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你在生气。”系统道,“他只是虚拟世界中的虚拟人物,你却在为他的处境而愤怒,为什么?”
“我打游戏的时候,看电视剧电影和小说的时候,也会为里面角色的遭遇愤怒。”尘云离说,“他比那些角色离我更近。”
系统很诚实:“我不明白。对于尘文简来说,这是他变强至关重要的一步,也是支撑起他未来命运的根基。没有今日的磨难,便没有往后的强大,他会过得更辛苦。”
“人们总说苦难会铸就强者,很多时候这是正确的。但这跟我厌恶这/操/蛋的世界和命运有冲突吗?”
尘云离冷冷地说:“操。”
系统:“……”
这是它第一次见到如此直抒胸臆的审核员。
尘云离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看到尘文简被万剑围攻时,就看出封剑塔主为他制定的修炼计划是什么玩意儿,也终于明白,他明明是剑道天才,为何武器却是一把刀。
这里的断剑对那把刀有着近乎疯狂的敌意和毁灭欲,一旦尘文简带着刀进入剑冢,就会遭到它们的攻击。
尘文简若是持刀反击,断剑的攻势就会更加猛烈,若是不反击,就相当于引颈就戮。
前者是九死一生,后者是必死无疑,他不可能坐以待毙,只能选择前者。
然后,他便会在封剑塔主自以为精妙的安排里,在生死之间砥砺自身,磨掉所有无用的招式,培养出近乎本能的危机预感和反击能力,就像被磨刀石一点点磨去铁锈的利刃,将他的天赋、锋芒发挥到极致。
封剑塔主是不会在意他的死活的,他给尘文简唯一的保险就是这个训练有时间限制,因此这些断剑的攻击毫不留情。
尘文简必须硬扛着,扛到训练时间结束,扛到某一日能够将断剑乃至整座剑冢摧毁,才能解脱。
真是效率极高,效果绝佳的训练方法。
该让封剑塔主那个老东西亲自尝尝。
尘云离没有上前,他的出现会打乱尘文简的节奏,不仅伤及自身,还会连累他受更多的伤。
他静静站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像一尊亘古前就矗立在这里的雕塑,专注而悲悯地望着远处的金属囚笼。
直到风停。
直到所有断剑忽然龟缩,重新坠入血色的大地,它们的坟冢。
今日的训练时间结束了。
尘文简从半空倒落,遍体鳞伤,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被血衣裹着趴在沙土里,像一团血肉模糊的阴影。
微弱的呼吸、心跳牵系他最后的生命迹象,他在刀山火海中煎熬一遭又一遭,才等到身体的自愈力发挥作用——断裂的骨骼开始拼凑,绽开的血肉慢慢并拢,较轻的伤痕一点点愈合。
之后,他开始咳血。
成块成块的淤血从他喉口拱出,喷溅在地上,经络的暗伤化作青黑的液体,从七窍、指甲和骨缝中渗出。
尘文简的身体用一种堪称暴戾的姿态进行着自我修复,全然没有考虑宿主是否能承受这种痛苦——若是不能,死了也是好事。
尘文简扛住了,他安安静静地趴着,脸上没有一丝痛楚扭曲,仿佛睡着了,还在做什么美梦。
尘云离便也沉默地看完了这堪称血腥的一幕。
直至他大部分的伤势恢复,只留下一些特别严重的固执地扒在他肌骨上,一如前两夜尘云离看到的那般,尘云离才动了动僵硬的腿脚,慢慢走上前去。
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透了,尘云离用袖子蹭掉尘文简脸上的血痕,露出他淡墨山水一般的俊颜。
干掉的血有些难擦,尘文简被他搓醒了,被血液糊成一股一股的睫毛掀开,涣散的视野渐渐在他脸上凝聚。
斑驳皲裂的天空在尘云离头顶展开,他是破碎的世界里唯一完好无缺,唯一干净漂亮的存在。
“尘……”
“我来接你了。”尘云离说,他托着尘文简的手臂将人扶起,“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尘文简缓慢地眨了眨眼,他刚刚苏醒的大脑略显滞涩,很久都没反应过来尘云离的意思,只是本能地歪头靠在尘云离身上。
尘云离衣上清冽的皂角香味被他的体温熨得温暖柔和,尘文简用鼻尖蹭了蹭。
第一次,从濒死状态中脱离的他闻见的不是刺鼻的血腥味。
第016章我和我的冤种父兄
是夜,可能因为昨夜封剑塔主发怒的缘故,那些怨魂不知躲到了何处,今晚的山顶十分清净。
尘文简在洗澡。
他站在井边,身着中衣,一瓢一瓢地舀起井水浇在身上。混着血渍的水滴滴答答打在脚边,蜿蜒流向四方。
尘云离透过窗户,看见他沐浴在月色与水光下,洇湿的衣衫紧贴着他流畅的身体线条,半透的布料隐约露出胸前白净的肌肤和上方的伤痕,不久前还狰狞可怖,现在已经淡得趋近于无。
他别开视线,明明没想什么,却莫名有点心虚。
揉了揉发烫的耳根,尘云离隔着门板轻咳,提醒道:“天气冷,别洗太久。”
淅淅沥沥的水声一顿,片刻后,尘文简应了一声,又隔了一会儿,尘云离听见敲门声,开门将他放了进来。
尘文简换了身黑衣,浑身萦绕着未散的寒气,睫毛湿漉漉的,眼底云缭雾绕,看上去竟比平时更柔和些。
“我可以……”他犹豫着开口,“在你房中借宿一夜吗?不会占你的床,我打地铺就好。”
他的手指抠着门框,说话时紧了紧。
“……进来吧。”尘云离侧身,“打地铺就不必了,我柜子里有多的被子和枕头,委屈你跟我挤一挤了。”
“嗯。”尘文简眨掉睫毛上的水珠,轻声补充道:“不委屈。”
狭窄的、只能容一个成年男人平躺翻身的木板床,今夜堆着两床被褥,尘云离睡在里侧,用被子裹得像个蚕蛹,挣扎着钻出脑袋,扒了扒凌乱的发丝。
尘文简朝向他侧躺,手臂规规矩矩地搭在颊边,碎发从额前垂落,半掩他精致的眉眼。
烛火熄灭,月色入户,空气中浮动着秋风携来的清冷霜气,冲淡了本就不浓烈的睡意。
尘云离刚刚看过尘文简受刑……不,练功的场景,闭上眼睛就是那些血腥画面,鼻尖似乎还能嗅到淡淡的铁锈味,扰得他心神不宁。
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眼皮艰涩沉重,是身体正在发出急需休息的信号。
然而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尘云离烦躁地挠头。
似乎是听到动静,尘文简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来,五指松松环住他的手腕:“不习惯和别人同床?”
“不是。”尘云离脱口而出,“可能……累过头了,身体想睡,但意识很清醒。我再熬熬说不定就能睡着了。”
尘文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