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赤井秀一剧透了云雀恭弥回日本的消息,但是一早醒来发现对方坐在自己病床边,西园寺绮梨多少还是有些惊吓。
她抬头看了眼钟,发现甚至还没有到医生查房的时间。
“你什么时候来的?”
温柔朦胧的晨光从宽敞的窗户落入病房,西装革履的青年垂眸看她,一双丹凤眼眼神明亮,丝毫不见战场上的凌厉。
令彭格列的敌人闻风丧胆的最强守护者,此刻就像是一头黑色巨龙,安静又警惕地守着装有自己宝藏的洞穴。
西园寺绮梨醒来时的模样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听见她的询问,他用不怎么在意的语气答道:“没多久,下飞机就过来了。”
绮梨哦了一声,脑子转得飞快。
她的沉默没有惹来云雀的追问,他直奔主题:“说吧,你这次遇袭是怎么一回事。”
“你先等等,先别说话,让我捋一捋。”
绮梨摆摆手,没有回答。
被无视的云雀竟也没说什么,就这么在一旁安静等待。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过了小半分钟,绮梨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
“所以你离开美国后先去了意大利,然后直接赶回日本的?”
刚才还面不改色的云雀这下眉头一拧。
“你想了那么久就在捋这个?”
不是在思索遇刺的事?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关注点越来越偏了?
其实西园寺绮梨也没捋错。
可云雀不记得有通知她自己要回来的消息。
仔细想想,西园寺绮梨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存在时,也没有感到惊讶。
云雀没有自己一个人瞎琢磨。
对于西园寺绮梨,他向来是有什么就问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离开美国的?”
——就好像早知道自己要回来一样。
“你之前在美国的动作太显眼了,虽然出了黑名单,但整天盯着你行程的人多得是。你刚一上飞机,就有人来通知我。”
云雀冷笑:“你的那个FBI朋友?”
“纠正一下你的用词,我和他才不是什么朋友关系。”
云雀了然。
绮梨果然是找了个FBI来解除他的黑名单限制。
“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绮梨一听云雀的话风就知道他想追问什么,立刻开始哼哼唧唧地嚷着伤口疼,一会儿指挥对方给自己背后垫枕头,一会儿又抱怨云雀回来前没有提前通知自己。
就是打定主意不让他有空继续追问。
云雀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为了不让绮梨继续瞎折腾,倒也遂了她的意。
“既然不愿意说你和那个FBI做了什么交易,那就说一说你遇刺的事。”
他坐在折叠椅上,动作慵懒随性,却坐出了在谈判桌上的气势。
即
使平时代表彭格列谈判的人多数不会是他。
他露出了“你今天总要交代一件事”的表情。
“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的。”
绮梨没有隐瞒,对着云雀前前后后交代详尽,等说完时已经是口干舌燥。
“就是这样,琴酒这几天一直没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我给忽悠瘸了。”
云雀听见她被一个战五渣从身后成功偷袭时,表情已经有些不对劲;等听到她忽悠琴酒的那套说辞后,脸色有那么短暂一瞬的崩不住。
“……”
虽然不愿意承认居然还有人能被绮梨的信口胡扯给忽悠住的,但这次的情况恐怕还真是。
那个琴酒这次怕是要被忽悠惨了。
也好,忙点更好。
省得他大半夜跑来医院打扰西园寺绮梨休息养伤。
绮梨一直观察云雀的神色,见他那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她率先举手抢断。
“我知道我近战很菜,所以这点你就不用再批评了,我也没打算从现在练,不练不练说什么都不会练的。”
她仿佛是被人押着跳健身操一样。
云雀平静看她:“不想练就不练,只要你不想,没有人能强求你必须要做什么。”
西园寺绮梨近战不行云雀也不是头一天知道。
小时候西园寺绮梨拿着他的拐在庭院的长廊上迎风挥几下,第二天都能发烧住院。
即使她后来成为特级咒术师,在云雀眼里她还是那个弱小柔弱又容易生病的模样。
和她房间里那尊瓷娃娃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云雀恭弥对西园寺绮梨的要求,从始至终都只有她能平安健康。
绮梨听到这话,终于露出个笑脸。
她伸手拉住云雀,在对方平静的注视下轻轻摇了摇他的衣袖:
“刚才说了那么多,我口渴了。看在我最近那么乖地留在医院的份上,你说我现在想喝点饮料,应该不过分吧?”
“……”
云雀扫了眼她空空荡荡的床头柜,什么也没说,直接起身走出病房。
草壁正在屋外候着。
云雀进去了多久,他就在屋外守了多久,见云雀出来,他看起来颇为惊讶。
“……绮梨小姐还没有醒?”
云雀和绮梨聊天的动静极小,VIP病房的隔音也不错。若非格外耳聪目明,从屋外几乎听不到什么。
“醒了,吵着要喝水。”
虽是这么说,可草壁并没有从云雀的语气和神情中看出丝毫不耐烦。
现在病房区还没有到医生查房和访客探望的时间,走廊上静悄悄的,只有值夜班的护士。
她们刚才是亲眼看见院长带云雀进病房的,也被院长叮嘱过。
现在看见他和草壁走向自动贩卖机,没有人敢上去盘查询问,更没有人敢留心两人的对话。
“之前的调查继续,尤其是盘星教那边。”
“是。”
云雀没有明说,但草壁却立刻明白上司的意思。
通过云雀的表情,他甚至能猜到西园寺绮梨这次遇袭恐怕也和咒术界有关。
“那这次调查的结果要直接告诉绮梨小姐吗?”
云雀没有回答。
面前的器械在投入纸币后,亮起两排红与蓝的灯。云雀盯着按钮稍作沉思,这才给出了答案。
“把资料都准备好,等她身体好些再说。”
西园寺绮梨现在这情况,就算他想让她回并盛休养,她也不能轻易挪动。
如果现在把那个消息说出来,她怕是一心就盘算着要怎么偷偷溜出医院,更不会好好养伤。
云雀纤细修长的手指按下三个按钮,随着细微的运作声,饮料叮叮哐哐摔落到出口。
草壁听懂了云雀的潜台词。
“院长说,绮梨小姐这伤还需要再过一周才能进食。”
云雀这次没有正面回应。
他将其中一听罐装咖啡递给草壁,又嘱咐:“你先回去做准备,那家伙估计还要再闹腾一阵。”
这次的潜台词就更好懂了。
草壁接过冰冷的咖啡暗暗好笑。
国中三年这样的事他见过无数次。
没想到到了现在,还能看见云雀去哄西园寺绮梨、让她乖乖待在医院休养别到处乱跑。
不过这事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不好多嘴更不好拆穿。
草壁费了好些番功夫才憋住笑。
等他好不容易整理好表情是,云雀早已拎着另外两瓶饮料走远了。
草壁对着那背影微微躬身,心里默默送上祝福。
住院的绮梨小姐可不好哄。
恭先生,我祝你成功。
云雀恭弥不知道得力部下心中的调侃。
他回到绮梨病房,却发现在自己离开的这一小会儿时间里,刚才还嚷着要喝饮料的人已经倚着靠枕,又陷入了昏睡中。
绮梨的身体本就差,刚才院长也叮嘱过,这次她遭遇刺杀必然会伴随着各种长期后遗症。
嗜睡与体力不支反倒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两项。
只是她现在睡了个东倒西歪,醒来之后必定要落枕。
云雀将饮料放在床头柜,小心抽掉靠枕,又替她重新掖好被子。
医院的被子比较薄,绮梨怕冷便在上面盖了层薄毯,不过即使如此似乎还有些不够,她的手依旧冰凉。
云雀用手背探了探绮梨冰凉的脸颊。
他动作很小,却还是在准备收手时惊醒了绮梨。
“唔,你回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那只一片青紫的手本能地抓住身边的暖意。
“别动。”
绮梨的手背埋着针,她醒着时不敢乱动,但睡迷糊后显然已经忘记这事。
云雀反手抓住绮梨乱动的手,为了避免她伤到自己,主动
将手递到她的掌中。
“困就继续睡,别强撑。”
绮梨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身边的一切响动在此刻的她听来,与在深海中听岸上的人对话无疑。
但是掌心里握着的那只手,西园寺绮梨即使闭着眼睛听不见声音意识模糊,也能认出是属于谁的。
常年握拐的手掌心带着一层让人安心的薄茧。
绮梨捏捏食指指腹,得到对方将掌心稍稍拢起的无声回应。
她仅凭本能与手掌的主人对话。
“那你不走?”
“不走。”
“我醒来后你还会在?”
“在。”
云雀的回答简短却有力。
得到答案的绮梨不再继续确认,任由睡意侵蚀,只抓着掌中的那份令人安心的暖意,沉沉睡去。
云雀就这么静静地守着。
比起神采奕奕的特级咒术师,云雀恭弥更熟悉的还是那个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身上连着各类仪器的西园寺绮梨。
即使幼年时期的记忆大多都已模糊,他却依旧清晰记得自己与西园寺绮梨初次见面的那天,她吐着血倒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
从那之后,西园寺绮梨苍白的、虚弱的模样便贯穿了他们的所有过往。
但是他从未想过,成为特级咒术师之后的她,还会因为重伤再回到苍白的病房里,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窗外太阳已然破开云层,拢不住的刺眼日光落进屋内,在西园寺绮梨没有血色的脸上笼上一层薄薄的暖意。
云雀没有受到干扰,他依旧垂着视线,只是微微收紧掌心,抓住自己的微弱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