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太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前头,自顾着推开了一间厢房的大门,“哎哟,这里头还挺宽敞,厢房都是东西各有一间。”
赵氏心神不宁地跟了上去,往里一瞧,屋内果然宽敞明亮,和现在所住的天壤之别。
徐太太热络地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赵氏道,“宅子的确是好,就是好得过了,与我们的身份不匹配。”
徐太太道,“这是什么话?以惠大人今时今日的地位,什么样的宅子住不得?”
赵氏此刻已渐渐冷静了下来,低声道,“他有今日,全靠皇上赏识,恩师提拔,他自己不过是个只知道低头做事的人罢了。像这样的宅子,我们肯定是不敢想的,也亏着有你,让我有机会见见世面,至于买宅子的事,那就不用提了。”
语气非常坚定。
徐太太脸色微变,“哎哟,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回去与惠老爷商量商量吗?万一他喜欢呢?”
赵氏道,“我们家老爷不管这些事,我能当得起这个家。”说完还客气地冲帮着引路的老管事道,“多谢您了,大热天的折腾您一趟。”
老管家笑了两声,把头垂得很低。
徐太太还不死心,“你倒是说说看,这宅子哪里不合你的心意?别一棒子抡死,好歹给点儿缓和的机会。”
赵氏摇了摇头,“人有多大的本事,端多大的饭碗,我们家的情况我了解,怕是负担不起这样的宅子……”
徐太太紧忙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宅子的主人仰慕惠大人,愿意低价出手。”
赵氏道,“哪怕是低价,只怕我们也出不起。何况这样的宅子,每年打理也要不少钱,我们家人口简单,又没有其他的营生,住进来又经管不好,那不是糟蹋了好宅子吗?还是将它留给有缘人吧。”
徐太太道,“这也不算什么难事……”
未等她说完,赵氏便道,“怎么?这宅子的主人不但肯压低价格,还愿意帮我们打理院子,配备下人吗?”
徐太太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赵氏像是玩笑般自顾着道,“要真是那样的话,只怕就不是仰慕那么简单,是有什么事儿要我家老爷去办吧?受了这么大的人情,要办的事应该也不简单,万一再惹上什么麻烦,那可不值当,你说是不是,徐太太?”
徐太太满脸不自在地道,“瞧瞧你,明明是简单的事情,怎么倒想复杂了呢?”
赵氏笑着道,“没办法呀,我不想得复杂些,真遇到事儿的时候,可就只有傻眼的分了。徐太太,你说了半天,一直没提着宅子的主人是谁,不知他是什么身份?”
徐太太干巴巴地道,“我看你还是先回去与惠老爷商量商量,然后再向我打听吧。”
赵氏也不追问,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各怀心思地在宅子里走了一圈,没想到后头连下人住的地方也建好了。
赵氏没了最开始的不安,反而相当的自在,有种参观游览的轻松,与那老管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如今这宅子里就只有您一个人住着吗?”
老管事道,“还有我老伴,她出去买菜食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赵氏‘哦’了一声,“那还蛮辛苦的。”
老管事呵呵地笑,没有答话。
徐太太有些心不在焉,原路折返的时候,她忍不住道,“这样的宅子,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要是不买,将来肯定后悔。”
赵氏淡然道,“世上的好东西多了,我要是样样都买,日子还过不过了?你也不用劝我,这宅子不适合我家。不过你这份人情,我会记在心上的。”
徐太太大失所望。
重新回到侧门,徐太太对那老管事交代了几句,便带着赵氏走了出去。
赵氏回头望着正门和墙头一眼,要说不失落是假,但与其胆战心惊地住在这里,她宁愿平安的喜乐的选个差一点儿的。
只有一家人整整齐齐,守望相助,在哪里住不得?
她松了口气,先一步上了马车。
回家的路上,徐太太还在不断说着好处,赵氏全不接茬,把徐太太气闷了够呛。等到了家门口,赵氏下了车,对徐太太道,“今日辛苦你了,回头我提了礼盒亲自到你家道谢去。”
徐太太道,“我瞧那宅子真是不错,你再仔细琢磨琢磨。”
赵氏漫不经心地应了下来,转身进了家门。
徐太太则咬了咬牙,脸色难看地道,“真是个油盐不进的,这可怎么办?我大话都说出去了,真要是办不成,我怎么跟人家回话啊。”
跟车的婆子不敢多说什么,缩着肩膀躲在一旁。
徐太太气得跺了跺脚,气冲冲地扭头回了家。
赵氏进到家里,把情况一说,高氏和乔氏都察觉出了不妥。倒是盛南锦很是好奇,“那宅子真有您说得那么好?早知道我也跟着去瞧瞧好了。”
赵氏道,“宅子的确不错,但你舅舅却配不上,咱们还是守着自己的锅台过日子,选个恰当得体的就好。”
乔氏小声道,“这位徐太太素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这次这么上赶着,肯定是收了人家的好处。妈,咱们能不能想办法打听打听这处宅子背后的主人是谁?”
赵氏道,“反正也不买,还用费这个事儿吗?”
乔氏道,“徐太太不是说了吗?房主有意结交公公,就怕一事不成,后面还有其他的事等着,咱们事先知道他的身份,不至于被蒙在鼓里,被他绕进去都不知道。这次是徐太太,谁知道下次是不是高太太?”
赵氏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
高氏在一旁道,“棋盘大街的地界太好,能在那里安家肯定非同小可,想要打听倒也不难。”
盛南锦心思一动,“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说完便叫来了三春和尺素,“我交给你们一件事去办。”
两个孩子自从来到京城还没有出门的机会,听说能出去走走,身边还没有旁人跟着,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
盛南锦提醒道,“不是要你们出去玩的,要是事情办不好,回来要受罚的。”
三春和尺素答应下来,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高氏忍不住笑道,“到底是孩子,行事也是风风火火的。”
下午时分,盛南锦正和两位嫂子染指甲,三春和尺素赶回来道,“大小姐,我们打听明白了,舅太太去看的那间宅子是淮安王名下的。”
“什么?”盛南锦有些意外,“藩王不是都去了封地吗?怎么他在京城还有产业?”
三春徐徐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藩王虽然离了京,但手底下都有自己的买卖,而且不止淮安王,几乎所有的藩王在京城都有产业,还不止一两处呢。我们听说淮安王在京城有七八处宅子,每个的位置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