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开封

这两日同行的白先生因为摸不清盛南锦的脾气，表现得一直相当老实。可他骨子里到底是个不安分的，听了庞回的话后，立刻激动地道，“黄山有七十二峰，素有‘三十六大峰，三十六小峰’之称。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黄山被誉为‘天下第一奇山’，今日有幸路过，不可不看！”

盛南锦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波澜不惊地道，“咱们出门在外，女眷又多，还是赶路要紧，不必做多余功夫，免得遇上什么事故，到时候就麻烦了。何况我较少出门，也不喜登山，心里惦记着家族大事，也没这份兴致。”

白先生大失所望。

庞回却觉得盛南锦考虑得十分周翔，顺势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专心赶路，早日到了京城，也能早一刻安心。”

盛南锦满意地点了点头。

白先生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盛南锦懒得理会他，脚步轻快地钻进了马车。

不过庞回顾念她的身体，还是不敢走得太快，夜里都歇息在驿站，就这样缓缓行进，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她们总算到了开封。

时值五月，草长莺飞，虽是一路北上，天气却越来越暖，盛南锦也换上了薄衫。彩笺和入夏平生第一次出远门，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趴在车窗前向外张望。

陈六儿媳妇却担心盛南锦太累，关心地问道，“咱们还得多久能到京城啊？”

盛南锦已经有日子没好好吃顿饭了，再这么下去，人都要熬完了。

盛南锦的确是有些水土不服，尤其是整日的舟车劳顿，让从来没受过这份辛苦的她有些吃不消，“从开封到石家庄就近了。”

陈六儿媳妇轻轻叹了口气，“三春去问庞先生，说是石家庄距离京城还有一大段路呢。哎，真不知道那常年在外奔走的人是如何忍下来的，这份罪可不是常人能够受的。”

盛南锦微微一笑，“咱们坐在马车里，不比庞先生他们骑马舒服多了吗？”

晚间一行人在开封落脚。

庞先生在此地有旧友，照顾盛南锦吃过饭后便出门会友。

尺素等人也跃跃欲试，跑来找盛南锦道，“大小姐，听说开封有个包青天，咱们都到了他的家门口，怎能不去瞧瞧呢？”

盛南锦对于身边这几个小家伙还是相当宽和的，闻声道，“这黑灯瞎火的，你们能看清什么？不如等明日让方管事起早带你们去看看热闹。”

尺素等人立刻欢呼答应。

第二天一早，方管事愁眉苦脸地带着几个孩子出了客栈。

他算是看明白了，盛南锦就是不想他好过，怎么折腾怎么来……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得罪她的，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本以为是正常的出门游玩，没承想尺素等人回来后便急匆匆地跑来见盛南锦，“大小姐，您猜我们在开封见到谁了？”

盛南锦故意逗趣，“哟，该不会真遇上铁面无私的包大人了吧？”

尺素摇了摇头，“我们碰上了季家的人！”

盛南锦一怔，“季家？”

尺素道，“是啊，还是他们先认出了方管事，主动上来打招呼。”

盛南锦诧异地道，“季家的人在开封做什么？”

尺素道，“好像是陪季老爷来开封查账的，具体的方管事没有问，我们站在一边也不敢多嘴。”

盛南锦轻声道，“既然是季家的内务事，咱们就不好多打听了。”不过既然遇上了，总不好装作不知道，她叫来方先生，对他说了季老爷也在开封的事，让他准备些东西过去拜访。

庞先生欣然答应。

方管事听说之后，心里一阵犯酸，“吃苦受累的活我占第一个，有这种能在贵人面前露脸好机会又把我甩开了。哼，真是用人的时候朝前，不用人的时候朝后。”

他不敢在盛南锦面前诉苦，只能在背地里嚼嚼舌根。

可这话偏偏又传到了盛南锦的耳朵里，她不悦地叫来了白先生，“有些事原不该麻烦白先生的，但您不是外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像方管事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说说家里的事也就算了，可要是到了京城还这样胡说八道，万一传扬出去，外人要怎么想咱们盛家？以后家里又如何在京城走动呢？”

她既然带了白先生出门，自然不只是用他来制衡孙先生那么简单。

他毕竟是盛时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该出头的时候当然要让他出头。

白先生若有所思地道，“大小姐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毕竟客居盛家，哪有资格去要求管事该怎么说话办事呢？别人见了，还不得笑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他也不傻，才不愿意当盛南锦的枪呢。

盛南锦故意道，“先生这话就太见外了，这一行若是顺利，以后家里仰仗先生的地方还少得了？直和自家人一样，该管的事自然要管。”

白先生瞬间明白了盛南锦的意思。

她这是向自己许诺好处吗？

可她一个女子，哪有这么重的话语权？

白先生道，“既是大小姐要我出面，那我一定寻了机会说了一说方管事。至于他听不听……”

盛南锦淡淡地道，“要是白先生连一个管事都管不了，以后盛家怎么放心将京城的事儿交给你来办？”

白先生大吃一惊。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想在京城走动，上上下下的打点必不可少，其中有多少油水，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这样一份肥差，能落到他的头顶上吗？

白先生有些不敢置信。

盛南锦却波澜不惊地道，“到时候我会让舅舅出面跟父亲说的。”

惠仲文肯说话，盛时哪有不遵从的道理？

白先生顿时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精气神十足地道，“大小姐放心，此事我一定尽心去办。”

庞先生很快便赶了回来，“我没见到季老爷，把东西交给了季家的管事。听说季老爷去了下头的庄子，怕是得两天才能回来。那管事要我停步，等季老爷一到家便下帖子来。咱们这边的行程耽误不得，我说了其中的难处，让管事替我转达敬意。”

盛南锦点了点头，“礼数到了就好，咱们也上路吧。”

庞先生应了一声，吩咐下头的人装点行李，还感慨地向盛南锦道，“季家的买卖干得太大了，你看季老爷就知道，一年到头也在外头比在家里的时间还长。”

盛南锦笑道，“什么时候二哥哥的买卖能做到季家的一半，那便算是成了。”

庞先生哈哈大笑。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在不停赶路，不知道白先生说了什么，方管事倒是老实了不少，低头耸肩，不敢再胡说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