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没有认出是做什么用的,却给他提供了出处。
“前朝有一位观星术士,名叫白渊,他耗费二十年时间绘制了一份星图,根据星图推断出某些不存在星辰的位置本该有星辰,并在之后的三十年中发现了这些星辰的出现规律——它们不是不存在,而是只在特定年份的特定月份,甚至特定节气现世。”
尘文简提着灯笼走向寒泉,一手端着一叠十五个碗,另一手举着一双筷子。
“你画出的那些花纹,就是将星图内的这些特殊星辰连成线后的图案,之所以刻在藏书阁的灯笼上,或许是想表达学无止境,必须不断汲取知识,推陈出新的寓意吧。”
“那为什么我能看到,你却看不到?是只有你看不到,还是所有人都看不到?”尘云离蹲在他头顶疑惑地问。
“可能……灯笼上的花纹是用特殊颜料绘制上去的吧。”
“不是哦,那是刻的。”
“那我便不清楚了。”尘文简蹲在泉畔,伸出筷子夹向一朵野花,“只要于我等弟子无害,随它是什么吧。”
“也对。”
尘云离赞同他的说法,点点头,一低眼就看见他夹住野花的花瓣,将其凑到碗口。
“你在做什么?”
“接露水。”尘文简道,“你不是想尝试各种花卉上的露水吗?正巧这里有十多种野花,入夜后花心皆有露珠,我想在入睡之前每种都接一点给你尝尝,你便不用费力在花丛中钻来钻去了。”
没想到他连自己随口胡诌的一句话都记得这么清楚,尘云离眨眨眼,既有些高兴,又不免难过。
即使数据一次又一次重置,记忆一遍又一遍清空,尘文简待他永远是特别的。特别到系统为他衍生一个白月光,名字都得是“云离”。
尘云离已经能猜到自己的第二轮任务是什么了,那个叫“云离”的白月光大概率就是自己。
系统没有给这个世界的尘文简编造痛苦的身世与过往,肯定会在他的感情上作妖,无论走哪种路数,一个诛心绝对跑不了。
狗系统,就不能对他好点!
尘云离在心里骂道。
系统:“???”
它平和机械的声音突然变得委屈巴巴:“审核员,我也是听命行事。”
“闭麦。”
“哦。”
尘云离飞身而起,围绕他转圈,蹁跹的身影在泉水清澈的涟漪里投下一抹绚丽的倒影,周身萦绕的光尘洋洋洒洒落下,将乏味的夜色也映衬出梦幻的诗意。
尘文简看见那些浮尘变成了橙红色,如同跃动的火焰,又像烟花的余烬,大抵是表现欣喜之意。
他微微一笑,拿起新的碗走向下一朵花,偏头与尘云离再叙闲话。
明月如洗,投下的不再是一条孤影。
接下去的半个多月,尘文简拿出较之前百倍的劲头刻苦用功,早晚不停地读书作文,那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连学宫先生都为之动容,更别提被卷得有苦说不出的同窗。
不过,大家都知道他这么努力是奔着小考的前三甲去的,可以理解,对他更是多了几分认同。经他带头,学宫上下的学习氛围越发浓郁,小考的战场未至,人人都已横刀立马,枕戈待旦。
一转眼到了考试当天,尘文简起了个大早赶往学宫考试。尘云离不能进考场,便趴在门外的海棠树上,躲在半开不开的花苞里打盹。
小考要考一整日,黄昏收卷,他一觉睡到午后,浑身都酥了,便飞离花朵,打算在附近逛逛。
用作考场的阁楼位于学宫中央,几乎每条道路都能连到这里,为的就是避免弟子在赶考途中迷路。
尘云离随意选了条小路进去,本以为走到花墙就是尽头,谁知墙下居然有条道,往左一绕便是柳暗花明。
几杆翠竹依路生长,虚虚地掩着一座竹亭。
亭子里有两道人影走到,透过竹枝缝隙能看清是两名男子,一老一少,皆身着学宫服饰,老的那位应该是先生,少年则是跟尘文简同批进入的弟子。
尘云离知道得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陪读这段时间见过他们。
老先生姓路,那少年名叫路桁,是他幼孙,在学宫里人缘很好,跟尘文简也算说得上话的君子之交,可惜在读书上仿佛缺了根弦,成绩一直不行,经常找尘文简请教问题。
由于学宫弟子多,小考是分批次的,每批弟子拿到的题目都不同,尘文简抽签抽到了第一批,路桁是第二批,明天才考。
“这小子不好好准备明天的考试,怎么拉着他爷爷跑这儿来了?”
尘云离好奇,忍不住从竹子缝隙间钻进去,明目张胆地落在亭子护栏上,贴脸偷听……不,光明正大听。
“爷爷,我求您了,就这一次,您就帮我这一次行吗?”路桁揪着路老先生的衣袖不同晃动,“我也不求能考到前三甲,只要有个中等成绩,不被学宫劝退就好!”
路老先生一脸为难:“桁儿,你要知道,今年小考的阅卷之人是夙先生,他评分只看文章好坏。虽然这次卷子的出题人是爷爷,但即使给了你题目,你也……你也写不出能让他满意的文章。”
路桁激动地吼道:“每次小考的最后一名都会被劝退,爷爷,能好不容易才找关系把我送进来,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我被赶出去,让你的心血付之东流吗?”
“桁儿,你小点儿声。”路老先生无奈,“那你希望爷爷如何帮你?”
路桁抿了抿嘴唇,脸色阴沉:“既然题目是爷爷出的,您又与夙先生共事多年,最清楚他喜欢何种风格的文章。不如……您仿着孙儿的笔锋,为孙儿写一篇经论吧。孙儿提前背下,到考场上再删改一些、加以润色,便不会有人能看出来了。”
路老先生瞠目结舌:“你!……这可是舞弊啊!”
“不是舞弊!……至少不算。我会照着您的文章框架做些改动,添加自己的理解,把它变成我自己的文章。”路桁死死盯着眼前的老者,眼神坚定,声音却微微发抖,“爷爷,我只求您这一次!我保证只有这一次!”
“……”
路老先生沉默良久,这名在课堂上中气十足滔滔不绝的老人,那讲经释文两个时辰都没有弯过的脊梁,此刻却渐渐佝偻下去。
震惊到麻木的尘云离听见他喟叹:
“罢了。”
“子孙都是债,罢了。”
第077章青简月光(六)
爷孙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亭子,周围恢复了原本的静谧。
微风吹过竹枝的沙沙声惊醒尘云离,他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听见了什么。
本次小考的出题人,当着他的面,答应帮他孙子代写大题。
他孙子还厚着脸皮大言不惭,说只要在自己爷爷的文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