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事本身就处处透着古怪,如今再有窦姨娘搅和进来,那就怪上加怪,又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甘妈妈听了半晌,此刻已是一脸的震惊,“窦姨娘和穿月私底下说了话,之后大小姐就去湖边见二小姐了?”
盛南锦这会儿也回想起来,出事当天,就是穿月来送的消息。当时她还觉得奇怪,平日里都是喜梅负责跑腿传话,怎么忽然就换了人?
还是荷华安慰道,“许是被安排办别的事儿了,那穿月也是大小姐的心腹丫鬟,只怕比喜梅还得信任呢。”
甘妈妈继续问道,“大小姐去的时候,也是穿月跟着的了?你们为什么没去?”
喜梅道,“当时穿月跟我说那段时间买办给澄碧堂的针线对不上账,我因是家生子,和家里的人都熟悉,让我过去问一问,等我回来的时候,大小姐已经走了。”
这么明显地将人支开,穿月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甘妈妈显然也想到了,立刻道,“大小姐,这个穿月可能有问题。”
可如今人已经没了,再有问题也是无头官司,还能怎么样呢?
盛南锦道,“窦姨娘来的事,只有杨柳知道吗?”
喜梅道,“这是她临走之前告诉我的,具体的情况我也摸不透,反正我是没见到过。何况窦姨娘若是来了澄碧堂,怎么会没有人通传呢?”
甘妈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就是身边没有老实沉稳婆子的下场,当初她就规劝过大小姐,可她说什么也不肯听,最终还是折在了这上面,被人给算计了。
这些丫鬟年纪轻轻,看着个顶个的精明,实际上很容易被人利用算计。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甘妈妈只好道,“大小姐,穿月既然走了,这件事就该到此为止,您再深究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倒不如抽出精神来仔细盯着窦姨娘,等回头抓住她的错头,再好好的和她清算就是。”
这恰恰也是盛南锦的打算。
只是有些事让她想不通而已,“不论是澄碧堂还是二小姐,都和窦姨娘没什么来往,她为什么要搅和到这件事里来呢?如今这样的结果,对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甘妈妈道,“她就是家里的祸根,自从她进门的那天起,内宅里就没个安生。她还要什么好处,只要大家都没她过得好,那就算称了心,顺了意了。”
会有这么简单吗?
不过喜梅这里已经打听不出什么了,盛南锦留她吃了顿饭,这才让甘兴将她送走,临了还不忘叮嘱道,“既然出了盛家,就不要再回头看,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吧,将来若是遇到难处,只管来找我。”
喜梅感激地磕了三个头,跟着甘兴出了门。
甘妈妈忍不住道,“大小姐这脾气真是随了太太,不论什么时候都只知道为旁人着想。”
盛南锦淡淡一笑,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对甘妈妈道,“将随车的小厮叫进来,我有话吩咐。”
甘妈妈愣了愣,“大小姐有什么话我去传就是了,何必见这些生人。”
盛南锦道,“有些话要单独交代。”
甘妈妈应了一声,转身便将随着的小厮都叫了过来。
他们也都是知礼数的人,齐刷刷地站在门外向盛南锦行礼问候。
盛南锦道,“一会儿回到了家里,要是有人问起咱们都去了哪里,你们要怎么说?”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盛南锦也不开口,静静等着他们回答。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纪最大的人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小姐早上出门的时候要去隆昌寺,咱们自然都跟着去了。”
盛南锦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些兄弟,自然也都跟着你吧?”
那人道,“是,大小姐放心,保证没人敢胡言乱语。”
盛南锦对甘妈妈道,“这么大热的天,难为他们辛苦,每人赏五两银子。”
众人又惊又喜,都不敢相信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连忙向盛南锦磕头。
要知道他们在盛家当差,一个月才一两银子多点。
甘妈妈自然不会驳盛南锦的面子,每人都称了碎银子,等他们走后,她这才道,“大小姐手里宽裕不假,可也不能这么乱花钱,何况这些人都是极聪明的,小心他们赖上您,以后有事没事往您的身边跑。”
盛南锦微微一笑,“那不是正好吗?我正愁没地方打听消息呢,五两银子就能买通这些人,倒也划算。”
甘妈妈无奈地道,“您要打听什么,只管吩咐甘兴就是了。”
盛南锦摇了摇头,“这可不一样。甘兴有甘兴的用处,这些人有这些人的用处,还请妈妈相信我,我不是那胡来的人。”
甘妈妈道,“瞧大小姐说的,我就是不信天不信地,也不敢不信您的话呀。”
盛南锦道,“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吃了饭再回去,也省得回去太早被人发现了端倪。”
甘妈妈道,“大小姐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招待您。”
盛南锦却不想劳动她,“不用这样麻烦,让甘兴去望月楼叫桌席面,咱们静静吃顿饭。”
甘妈妈不乐意,“那些酒楼里的饭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大小姐哪里吃得惯?”
盛南锦故意逗她,“莫不是甘妈妈又心疼钱了?”
甘兴媳妇见状蹿了出来,“大小姐可别小瞧了我婆婆,她手里还是有些钱的,不如让她请顿饭,看她答不答应。”
甘妈妈没办法,亲自去找了甘兴。
盛南锦在铺子里待了一小天,傍晚时分才回到家里。
等众人进了澄碧堂,盛南锦刚刚坐下,被留在家里的三春就跑来报信,“老爷被季家人请走了,出门之前还与卫姨娘吵了一架。”
本来有些疲乏的盛南锦顿时来了精神,“出了什么事儿?”
三春小声道,“具体的情形我不知道,但有一位被府里下人称作表少爷的人来了,他来了澄碧堂几次,没见着您就又走了。”
沈集来了?
他怎么会来!
盛南锦十分的不解。
正说着,外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阿锦,你回来了?”
说完,一道熟悉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了门前。
青蓝色的直缀,腰间挂着一块如意纹的翠玉,一张俊俏白皙的帅脸洋溢着和煦的微笑。
没错,就是沈集。
盛南锦恍惚又激动,惊讶地道,“沈表哥,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沈集不客气地走进屋内,“我是中午到的,本以为你会在家里,听小厮说去了隆昌寺?你跑到那里做什么?”
盛南锦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缓缓道,“去给南绫做了一场法事。”
沈集‘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道,“天气这么热,你身子又不好,这种事交代给身边的老妈子也就行了。”
盛南锦一怔,甚至觉得眼前的沈集是个假冒的。
他的冷漠让盛南锦陌生无比。
沈集继续道,“对了,我给你淘了些极品燕窝,你尝尝看,对身子总归是有好处的。”
盛南锦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南绫就这么走了,你一点儿都不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