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锦这边很快便收到了消息,她一脸不解地向前来报信的甘兴媳妇问道,“你说什么?表少爷想在中秋节前为二小姐做一场祈福的法事?”
甘兴媳妇点了点头,“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一样,表少爷这心里还是装着二小姐的,要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能想得如此周全。”
盛南锦听了心中恻然,对沈集的印象大为改观。
难道之前是自己太武断,误会了他?
就在盛南锦心生愧疚之时,甘兴媳妇又疑惑不解地道,“您说表少爷做法事,又何必叫上您呢?还让您陪着去一趟隆昌寺,这么热的天,不是没罪找罪受吗?我看您还是安心待在家里好了。”
盛南锦立刻意识到沈集所谓的为二小姐祈福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目的还是在她身上找存在感。
真是万变不离其宗。
也亏得他有这么多的耐心,愿意兜这样大的圈子。
刚刚那点子好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盛南锦面无表情地对甘兴媳妇道,“你悄悄将这件事告诉给肖管事知道,让他想办法透露给父亲。”
甘兴媳妇满脸不解,“大小姐,这不是好事吗?就算告诉了老爷,想必他也不会阻拦的。”
那可未必吧?
此刻的盛时,只怕最厌烦旁人提起盛南绫的死因。毕竟是盛家的丑闻,关乎到两个女儿的名声,最好就这样销声匿迹,再也不被人提及才好。
盛南锦没有吭声,甘兴媳妇一脑门雾水地去找了肖管事。
等盛时知道后果然不悦,亲自叫了沈集过来,“眼看着就要过中秋了,你不回去陪陪母亲吗?”
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
沈集不敢说自己另有目的,否则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何况自己能不能顺利娶到盛南锦,最终也得盛时点头,他可不敢把舅舅和未来的老丈人给得罪了。
沈集不卑不亢地道,“就算舅舅不来找我,我一会儿也要来求见您呢。我打算明日上午就走,正好跟舅舅来辞行。您可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的?”
盛时的脸色大霁,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没什么,我准备了一些东西,你替我转交给她吧。”
盛时和盛氏的关系不怎么好,小的时候就会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吵闹不休。如今上了年纪,感情也是不咸不淡的,不过有这么个亲人,总是聊胜于无。
沈集行礼告退。
盛时想了想,本欲叫来方管事,可转念一琢磨,还是把肖管事叫了过来,“要不是表少爷提醒,我都忘了阿绫的事儿。明儿你亲自去一趟隆昌寺,给她点一盏岁岁平安如意灯,再预备二百两的香油钱,为她做一场法事。事情悄悄地办,不用大张旗鼓的。”
往常这样的好事都是方管事一家独大,什么时候落到过别人的头上?
肖管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让我去?”
盛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你没长腿,去不得吗?”
肖管事忙道,“不是不是,小人当然能去,我明日一早就去。”
盛时冲他摆了摆手,满脸不耐烦地将他撵了出去。
肖管事乐得差点儿找不到北。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盛时之所以如此抬举,多半还是因为盛南锦对自己的态度。以后他可得抱准大小姐的大腿,这好日子自然也就跟着来了。
别像方管事似的,连自己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
老话说得好,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大小姐那是一般的女子吗?
既是嫡女,又有惠仲文这个靠山,要是有心算计,方管事未来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肖管事哼着小曲一脸得意地离开了。
倒是沈集,脸色难看得随时都能拧出水来。
小厮胆战心惊地道,“少爷,怎么好端端的盛老爷会突然送客?是咱们哪里做得不妥当吗?”
沈集咬着牙道,“还不是为了二小姐的事儿吗?她死得不明不白,盛家不愿旧事重提,偏偏咱们为了大小姐又要大张旗鼓地办祈福会,这可真是拍马屁拍在了马掌上,舅舅高兴才怪呢。”
小厮恍然大悟,“那可怎么办?”
沈集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收拾了东西,明日咱们就回家去,我正好有事和母亲商量。”
小厮‘哦’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来。
门外有人轻轻敲门,小厮快步跑去,见外面站着一个俏生生的丫鬟,竟然是盛南纱身边的蔓草。
小厮忙道,“蔓草姐姐怎么来了?”
蔓草笑着道,“三小姐让我来问问表少爷什么安排,在不在家里过节,喜欢吃什么馅的月饼?”
小厮不敢乱答,回头向沈集望去,等着他做主拿主意。
沈集正在气头上,说话也没了往日的春风和煦,“我明日一早就回家去,不在盛家过节。至于月饼……我不喜欢甜食,不用三小姐费心了。何况相识多年,她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要命人来打听,可见压根没将我的事放在心上。”
蔓草没想到往日待人温厚的沈集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话一出口,沈集自己也后悔了。
现在和盛南锦的事儿一点儿进展也没有,说不定到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娶了盛南纱,实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把人都得罪透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沈集忙转了语气,笑着道,“我故意逗你,瞧把你吓的。”说完便从自己的行囊中找出几方从镇江府买回来的帕子递了过去,“过节了,拿去玩吧。”
蔓草喜不自胜,带着帕子美滋滋地离开了。
等人走后,沈集这才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催促小厮收拾行囊。
蔓草回到房内,将沈集不在盛家过中秋的事情说了。
盛南纱不满地嘟囔道,“爹可真是的,太不会做人,难道都不知道留人吗?”
蔓草小声道,“三小姐别恼,我听人说呀,以后表少爷就是家里的姑爷了,这个时候不好走动得太勤,要避嫌,免得被人说三道四的不好听。”
盛南纱眨了眨眼,“是这样吗?”
蔓草道,“我也不知道,是从婆子们嘴里听来的。”
盛南纱皱了皱眉,“是哪个婆子说的,你把人叫来我当面问问。”
蔓草吓得脸色一白,“三小姐,我不认得人,就是隔着墙头听了一耳朵,何况就算真把人叫来了,您这样问……她们又怎么敢说实话?”
盛南纱嫌弃地挥了挥手,蔓草如获大赦地退开了。
虽然自小跟着自己,但这个蔓草真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远不如二姐身边的荷华。又机敏,又伶俐,办什么事儿都非常靠谱。
可惜她这次没有跟自己回到家里来,而是去了乡下的庄子上为盛南绫祈福。
盛南锦也发现了这一点,“荷华怎么没跟着三小姐一起回来?她不是被卫姨娘要走了吗?”
甘兴媳妇道,“二小姐膝下无子,荷华主动为旧主祈福,身上带着孝,不好进府伺候,因此住在了庄子上,等二小姐的丧事过了百天再回来。”
还有这样的说道?
盛南锦怎么觉得她这是在故意躲避自己啊?
不过听说沈集第二天一早就要启程回沈家,而肖管事又领了盛时的吩咐去隆昌寺为盛南绫做祈福法事,盛南锦顿时来了主意,“你去跟肖管事说一声,明儿咱们也跟着去。再问问三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有没有想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