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喜怒不定,随心所欲。万一为父夜里想不开,打算重拾旧业,悄云,你拦不住我。”
听到这话,尘悄云霎时眉峰深锁,心里一凛。
“……你在逗我吗?”尘云离狐疑地瞅他。
尘文简松开他衣领,微微弯腰,整张脸几乎贴到他脸上,眼底笑意未散,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却看不出半点玩笑意味。
尘云离忽然心口剧震,体内的魔源激烈涨缩翻涌,搅得他心神不宁。
这家伙……貌似是认真的。
尘云离一抿唇,扯住他的衣袖:“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让我高兴就好。”尘文简瞥了眼他纤细的指节,再次看见这个熟悉且亲近的动作被用在自己身上,他身心愉悦,“就像现在这样,你留在我身边,我便高兴。只要我一直高兴,自然对毁灭世界没什么兴趣。”
尘云离:“……”
尘悄云:“……”
好欠揍一男的。
见两个儿子毫无反应,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将没被抓住的那只手背在身后:“你们以为如何?”
尘悄云率先反应过来,平静地质问:“父亲这么在意小弟,却不珍惜他带给你的第二次生命?”
尘文简迎上尘云离的目光,他气呼呼地瞪大眼,明媚鲜活,生动可爱,与梦中的少年别无二致。
他眼瞳沉黑,如暗夜下汹涌的海潮,冷静与疯狂,仿佛只差一线。
但梦里那些隐秘晦暗,幽深暧昧的心思,终究还是被他尽数压回心底,留给尘云离的就只有散漫一笑。
“为父可从未想过重生,这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尘文简撩起尘云离一缕鬓发,乌黑的软丝绕在他指尖,黑白分明,凛然相衬,“人都没了,我要这条非我本意的命有何用?”
“……”
尘悄云是老实孩子,他不理解疯批的精神世界,无言以对。
尘云离却是见识过尘文简真性情的——在相对安稳的环境下,在他发疯之前。
那时的他已经很难招架,如今的他只会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原则推到更加极致的境地。
尘云离虽然仍旧恼火他从前对待自己的态度,不过正事要紧,没必要在这种小地方逆着他的毛撸。
思及至此,尘云离叹了口气:“那你想怎样?”
见他服软,尘文简微微一笑,抬脚轻踹离自己最近的那张床的床腿,整张床顿时崩解消散,化作满地木屑。
他再一挥手,碎屑被夜风卷出了窗户,洋洋洒洒落地,仿佛在星辉里下了一场金褐色的雪。
尘文简俯身捏了捏尘云离的脸:“云离,今夜我们抵足而眠。”
尘云离不满地鼓脸,他顺势收手。
尘悄云默默背手——拳头硬了。
那可是他花了两个时辰做好的床!
……
熄灯就寝之前,尘云离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都是男人,睡一张床很正常,以前又不是没睡过。尘文简在世上翻云覆雨几百年,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料也瞧不上他。
何况,他们还有养父子这一层身份,尘文简待从前的他也不怎么走心,没道理这会儿对他生出什么不可言说之情。
尘云离在心内唠唠叨叨了一大堆,真躺到床上,躺到尘文简身边时,所有纷乱复杂的心绪霎时沉淀了下来,他的心奇妙地安静下去,稳当得一闭眼,睡意就来敲门。
尘文简睡前脱去了外面那件华美的织金玄色长衣,内里的意料是柔滑的丝锻,发丝铺叠其上,冰凉顺滑,有意无意地贴着尘云离的身体。
蓦地,他翻身面向尘云离,一道阴影倾斜着将他完全笼罩,仅剩的一点微薄光线被彻底阻隔在外。
他睡在寂静的黑暗里,如陷深渊,恍然以为身旁盘踞着一尾金瞳黑龙,护食似的用尾巴将他层层盘绕。
尘文简没有碰他,只将眼神投注在他面上,宛若有千斤之重。
尘云离被盯得浑身发麻,忍了好半晌,终于忍不住伸手捂上他的眼睛。
“睡吧,我不会跑。”
“你还没同我说……”
“说什么?”
“……”
“……睡吧,尘文简。明早见。”
“嗯。”
第027章我和我的冤种父兄(二十七)
你永远可以相信尘云离的睡相。
清晨,难得睡了个无梦的好觉的尘文简被屋外动静惊醒,感受到身上各处传来的压迫、禁锢感后低头一看,脑海中不由自主冒出了这句话。
尘云离睡得四仰八叉,手臂缠在他腰部和脖颈上,左腿穿进他小腿之间,紧紧贴着从腿肚到脚踝的位置,脑袋则搁到他颈窝里,呼吸绵长温热,尽数喷洒在他颈侧。
尘文简仿佛变成了一只超大号的布偶,被他毫不客气地拥在怀中,力道很大,不仅毫不温柔,甚至有种理直气壮的霸道。
看着他安心熟睡的脸蛋,尘文简顿时将外面的骚动抛在脑后,伸出指尖点了点他挺翘的鼻尖,还颇为恶劣地掐住他鼻子,想看他几时会被憋醒。
尘老父亲并未察觉这一举动暗藏的孩子气,以及一点专属于年少时期,对喜爱亲近之人常有的捉弄之意。
然而尘云离并没有醒来,在被憋醒和被吵醒之间,他选择张开嘴巴呼吸继续睡,甚至打起了惬意的小呼噜。
尘文简忍俊不禁地松开他的鼻梁,指腹擦过他微凉丰润的肌肤,点在他唇上,流连不去。
“唔……蚊子!”
迷迷糊糊间,尘云离“啪”一声拍开他的手,随即挠了挠发痒的唇瓣,紧闭的眼睫慢慢掀开一条缝。
光从门外散射进来,落到床上,先染了尘文简一身,被挡去大半,然后才映入他的眼帘。
于是他先看到尘文简晕着金边的黑亮长发,之后是他近在咫尺的脸。他长长的睫毛半笼着瞳眸,懒散的波光在眼底流转,犹如浮覆薄雾的海面,这也让他的视线有了近乎实质的重量,投到尘云离身上,便让尘云离的睡意散了大半。
“早。”尘文简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早……你怎么离我这么近?”尘云离声音沙哑,尾音带着一点黏糊的撒娇意味。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自己手脚并用抱着尘文简的画面让他余下的睡意也散了个干净。随之复苏的五感使得许多被他忽略的感觉席卷而来,他能嗅到尘文简发间凛冽的香味,丝锻衣料下温热的肌肤和紧实的肌肉,还有发丝蹭在耳边的凉滑。
尘云离“嗷”一声弹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涨红了一张脸:“你你你……”
尘文简慢条斯理地坐起,抖了抖宽大的袖摆,他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道:“我从不知你的睡相这么糟糕,以后无论如何都要禁止你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