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小六

窦姨娘向来有主意，两个女儿也不敢多说，但心里却多少有些担心，总觉得这件事没她想得这样简单。

窦姨娘却惦记着盛南锦那头，生怕她误会了什么，寻了个机会去了澄碧堂，坦诚地说道，“老爷直接点了名，当着他的面我也不好拒绝，不过三小姐的婚事，我是不会去的。到时候随便寻个理由也就搪塞过去了，凭什么用我的女儿去给她做面子？要是过去相处得好也就算了，平日里连话都不说的人，这会儿演起姊妹情深，不过是骗傻子的罢了。”

盛南锦没想到她这样直接，一时愣住了。

窦姨娘不屑地道，“卫姨娘也是没办法了，她娘家没一个能提得起来的，咱们这头又指望不上，这婚事冷冷清清的，外人怎么可能不说闲话呢？而且她厚着脸皮去求了老爷，最后也只得了两千两的压箱钱，老爷到底没松口，可见虽然点头答应了这门婚事，可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犯膈应的。”

盛南锦平静地道，“好好的一桩喜事最后却闹成这样，父亲可能也是没有想到吧？”

窦姨娘笑着道，“想没想到咱们不清楚，但老爷这个人什么性子我却是了解的。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表少爷再想与老爷像之前那般相处，怕是不能够了。”

盛南锦对这件事不大感兴趣，淡淡地与窦姨娘说了几句，有眼色的窦姨娘聪慧地将话题扯到了春耕上，说了一会儿方才起身告辞。

她刚走不久，前院的婆子便来禀告道，“大小姐，外房的四太太知道您病了，特意过来探望，不知道您这边方便不？”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求见了。

盛南锦微微一笑，对婆子吩咐道，“把人请过来吧。我今日不见她，过两日她还会来，这么反反复复的，永远也得不到消停。”

婆子哪敢多说，低着头把人领了过来。

盛南锦从前与外房的人走动不多。主要是外房分支没什么人才，全靠盛家撑门面，对宗房这头自然是极尽巴结讨好，盛时对他们的态度时好时坏，心情好了就多给些，心情不好就少给些，因此外房一直小心翼翼地没什么声音。

这位四太太和窦姨娘年纪相仿，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褙子，模样一般，一双眼睛亮得出奇，一进门便四下打量，显得极不安分。

四太太满面笑容地向盛南锦问候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盛南锦的穿戴。

盛南锦也不好端着，请她入了座，吩咐彩笺看茶。

四太太见她神色如常，眉宇间看不出半点儿病态，心里隐约有了结果，笑着道，“听说大小姐的身子有些不好，我就一直想要过来看看。怎么样，大夫是怎么说的？您虽然年纪小，却也不能怠慢了。”

盛南锦无意与她深交，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淡淡地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大夫说只需静养就好。”

既然不是大毛病，怎么盛南纱出嫁，她这个做姐姐的却不肯露面呢？

四太太便道，“既然如此，三小姐出嫁的大喜日子，大小姐也该送一送才是。正好让外人看一看，免得传出什么姐妹不合的闲话来。”

盛南锦微微皱眉。

她父亲都没说什么，一个外房的人居然蹦跶的起来了。

盛南锦面无表情地道，“既然是喜事，我一个带病之人怎好过去？万一过了病气，岂不成了我的罪过？就算我愿意，卫姨娘也未必愿意吧？”

四太太见状连忙道，“我也是一片好心。自家的妹妹，她要嫁人了，你个做长姐的都不露面，旁人见了，指不定要怎么说呢。何况大小姐的婚事还没着落，这流言伤人，万一被那些眼皮浅的乱穿一通，对大小姐的声誉也不好。”

盛南锦瞥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那就到时候看吧，谁知道我的身子能不能行？总不能病恹恹地过去，到时候怕是要传出更难听的话来。”

四太太忙附和着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盛南锦轻轻端了茶，四太太却仿佛没看到似的，继续道，“大小姐听说了没有，老爷指了我们家小六背三小姐上花轿。”

盛南锦点点头，“听说了。”

四太太便一脸骄傲地道，“不是我夸口，咱们家就没有比小六更适合的人选了。小小年纪就一表人才，而且又稳重又懂事，行事比那些老人还靠谱。”

盛南锦心中纳闷，猜测着四太太的用意。

她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是看中了她身边的谁？放在从前还差不多，现在她身边老的老小的小，哪有合适的人？

盛南锦漫不经心地道，“是吗？这说明四太太养育得好。”

四太太喜滋滋地道，“改日我把他带来，也给大小姐请个安。”

盛南锦更诧异了，淡漠地道，“他也到了舞勺之年吧？这个年纪的人再往内宅走，怕是不大合适。不妨领去给父亲瞧瞧，若是真有才干，倒是可以去铺子谋个职位。”

四太太一听就知道盛南锦会错了意，连忙道，“早就带去给老爷看过了，要是他不喜欢，能把背三小姐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他吗？”

江南嫁女儿会让新娘子的弟弟背着送上花轿，这也代表了娘家重视，有撑腰之意。那些没有儿子的人家，多会请了旁支的男子来完成，再差就是请了左邻右舍或是交好之人家里的适龄男子帮忙。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怎么到了四太太嘴里就十分了不得似的？

盛南锦瞥了她一眼，“能得父亲器重，想必将来能有一番作为。”

四太太笑了笑，还要再说，盛南锦已经转头对一旁的彩笺道，“我的药还没有煎好吗？”

彩笺会意，轻声道，“我去瞧瞧，要是好了就赶紧端过来。”

盛南锦点了点头。

四太太这才不情不愿地道，“您瞧瞧我，说起话来就没个完，差点儿忘了大小姐还在养病呢。我这就告辞了，回头再来看您。”

盛南锦也不挽留，吩咐陈六儿媳妇代自己送客。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没想到刚过两天，四太太又登门拜访。盛南锦有些想不通，“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次她直接借口没精神回绝了。

盛南锦心中奇怪，特意请了窦姨娘来说话。

窦姨娘听了她的话，低声道，“您还不知道呢？那四太太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之所以蹦跶得这么欢，是看老爷至今没有儿子继承家业，想把她家的小六过继到老爷的名下。”

盛南锦皱了皱眉，“这种事得看父亲的意思，她来找我算怎么个事儿？”

窦姨娘道，“这还不明显吗？她是想走您的关系，让您在老爷面前说几句好话。”

盛南锦啼笑皆非，“我什么时候在父亲跟前儿这么有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