还以为你这老和尚超脱世俗,傲然一身,没想到读了那么多佛家经典,竟还是如这般可憎。”
“我到要问问你,这世间可还有佛祖口中的平安否。”秦浩脸上露出三分讥笑,问道。
不带他回答,秦浩便自答:“若要说国朝开年50年间,洪武、永乐、洪熙、宣德四朝倒是算得上平安,可如今我看不见得了吧。”
“边关建奴年年骚扰,虏我边民,杀我军士;西边诸省乱民四起,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西南苗乱只是暂歇,苗头还在,要不了多久必定再生纷乱;至于这海外,我朝官商勾结,只知赚钱货卖,至于开海商贸之事却是在朝廷上百般阻扰,怕挡了自己财路,简直是鼠目寸光。”
“要是再如此,不出20年大明必亡。”
如此一言,犹如惊天霹雳一般响彻整个寺院,鸡鸣寺的住持自然是大吃一惊,心中惧意陡然,随即从座蒲上跌落,手指着秦浩骂道:“你这狂徒好大的胆子!我要....”
“好!好!好!”
还没等住持说完,门外传了一阵称赞,将这番言论的威力直接推上云霄。
住持连忙朝门外探去,竟不知他这寺庙里还藏着其他支持这危言耸听、大逆不道之人。
这一瞧随即心惊一跳,门外称赞之人他识得,不是别人正是府尹家的女婿、左光斗之子左国柱。
“大人,慎言啊!您如何能与这般叛恶为伍啊!”老和尚一步一趋跑到左国柱身旁,苦口婆心的劝道。
“你这老和尚,人家说的句句属实、实为忠言直语,为何到了你口中就成了叛逆之言了。”
“大人,这...”
老和尚还想说话,就被左国柱一脚踢开,骂道:“天天在这庙里念经吃斋,舒适日子过惯了,快滚回去念你的经书,就别在此聒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