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夙家人不爱打孩子,这份挫折教育,就麻烦你帮他补上了。”
尘文简眨眼:“我?确定吗?”
让他出手,可就不是挫折教育那么简单了。
“没让你出全力,教训一个小孩,又不是向天道开战。”尘云离敲了敲他的额头,不用力,只让人感到亲昵,“你把实力压制到与他同级,再以最快的速度击败他,如果能给他留下几道不致命但特别疼的皮外伤,让他拥有敬畏之心就更好了。”
“这样啊……”尘文简靠在他身上眯了眯眼,若有所思,“不致命但特别疼的皮外伤是吗?我明白了。”
尘云离正要点头,但突然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你真的明白不致命的意思?”
“我真的明白特别疼的含义。”
“……”
尘云离的回信送出去的第二日,夙家那位天赋不俗可性子太傲的后辈便驾鹤来到谷底。
他生得龙章凤姿,气质温润文秀,第一眼看不出傲气。
直到与尘云离交谈,他话里话外暗讽尘云离二十年修为停滞在三劫境不得寸进之事,尘云离才从他温文尔雅的皮囊里品出一点讨人嫌的傲慢来。
尘云离微微一笑,收起了劝尘文简下手轻点的心思,转而给已经怒上眉梢的恋人顺了顺毛。
他笑吟吟传音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呵。”尘文简冷笑,“你放心,我有分寸。”
两日后,夙家小辈温文尔雅地来,彬彬有礼地去。
离开之前,他给尘云离和尘文简皆执弟子礼,奉上拜师茶,感谢他们对自己身体力行的悉心教导,并表达了以后山长水远,难再相见的遗憾与不舍。
尘云离看他演得专注,试探性问他要不要再留一日。他当即双腿一软,给两人行了个大礼,从他们手中提前薅走过年红包后,骑着仙鹤落荒而逃。
“唉,这孩子不诚实。”尘云离望着那道逃之夭夭的背影一本正经道,“下回再有这种教学活动,文简,你记得加上一门诚实教育。”
尘文简笑道:“好。”
尘云离这话本意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说完不过两天,夙尘愈新的信件就发了过来。
这一次他洋洋洒洒写了三页,前两页半夸奖尘云离跟他家那口子在世神医妙手回春,把一个傲慢至死的天才磨成了内敛沉稳克制守礼的君子,大恩不言谢,今年再给他们送年货以示感激。
最后半页才进入这封信的主题,夙家有个姻亲听闻此事,也希望能将自家武痴女儿送来磨炼几日,不求使她实力精进多少,让她与强者交手,受强者教导,开阔眼界,亦是好事。
尘云离读完信,看向不远处为自己熬药的恋人:“文简,你愿意答应吗?”
尘文简拎起紫砂壶,将半壶药倒入瓷碗:“可以。你上次说的诚实教育,我这回可以用上吗?”
“当然。”尘云离先是一笑,又冲他端过来的那碗药叹了口气,“你知道这些对我没用。命定的死亡,不会为任何人的意志所转移。”
“我明白。”尘文简撇嘴,用下巴点了点他手里的信,“可你不是想让你的朋友放心吗?”
尘云离愣了愣,攥着信件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一笑。
“对,我想让他放心。”
十日后,夙家姻亲的女儿端庄有礼地来,骂骂咧咧地走,走前不忘敬拜师茶,跑出几十里了还能听到她掷地有声绕梁三尺的亲切问候。
又数日,夙尘愈继续给两口子送乐子……不是,送弟子,以充实两人无趣的隐居生活。
如此这般过了好些年,受过尘文简温柔和煦教育的后辈们逐渐在修行界崭露头角、大放异彩,也将谷底小院的名声打了出去。
尘云离的隐居之处从世外之境变为阴森恐怖的人间炼狱,一步一劫三步一死,提起来就让少年英杰们直打寒噤。
尘文简则从名不见经传的无名氏变成了活阎王,青面獠牙茹毛饮血,一口一个三劫境修行者,上不封顶,少年英杰们想起他就脑门青脸绿,宁愿雷劫底下走一遭,也不愿讲述与他交手时的任何细节。
修行界从此多出一个无解的怪谈,名为玉蔓江畔谷底小院。
夙尘愈将消息传给尘云离时,尘云离对着那封信看了半个时辰,都没想明白夙家后辈写的那部话本是怎么能把他美化成那个德行。
“人间炼狱,”他指了指地板,再望向尘文简,“活阎王?这帮小崽子当年是不是打少了?”
尘文简:“要一个个拎回来再打一顿吗?”
尘云离忍俊不禁:“暂时不用,就让他们多风光几年吧。”
说着,他胸口忽然涌上一股钝痛,喉间溢出淡淡的铁锈味。
时间快到了。
尘云离不动声色地压下咳嗽的冲动,尘文简若有所觉,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幻境快结束了?”他问。
尘文简不会将“死”之类的字眼放在尘云离身上。
“嗯。”尘云离俯身枕在他腿上,“我们离开的前一天再打。”
尘文简胸膛里震出闷闷的笑声。
“好。”
第103章青简月光(完)
又是一年晚冬,尘云离的幻境之身衰弱到了极限,修为一落千丈,成了卧病在床的病秧子。
命途的终点近在眼前,死亡的锋矢渐渐逼近,可这一切都并未影响尘云离的好心态,他甚至还在给夙尘愈写信,说今年的年货想要两坛屠苏酒。
尘文简在旁为他掖了掖被角:“云离,你可能……过不了年了。”
“我知道。”尘云离笑着点头,神色苍白虚弱,眼睛却还明亮,“我‘走’之后,幻境就会结束,他不必见证我的死亡,我也不希望让他提前为我忧虑、悲伤。”
“他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值得你如此费心吗?”尘文简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这句可能令他生气的话。
尘云离却不动气,而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爱恨嗔痴皆是真实,唯有皮囊才是虚幻。”
尘文简隐有所得,却不真切,尘云离也没有解释,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收心。
“去把你的弟子们找回来吧。”他笑得促狭,“我想看你揍他们了。”
“好。”
尘云离最后的清醒时刻,充满了尘文简的学生们的鬼哭狼嚎。
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是当今修行界的中流砥柱,个个在外人模人样,不是“先生”就是“前辈”,结果联起手来依旧无法在尘文简手底下走过三招,纷纷被吊起来锤了个四大皆空。
尘云离看着自家恋人一边暴揍他们,一边给他们通经伐髓、破除瓶颈,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尘文简仍然不明白他为何对一群幻境产物如此偏爱,但在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