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赌约

刘掌柜夫人却自有一番道理，“你懂什么？仔细想想吧，要不是老爷和太太有这份心思，咱们老爷一日要经手多少事？盛家大小姐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老爷会特意让人送消息过来？如此的重视，也就你这眼睛里只有银子的人看不出来吧。”

刘掌柜愣了愣，“那盛家在句容县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不显山不露水，老爷和太太怎么会看中盛家的大小姐呢？女子样貌出色，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咱们季家走到今日，又怎会只看重样貌呢？何况大少爷和二少爷一表人才，又都学问了得，前程不可限量，怎么会在句容那种小地方找媳妇？这怕是你一厢情愿的胡说，根本做不得数，以后也不许再提了。”

刘掌柜夫人不服气，“你这万年的老榆木，和你是说不通的。这样好了，你我今日订个赌约，要是将来这位盛家大小姐做了季家的儿媳妇，你就给我打三年的洗脚水，如何？”

刘掌柜不悦地道，“胡说什么？我堂堂七尺男儿，又是大掌柜，怎么能给女人打洗脚水？传扬出去我还要不要出门了？亏你说得出来！”

刘掌柜夫人笑眯眯地道，“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站起来都没有三块豆腐高，也配说七尺？你之所以不答应，是因为知道我一定会赢，是不是？”

刘掌柜被激得面红耳赤，大声道，“谁不答应了，赌就赌！要是你输了，那可怎么办？”

刘掌柜夫人道，“我吃些亏，就给你打四年的洗脚水好了。”

“就这么定了！”刘掌柜一拍桌子，当机立断的做了决定。

刘掌柜夫人心满意足地进了内室。

冷静下来的刘掌柜却大呼上当，“不对啊！你现在不是也在给我打洗脚水吗？这赌约对不上账啊！”

盛南锦自然不知道这些，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第二日早上醒来继续赶路。

由石家庄去往京城的路上，守备明显增多，进出城门查验的也更加严格。盛南锦将庞回叫来，悄声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庞回笑着道，“大小姐不必担心，京城住着圣上，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自然是要谨慎些的。何况近来是各地藩王进京面圣的日子，守备也比从前多了数倍。咱们安心赶路就是，有卓大人的名帖在，肯定不会遇到阻拦的。”

盛南锦皱了皱眉，诧异地道，“藩王觐见不是安排了在了过年时节吗？怎么才开始动身？”

庞回耐心地解释道，“话是这么说，但皇家的规矩多，何况藩王进京是大事，繁文缛节多不胜数，礼部需要整理汇总，呈报圣上，圣上若是觉得不妥，还要发回重做，这一来二去的，几个月都是快的。等将全部流程定妥，邸报传到封地，藩王启程之前，还要上奏皇上请示，皇上点头答应，藩王这才能动身。进京面圣总不能空着手来吧，还要准备送给皇上的东西，这又是一门学问，里面深着呢。总之牵扯复杂，涉及又多，大小姐且瞧着吧，中秋之前这件事能落定就不错了。大小姐不妨在京城多住些日子，藩王进京肯定十分的热闹，普通人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这种场面。”

盛南锦听得津津有味，好奇地问道，“庞先生，为何给皇上送东西是一门学问？”

庞回见她感兴趣，也乐于指点，轻声道，“自古藩王都是一根刺，就扎在当政者的心口上。过于亲近怕他得意忘形，过于疏远又怕外人议论，如何制衡，就成了皇上的必修课。而这些藩王呢，其实也都小心翼翼的。虽说是皇亲国戚，和皇上流着同一样的血脉，但又怕被猜忌，被怀疑，被利用……所以每个都缩着脖子过日子。就拿给皇帝送礼来说，送得太贵重，皇上会不会觉得藩王在封地日子过得太滋润？手里钱太多，会不会用于屯兵自重？送礼送得太轻，皇上又会不会觉得藩王眼中无王，才敢如此怠慢？”

盛南锦听后微微一笑，“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也真是难为了他们。”

庞回却神色持重地道，“皇家亲情，向来如此，有时候连平常百姓也不如。”

盛南锦道，“这样说来，藩王也未必喜欢提着脑袋进京咯。”

庞回见她说得有趣，乐呵呵地道，“这是自然。在自己的封地上过日子，深深浅浅都由着自己，那些当地官员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惹皇子皇孙。可这一旦进京，夜里睡觉都不敢太踏实，哪怕做梦说错一句话，怕是都回不去封地了。”

盛南锦道，“那为何藩王要进京面圣呢？劳民伤财，双方又都未必愿意见面，不来不行吗？”

庞回道，“当然不行。这就好比吏部考评定品一般，隔段时间不见，皇上心里也没底啊！正所谓山高皇帝远，谁知道这些藩王在封地上老不老实？不把他们叫到身边来震慑一番，皇上夜里也睡不踏实啊？何况宫里还有些太妃，常年见不着儿子，心里能不思念吗？”

盛南锦不解地道，“既然如此，不如将太妃送到藩王的封地上好了。母子们待在一起，不是更好吗？”

庞回微微一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盛南锦心中一动，恍然大悟，“皇上把太妃们留在宫里，又何尝不是一种震慑？藩王在封地上稍有异动，太妃们在宫中还有活路吗？”

庞回赞赏地点了点头，“大小姐聪慧！”

盛南锦轻轻叹了口气，“果然于先生所说，皇家亲情，甚至不如平常百姓家。”

庞回道，“在其位，谋其事，承其责，这是天下运行的道理。皇上有皇上要想的，百姓有百姓要想的，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两人压低声音嘀咕了半路，都对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

就这样迎着暖风一路向北，又走了半个月，盛南锦来到了京城。

惠渖和惠滨在城门口迎接。

众人相互契阔了一番。

惠滨快步走到马车前，关心地道，“阿锦，你怎么样？还吃得消吗？”

盛南锦轻声道，“都挺好的，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会在石家庄见到你呢。”

“别提了。”惠滨洒脱地摆了摆手，“自从句容回来之后，我就被父亲关了禁闭。今日要不是为了迎接你，怕是还出不了门呢。”

盛南锦笑着道，“你都成了亲，怎么舅舅还拿你当孩子看？动不动就关禁闭，哪有这样办事的？”

惠滨道，“我这不是触了他的霉头吗？你是他心窝子上的人，只要动了你的利益，他恨不得想吃人！”

盛南锦道，“正因为如此，你更要干出一番事业来，让舅舅刮目相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