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见解

冯子琮除了卖官收钱以外，还搞联姻，他把女儿嫁给高门大户，再为女婿们谋取官职。其中最有才学的女婿，便是范阳卢思道。

卢思道这人，确实才华横溢。不过做事不靠谱，心思也不缜密，他曾经被举荐到中书省办事，后来却泄露了中书省里的讲话内容，被放出担任丞相西阁祭酒。

卢思道历任太子舍人、司徒录事参军。每次任职，大多受到谴责和侮辱。后来，因为擅自用掉府库的钱财，被免职回家。

但是通过卢思道，冯子琮认识了他的同乡，范阳卢公顺。

卢公顺正任司空士曹参军，一个六品小官。

这卢公顺倒是个有心机，能决事的人。

当冯子琮在想怎么搞和士开的时候，卢公顺居然主动上门来拜访了，不过他是打着空手来的。

“恭贺相公，贵膺峻秩，纲维重振，朝疏泽润，天下归心....”

卢公顺上来就开始数来宝，一套又一套的。

小伙子生得浓眉大眼，一脸正气，褒衣博带，风度翩翩。

“......今有处囊之困，方有弹铗之思...年与时驰，意与日去，悲守秕稗，将复何及！”

卢公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这下冯子琮才听明白，原来是求官来了。

这是说在即像毛遂一样处在布袋里面，还没有被发掘出来。

所以现在才有了像冯谖一样，弹着剑把，找孟尝君求口饭吃。

这空手套升迁还套得挺委婉的，也看得出来他太想进步了。

“这个......公顺呐，你来晚了啊！”冯子琮打断了卢公顺的吟唱。

卢公顺一套词儿才说半套，被打断了有些难受：“相公何出此言？可是我大齐朝中已无缺额？”

“你也知道，我家数个女儿皆已出嫁，不然你还可以跟你那范阳同宗做个连襟。

要不我找个侄女儿嫁你如何？你我一样可以翁婿相称。”

原来冯子琮想跟卢公顺来个亲上加亲，可惜女儿不够用了。

二人相对坐着胡床上，床上放了一小桌，冯子琮给卢公顺冲泡了一杯茶。

“相公多虑了，小生此来，若能投效冯公，在朝中能升个两级，已经知足了。家有贤妻，不敢再娶。”

卢公顺可不想摊上这个便宜岳父，毕竟他这波是来给冯子琮下套的。

巧的事，冯子琮也想搞和士开，他正好缺人来给他下套，这下冯相公主动找套戴了。

“公顺你久处司空士曹参军，观我大齐朝纲，可有秕政？”冯子琮稍稍暗示一下，看卢公顺对和士开观感如何。

“我大齐文武济济，各尽其能。文能牧守州郡，风化肃然，武能南威梁国，秦贼胆寒。”

卢公顺不想就这么暴露意图，他想再装一会儿。

“公顺不要这么拘束，今日你但说无妨。”

冯子琮看出来了，这小子还是有话想说的。

“只是...只是朝有孽臣，蛊惑天子，这个...这个这个卖官鬻狱，政以贿成。

胡宠乐伶，参与机要，阉寺妇人，决断朝纲。下官斗胆，这大齐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见冯子琮进了一步，卢公顺也更近一步。

听到卖官鬻狱，冯子琮老脸有点红，不过挣钱嘛，不寒碜。

“说得好！”冯子琮一拍胡桌，把茶碗里的浮沫都震散了。

“那以你观之，这朝中之弊，在于何人呐？”冯子琮忍不住了，他要让卢公顺自己说，这样好确认这小伙儿是不是跟自己在一条船上。

卢公顺心道，在于当今天子高纬，肯定还有和士开，当然还有你冯子琮！

“下官不敢说，冯相公莫要问难！”卢公顺说道。

“今儿随便你怎么说，我冯子琮莫非还会出卖你这小辈？不要怕，姑且直言！”冯子琮大声说道。

“冯公，可否屏蔽周围？”

冯子琮一听，有戏，小伙子还挺谨慎。

他让下人全部都退出书房十步之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以我观之，朝中之弊，在于当今天子。”卢公顺语不惊人死不休。

冯子琮喝茶的手都抖了一下，小伙子你的真敢说，居然一语道破天机。

“天子懦弱无主，方使恩幸身居高位，败坏朝纲。

和士开陆令萱何洪珍之流，不识书传，昏庸无能，居然也能对朝中贤良颐气指使。

冯相公如今为尚书仆射，握有权柄，当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翦除宵小，拔擢群贤，以正纲纪。甚至...甚至可为伊霍之事....”

卢公顺最几个字声音也是极小，但是冯子琮清晰可闻。

这简直就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冯子琮的野心，就这样被卢公顺一语道破。

当然卢公顺说得其实还不够大。

他堂堂冯子琮北燕皇室之后。

只要他掌权之后，打击异己，提拔亲信，一套组合拳下来，全大齐都是他冯子琮的人，他甚至复国有望！

王莽，曹操，司马懿，慕容垂......

一代代先贤在冯子琮心中浮现。

这一时半会儿爽得冯子琮差点无法呼吸。

“冯公，冯公？”

“啊.......”冯子琮在卢公顺的呼唤下终于还魂。

“公顺慎言，本相现在最想对付的，无非是和士开而已。”

冯子琮转移了话题，“和士开侍奉天子，奸谄日至，宠爱弥。他心历锥刃，智昏菽麦，这样也能居台鼎，当机衡，实乃我大齐奸臣首恶也。

此獠不除，怎能河清海晏！”

卢公顺一听，这下不就对了，咱们第一阶段目标一致了嘛。

“有冯相公这样的栋梁，真乃我大齐之福！

下官完全赞同相公的想法，要想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当务之急，就是要除掉朝中恩幸！”

“公顺所言极是，不过现在啊，士开势大，圣恩正隆，又有众多奸孽作为臂膀，本相也有些独木难支。

关于当今朝中局势，公顺可有见解？”冯子琮想看看这小伙儿能不能给他出谋划策，

卢公顺说道：“下官也可辅佐冯相，助冯相一臂之力。”

冯子琮心道，我要的是朝中可以帮我的势力，你以后就是我的势力了，我要的是你这小官儿帮吗？

不过卢公顺的意思还是求官嘛，冯子琮是明白的。

“那是自然，公顺你跟了我，前程当然一片坦途，公顺你莫要心急。

朝中符玺郎中就有缺额，不出旬月，当用你补上！”

卢公顺闻言大喜：“谢冯相公，下官观朝中局势，和士开，陆令萱等人沆瀣一气，结党多年，确实势大滔天。”

卢公顺心说你冯相公这么些年不也是和士开一党么，“不过朝中亦有清流，可以引为援助。”

“快说说哪些人可以倚仗？”冯子琮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