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锦连忙道,“这种事您看看也就算了,不用放在心上。沈家是盛家的姻亲,和咱们惠家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实在犯不着为了这种人出力。”
一直没出声的乔氏却忽然道,“公公,我倒觉得这件事您得帮着安排安排,想办法将那位沈少爷接到京城来读书。”
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乔氏的身上。
赵氏更是惊讶万分。
乔氏虽然聪慧,但素来听话懂事,当着长辈的面不点名问都不出声,今天这是怎么了?
惠仲文好奇地问道,“为何?”
乔氏道,“阿锦妹妹拒绝了沈家的亲事,等同于得罪了沈家,咱们家自然是不在意的,可那盛氏毕竟是盛家的女儿,阿锦妹妹的亲姑姑,这层关系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要是被这种人给记恨上了,那真是甩都甩不掉的,就算她做不出什么实质性伤害阿锦妹妹的事,可总防备她也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顺水推舟,应承了这件事,公公搭些人情关系,却能帮阿锦妹妹省去不少的麻烦。”
惠仲文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吧,回头我亲自去摆放庆阳学院的院长,虽说庆阳学院是京城一等一的顶尖儿学府,素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可滨哥不是要下了吗?正好让沈集去顶他的位置好了。”
盛南锦不大乐意,觉得便宜了沈集。
凭什么他算计了自己一场,自己还要帮他到京城来读书啊!
乔氏在她耳边悄声道,“阿锦妹妹要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让沈集留在江南有什么意思?京城遍地都是贵子,他来到这里,就好比那鱼目掉进了珍珠盘里,眨眼的工夫就不见影了。不出两年,身上的傲气就会被消磨光。至于能不能成才,那更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京城繁华绝伦,那些定力稍差的年轻人,十天半月就被勾走了魂儿,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读书啊!”
盛南锦没想到乔氏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乔氏继续道,“此事还有另一桩好处,以后沈集在京城,每走一步都要看公公的脸色,你那姑姑为了自己的儿子,也绝不敢做伤害你的事。咱们打蛇打七寸,直接让她没脾气!”
盛南锦听得眼睛一亮。
乔氏的声音虽小,可惠家的厅堂总共就这么点地方,惠仲文和赵氏仍旧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都觉得乔氏的话说到了点子上。
惠仲文一脸满意地道,“你姑姑那头就只有阿锦一个孩子,等我们百年之后都走了,渖哥、滨哥和就是最亲近的人,你们若是能相处好,那便是咱们惠家之福。俗话说,妻好一半福,以后滨哥要做生意,为人处世是一大关,乔氏懂事,看事情又透彻,正好从旁协助,你们两个好好把日子经营起来,别白费了阿锦的一番心意。她可是为了滨哥的事儿才千里奔走,从江南来京城的。”
乔氏正因为心里感激,所以才愿意帮盛南锦出头。
听了惠仲文的话,她立刻起身道,“公公放心,我和相公一定努力,绝不会辜负了长辈们的信任,和阿锦妹妹的鼎力相助。”
盛南锦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心往一起想,劲儿往一处使,日子肯定会越过越红火。舅舅和舅母吃了一辈子的苦,就等着享我们小辈儿的福吧。”
赵氏听后欣慰地笑了,“虽说日子一直紧巴巴的,但吃苦也谈不上。在我心里,只要一家人都在一处,都能平安健康,那就比什么都强。”
一直说到中午,惠家准备了午饭,方管事也忙得一头大汗,张罗回几道名冠京都的好菜。
惠渖和惠滨也都从学院赶了回来。
惠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看到一桌子的好菜,惊讶地道,“咦,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饭桌简直比过年还要丰盛呢。”
盛南锦听后,故意笑着问道,“怎么?我来京城做客,难道还不算好日子吗?”
惠滨瞥了她一眼,“哎哟,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难道你还能和过年相提并论吗?”
盛南锦气急。
乔氏忙上前掐了丈夫一把,“别听他胡说,阿锦妹妹哪天来,哪天就是好日子,自然要比过年还重要,还热闹。”
盛南锦高兴地抱住了乔氏,“还是嫂子知道心疼我。”
惠滨大为意外,“你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说话间惠仲文和赵氏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惠滨忙收起笑脸,正色让在了一边。
惠仲文淡淡地道,“我昨日在东宫讲学,没来得及招待阿锦,今日就算是为她接风洗尘。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坐下说话吧。”
众人纷纷落座。
惠家的规矩向来严格,食不言寝不语,惠渖和惠滨守了一辈子,自小就不敢在饭桌上胡闹瞎玩。哪怕偶尔窃窃私语,只要惠仲文一个眼神瞟过来,两人也要立即住口。
可今日却大为不同。
赵氏不住地关心盛南锦,轻声问道,“怎么样?合不合你的胃口?来,舅母给你成一碗汤。多吃些青菜,这是败火的。你尝尝这白鱼,这是北方水域才有的鱼,在南方可吃不到。”
盛南锦便出声问道,“我只知道南北方文化有所差异,却不知这鱼有什么不同?”
惠仲文满面温柔地解释道,“南方四季如春,气候温热,所以水里的鱼肉质松软,吃起来软软滑滑,风味独特。而北方冬季飞雪,寒冷异常,江河结冰,水下的鱼为了抵抗寒冷,便生出了一身的油脂,特别肥美。”
盛南锦恍然大悟,“没想到吃鱼也是一门学问。”
惠仲文道,“古人说活到老,学到老,事事皆是学问,就看你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了。”
惠滨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饭后佣人撤下了碗碟,端上了热茶和切好的水果。
惠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时候他家的水果都要被切好装盘了?
这盛南锦的面子也太大了吧?
惠仲文喝了一口茶,忽然问道,“滨哥,你最近在读什么书,读得怎么样了?”
惠滨大惊,差点儿直接打翻手里的茶杯。他惊愕地看着父亲,飞快整理着思绪,“最近在跟着先生读《中庸》,读得还行。”
他以为惠仲文要考学问,急得脑门都生出了汗,满心回想着近来所读的书,生怕答不出来要挨骂。
没想到惠仲文却缓缓道,“读书的事先放一放,你阿锦妹妹为了你的事,不惜路途辛苦从江南远道而来。这些日子我思前想后,也一直在为你的将来忧虑,既然你们都觉得做生意是一条出路,那就做做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