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滨听后神色一振,“鞑子有什么可怕的?抗击匈奴,乃是我辈男儿当仁不让的职责。我只是没想到庞先生会提到包头,一时有些意外而已。”
一旁的盛南锦也听出些门道来,立刻道,“听庞先生的语气似乎对包头很熟?那里离哪里比较近?有什么地理优势?都是什么人生活?”
庞回道,“包头深入草原,在蒙古境内,多是游牧民族的人来往聚集。我年轻时曾与人结伴同行去过一次,虽然荒僻了些,但着实存在着一些机遇。不瞒你们说,当初我也曾动过这门心思,无奈身家太薄,饭都吃不上,更别提做生意的本钱了,这才不得不放弃。”
盛南锦问道,“那庞先生觉得做什么生意比较妥当呢?”
这位大小姐真是不简单,总是能一语道出关键。
庞回道,“贩茶。”
盛南锦与惠滨不约而同用地道,“贩茶?”
虽然同样的话,但前者语气满是激动,仿佛听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情一般,而后者则全是疑惑,显得十分震惊意外。
庞回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贩茶。蒙古草原辽阔,却不产茶叶,而他们的族人偏偏喜欢一种用牛奶配以茶叶煮成的奶茶。茶叶在当地供不应求,若是品相好一些的,价比黄金。”
盛南锦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惠滨却一脸茫然,“那这茶叶要去哪里采购?又怎么运送到包头去?”
不用说,一路上必定诸多艰难险阻,想想就让人头疼不已。
不等庞回开口,盛南锦就已经道破天机,“舅舅先前在哪里为官?”
庞回眼睛一亮,看盛南锦的眼神又增添了些许佩服。
惠滨则傻傻地道,“达州啊,这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啊……”他吃惊地捂住嘴,“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达州就产茶,而且盛产碧螺春。”
盛南锦道,“舅舅在达州恩泽百姓,又是造桥又是修路,更是治水有功。顶着他的名头去收茶叶,想必货源不是问题。”
惠仲文离开达州后,升任达州知府的便是当时他任职时的副手,对惠仲文言听计从,是打心眼里的敬重。惠滨去采购茶叶,他肯定是要给几分面子的,送个顺水人情。
庞回满意地点头道,“至于包头那边也不是问题,大小姐可能还不知道吧?就在前些日子,圣上亲自下旨,点了佟城做九边守军将领,日前已经任职出发了。”
盛南锦很是诧异。
这个佟城是谁?
她可不认得。
但惠滨却对这个名字相当熟悉,“佟叔叔?他不是卓先生的女婿吗?从前和我父亲的关系极好,多年前路过达州时,还在家里住过几天。家里那棵海棠树就是被他一剑劈倒的,说是四四方方的园子里多了这么一棵树破了风水。”
庞回道,“不错,就是他。他镇守九边,正管着包头一带。到时候就算在那里遇上了什么麻烦,也有人个求援,不至于举目无亲,连个帮衬的人也没有。”
盛南锦高兴道,“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几乎全都占了,这件事可成。”
惠滨却担忧地道,“你别忙着高兴,我父亲那一关还没过呢。”
盛南锦笑呵呵地道,“我倒觉得舅舅这一关是最好过的。”
庞回也是这样想,不过他还是决定听一听盛南锦的想法,“大小姐此言怎讲?”
盛南锦慢悠悠地道,“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为人父母哪有不希望孩子好的?二哥哥要去做生意,舅舅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读了这些年的书,这时放手去从商,难免让人觉得可惜。但舅舅也能明白,这是二哥哥眼下最好走的一条路。即便他拦得下来,可又能给二哥哥什么前程呢?倒不如让他放手一搏,说不定真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庞回点头微笑。
惠滨道,“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父亲的。”
盛南锦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算订下约定来了。你回到京城就和舅舅说这件事,得到他的首肯后动身去一趟达州,亲自将收购茶叶的事情尽早定下来。这样明年清明前后采完茶叶,咱们就可以往包头走第一批货了。”
惠滨惊讶地道,“这么急?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
盛南锦白了他一眼,“过完了年还有清明,之后又是端午,中秋……算起来一年的节日月月都有,你要是在意这个还做什么生意?干脆待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好了。”
惠滨一时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
盛南锦道,“虽然达州和包头两地都有人能够照拂,可这一路也不太平,得多找些人手护送才行。生意刚开始做,人手肯定不足,实在不行就找镖队,虽然价格高了些,但起码能保证安全。先趟趟路,等走熟了之后,还得用自己的人才行。我把话先说在前头,生意上的事我只出钱,至于用什么人,用多少人,这都是你的事儿,我是不会插手的。每年的年底你让掌柜的与我来对账,我只拿利益中的五成,剩下的五成归你,人员的开销也都从你这五成里走。”
惠滨张了张嘴,“你也太黑了吧?你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就抽走五成,我在外头风吹日晒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四处奔波做生意,最后开销还要从我这里走?”
简直是为富不仁!
盛南锦平静地道,“你虽然拿得少,但也不用承担风险。要知道生意一定是有赚有赔的,你就敢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赚到钱吗?万一赔了,我这四万两银子打了水漂,我还能找你要不成?自然是自己认栽的。”
让他赔,他也得赔得起呀。
惠滨讪讪地闭上了嘴。
庞回则一边点头一边道,“大小姐的话在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什么话都说在前头,这样也免去了不少麻烦。”
他都开口了,惠滨更是说不出一个字。
盛南锦道,“这买卖肯定不能只靠你一个人,回头掌柜,帮工都由你自己去找,你若拿不定主意,就让庞先生帮你参谋参谋。他是看着你长大的,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一句话,将庞先生也拉到了局中。
庞回苦笑道,“我自然是有力出力。”
惠滨却仍旧心有疑虑,神色凝重地道,“阿锦,你确定能拿到这四万两吗?可别我张罗得热火朝天,最后你两手一摊说句没钱,那可就闹了大笑话。”
盛南锦胸有成竹地道,“我既然敢开这个口,自然十拿九稳。你只告诉我什么时候用钱,我让人给你送银票去也就是了。”
惠滨肯定是放心不下的。
庞回却觉得盛南锦敢这样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他拍了拍惠滨的肩膀,笑着道,“这次句容之行收获颇丰,把你的将来也安排好了。”
惠滨红着脸道,“我自己也没想到。”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盛南锦起身告辞。等她走后,惠滨满脸不自在地道,“庞先生,我还是觉得用阿锦的钱做买卖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