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笑容看起来像从前那般听话顺从,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陆母并未觉得有哪里奇怪,毕竟她从小便像变态般地控制自己的儿子。
只要陆修远与她预想的东西稍有偏差便会抓狂不已。
甚至连阅读的书籍他都不能自行选择。
陆修远只要有反抗的苗头,陆母便会将他一个人关进小黑屋里。
任凭他再怎么哭闹都不会打开门。
那时的陆修远也才八九岁,他也是会害怕的。
后来慢慢地他学会了顺从,学会了讨好母亲。
也慢慢地适应了小黑屋的暗。
至少在遇到白迟之前,他习惯了陆家的掌控与规则,变得自私与冷漠。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教他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陆修远只能学着父母的方式去摸索与白迟相处的方式。
后来,他才渐渐地发现。
家里教给他的方式是错误的。
准确的来说,整个陆家没有人是相爱的。
陆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大家长,他对陆母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陆修远从前以为那就是爱。
可是他错了,并且是大错特错。
自己的父亲只不过将自己的母亲当做一个私人物品,他约束陆母,耗费许多年才将她打造成理想中的模样。
可他却从来不会约束自己,陆夫年轻时比陆修远混蛋百倍。
其实在记忆中,陆母刚嫁进来的时候是抱有期待的。
她的笑容也十分的吸引人,对任何事情都会做积极的回应。
陆母从前还特别反感别人叫她陆太太。
她总是会强调自己是姓曾,叫曾佩兰。
她嫁进陆家的时候比白迟大不了多少。
据说当年还是他那个死板的父亲先追的母亲,说起来还是自由恋爱。
年轻的时候陆母身边不乏追求者,甚至还有未婚夫。
不过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叛逆,对于这个娃娃亲是特别反对的。
曾佩兰在那个婚姻包办的年代,会勇敢地说不。
她一度还因为这件事离家出走。
就在逃跑的路上遇上了当时还是司令的陆父,陆百川。
二人一见钟情,并迅速坠入爱河。
后面曾佩兰想回去告知父母这一情况,却不曾想被五花大绑地塞进了轿子。
那个年代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她这种反抗显然惹怒了父母。
这陆百川在二人约定的地点左等右等不见踪影,心中也预感不妙。
他就直接拿着枪去曾家抢人!
几声枪响就吓得那些人魂不附体,那些送亲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纷纷四散而逃。
陆百川直接入轿把新娘子抢了。
见曾佩兰被五花大绑着,他往肩上一抗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其实当时的陆家也是瞧不上曾家,以及曾佩兰的身份。
奈何陆百川喜欢,又非她不娶。
最后二人便成了亲。
虽说婚后有陆家人的刁难,但二人的生活也算是美满。
就当曾佩兰以为自己会一直幸福下去时,陆百川却露出了真面目。
他其实骨子里狂傲自大,喜欢曾佩兰是真的,可瞧不起她也是真的。
发现陆百川出轨时,曾佩兰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可她早就没有了退路,曾家那边因为抢亲的事情早就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而她又生了陆修远。
一次又一次的忍让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的背叛。
慢慢的她开始麻木,就在这会吃人的陆家一点点被侵蚀掉。
她开始把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陆修远身上。
曾佩兰以前最不喜欢别人给她冠以夫姓。
可后来她的姓氏逐渐消失,也习惯了别人叫她陆夫人,甚至最后她自己将名字改成了陆佩兰。
她将自己整个身体与灵魂出卖给陆家。
时间久了以后,陆佩兰越来越麻木,只要外面的女人不威胁自己的地位,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变得越来越像陆夫人,一切都以陆家的利益为第一。
陆佩兰终于在陆家有了一定的地位,陆家人也开始认可了她。
甚至到现在陆家上下,除了陆父,所有人都听陆母的。
以前的曾佩兰早就消失了。
所以从前陆修远也是按照这一套“培养”白迟。
自己的父母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迟为什么跑了?
......
陆母还以为他这话算是同意,便打趣道:“小远都等不及了,就算再急也要选个好日子啊,不能委屈了文心啊。”
周围的人开始应和地笑了起来,仿佛在谈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除了陆父在一旁一言不发。
陆修远冷笑道:“哪天都一样的,反正是陆家要娶,又不是我娶。”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他,刚刚还算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住了。
陆母看着从小乖顺的儿子违抗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不是陆家的人吗?”
陆修远一字一句道:“从今天起就不是了。”
眼前的女人被这话气得不青,连手都在发抖。
陆修远从前对这个母亲还算孝顺和听话,毕竟她为了自己承受了太多,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这时一向少言寡语又威严的陆父却站了出来维护陆母道:“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
叶家和陆家的其他人都被这场面吓得半死,连陆司令都发话了,这陆修远还敢硬刚。
陆修远此时只是觉得讽刺,其实在整个家里最可恶的便是陆父,他不当恶人,却逼着别人当恶人。
他如今站出来维护陆母,也不过是维护家长的权威罢了。
陆修远突然觉得这个家有些虚伪和恶心。
陆修远忍不住爆发:“你们把白迟逼走了是不是就高兴了!我告诉你们!没找到她之前我是不会踏进陆家的门,你们要娶就自己去娶,我看父亲你这么着急,倒不如替我娶了。”
此话一出叶文心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站起来跳脚道:“陆修远!你别太过分。”
陆修远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屋子里一张张虚伪的面孔,他冷嘲热讽道:“是我过分还是你们过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我要娶的新娘只有一个,她没回来之前我连家里的门都不会踏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