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十分诧异,“你从前不是最讨厌去这种场合吗?”
盛南锦道,“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吗?如今渐渐大了,该面对总是要面对的,难道还能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不成?”
从前盛南锦与盛南绫两姐妹为了沈集内斗不断,偶尔出门应酬也是明争暗斗,当时盛南绫更懂得利用局势,可把盛南锦给坑害苦了,刺激得她顾不上场合口不择言,这也是导致她名声越来越差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今的盛南锦自然要想办法洗清身上的污名,总不能一辈子背着它们过活。既然名声经他人之口传播而来,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借他们的嘴为自己重新说回来。
盛时打量了她几眼,“那你就去吧。”
答应得十分痛快。
盛南锦微微一笑,道过谢后便离开了。
盛氏见状便不悦地道,“这孩子,越发的让人摸不透了。眼睛里也没个长辈,你身为父亲,正该多教导她才是,再这么放任下去,这性子还能收得回吗?”
盛时淡淡地道,“她自小跟着母亲,不但生活习惯大受影响,就连脾气也是被母亲娇惯出来的,我又要管着外头的事,哪有心思再放在她身上?好在没有长歪,就由着她去吧。除了脾气大一些,倒也没什么不妥。”
盛氏撇撇嘴,“你这么说,是怪母亲没有帮你教养好孩子了?”
盛时瞪了她一眼,“说话就说话,你扯上母亲做什么?这与母亲有什么关系?”
盛时很反感这个妹妹动不动就把母亲搬出来。
盛氏道,“我是让你趁她还没有嫁人之前好好拘一拘她的性子,要不然出了门丢可是盛家的脸。”
盛家什么时候需要出嫁的女儿来争脸面了?
盛时没太往心里去,含糊地应了下来。
盛氏见状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盛时也不客气,干脆借口有事直接将她打发了出去。
盛氏站在院子里,心情十分复杂。她自小娇生惯养,没吃过半点儿苦,后来嫁到沈家也是夫妻恩爱,只是谁也没想到丈夫会英年早逝,撇下她与儿子两人相依为命。儿子便是她的一切,只要是儿子想得到的,不论什么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
盛氏自己也明白,以盛南锦此时的态度,只怕儿子娶她巴结上惠仲文这条路走不通了。但若是得不到惠仲文的提携和帮助,儿子在举业上便要多走不少弯路。
想到这里,盛氏顿时来了主意,她低声对身边的贴身妈妈道,“给阿集送个消息去,让他想办法过来一趟。”
贴身妈妈很是意外,“太太,可是有什么急事?少爷不是被先生叫回去的吗?这会儿正是读书的紧要时候……”
盛氏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我难道连这些也不知道?让你去你就去,哪来得这么多话?”
贴身妈妈深知她的脾气,自然不敢再说。
盛氏则站在回廊下出了好一会儿的神。
看来还是得用上最后一个办法了呀……
盛南锦回到澄碧堂,拆开帖子,确定了季家堂会的日期,又和陈六儿媳妇商量穿什么衣服出门好。两人翻箱倒柜研究了半天,有婆子匆匆进来道,“大小姐,孔家派了个婆子过来。”
盛南锦笑着吩咐将人请进来。
孔家的婆子是孔太太身边服侍的,和盛南锦曾有过几面之缘。她和气地道,“盛小姐,我们家小姐打发我来问问看,季家的堂会您什么时候过去,要穿什么衣服,她想和您做个伴。”
盛南锦求之不得,“那敢情好,要不要我去接上她?”
孔家的婆子道,“不用不用,到时候我们家太太亲自送她去。”
盛南锦留了她说了半天的话,定下来具体的事宜后才命人将她送走。
等到了正日子,盛南锦穿着竹青色的长裙配水蓝色的褙子,整个人清新脱俗,如同清晨的一刻朝露,远远见了就让人眼前一亮。
盛时见到来打招呼的盛南锦也愣了半晌,“这是哪款料子?我怎么瞅着眼生。”
盛家就是做布料生意的,盛时自小与布料打交道,对此最为敏感。
盛南锦笑着道,“好像是几年前的料子了,都不名贵,我瞧着颜色雅正,就留了几匹,正好拿来做了衣裳。您觉得怎么样?”
盛时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颜色搭配得很好,清新高雅,出尘脱俗,你这眼光属实不错。”
盛南锦微微一笑,静静等着盛时发话。
盛时便叮嘱道,“去了季家要安静本分,不可与旁人发生口角,就算有什么不顺心的,且忍下一时,避免不必要的纷争。”
从前盛南锦没少在旁人家的宴会上发飙。
盛南锦痛快地答应下来。
盛时虽不放心,也不得不放她离开。
盛南锦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一路顺畅,快到季家时车子忽然停了下来。陈六儿媳妇下车去看,没一会儿跑回来道,“可不得了,前面被堵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和马车,一时半会怕是散不开。”
要怪就怪季家平日太低调了,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时候,自然要引来一群人围观了。
盛南锦松了口气,索性闭目养起精神来。
没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了季家管事和小厮的声音,忙着向周围的人群不住鞠躬致歉,请大家让一让路,容马车先过。态度谦卑,又拿出不少糖果,人群嘻嘻哈哈了一阵,这才总算散开。
马车缓缓向前,依次停在了季家的角门前。
盛南锦下车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彭玲被她母亲彭太太拉着,低头不知在叮嘱什么。
盛南锦本想装作没看到,却不承想被彭玲发现了,立刻冲她招起了手。
盛南锦无奈,只能一脸笑意地走上前去,向彭太太礼貌地问候。
彭太太并不怎么喜欢盛南锦,早前还曾阻止女儿与她来往。可惜彭玲是个硬骨头,只要是她打定的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彭太太没有办法,但对盛南锦却始终保持着戒心,生怕她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给带坏了。
此刻彭太太的注意力全在盛南锦的这身打扮上,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后,这才说道,“这也是你们盛家的布料吗?这颜色倒是少见。”
如今彭玲的婚事已定,彭太太已经着手为女儿张罗嫁妆,早前并没有将盛家的布料算在其中,可见到盛南锦后却生出了这样的打算来。
盛南锦道,“是啊,不过是几年前的老料了,我手里有几匹今年才下机的好料,回头送给阿玲拿去用。”她举止亲昵,态度和善,未语先笑,倒把彭太太给弄愣了。
这还是之前那个见谁都冷着脸的盛家大小姐吗?
彭太太显得十分意外。
彭玲却大手一挥,拒绝得当机立断,“我不要!你送我的那条裙子就够让人不好意思了,怎么好厚着脸皮再收你的东西呢?”
彭太太简直不知拿这个实心眼的女儿如何是好。
盛南锦笑着道,“哎哟,你不知道我那几匹料子,用来做鞋面最合适了。你都不看看就拒收了,不怕将来后悔吗?”
江南嫁女儿娘家要给婆家那头做鞋,等成了亲认亲是送做见面礼,彭玲最近正为这件事发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