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大王,尚书仆射冯子琮来了,应是有求于大王!”
和士开决定见他一见。
自从上次青州盐官的事情后,冯子琮最近老实得很。
冯子琮事事禀告他,找他拿主意,凡是有人拿财物贿赂冯子琮,想求一官半职的,冯子琮也把来人送的财物转交给和士开,搞得和士开都有些不好意思,常常又分给冯子琮一些。
“冯仆射今日上门,所为何事呐?”和士开面带微笑的看着冯子琮,冯子琮刚刚命人将一件沉重的物什搬进厅堂,三尺多高,用锦缎遮着,目前还看不出是个啥玩意。
“下官这次是有件私事想请和相公帮忙。”冯子琮一脸谄媚的对和士开说到。
“你我二人相识多年,情谊深重,哪里需要这么客套,子琮你但说无妨!”
看来是想给亲近之人求个官,而且要求还不低。和士开不禁有些期待锦缎下是个什么东西。
“我那愚蠢的孩儿慈明,才能低下,不知上进,还望和相公照顾一二。”说着,冯子琮命人撤去那物件上的锦缎,和士开顿时睁大了眼睛。
嚯!好一件玉座金佛,纯金锻造,做工精美,纯金打造的部分足足有二尺多高!
蓝田玉石为底,流光溢彩,赤色足金做身,熠熠生辉。再看那佛头,栩栩如生,宝相庄严,仿佛要将天下的福分都要赐予和士开!
和士开虔诚的望着金佛,他的眼睛已经被它牢牢的吸住了。
“小小心意,不成礼数,还请和相公笑纳。”冯子琮其实还是很心疼的。但是在卢公顺的劝说下,他最终还是拿出了这件宝贝。
能让他儿子顺利的在朝廷中任个要职,又能获取和士开的信任,其实还是不算很亏。
“那....贤侄当前在哪里做事,官居何职呀?”和士开看都不看冯子琮一眼,他还在用心欣赏魏晋佛陀造像艺术,看上去好像想要筹备一篇论文似的。
“慈明现在不过一司州主簿,他虽然愚钝,但是一心想要报效国家,还请和相公看到他那赤忱的爱国之心.....”
和士开再也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佛像:“嗯,确实是成色十足的爱国之心,子琮啊,想给贤侄在朝中谋个几品的官儿?你尽管提,本相一定亲自为你把控进度,让贤侄能早日履职!”
冯子琮也不含糊:“下官想和相公,把我那孩儿安排进中书省当差!”
听到此言,和士开停止了鉴赏。好家伙,一步直接进中央,胃口还真不小!
中书省负责草拟皇帝诏令,下面中书监,中书令等都是二三品大员,中书侍郎四品,中书舍人六品。
之前和士开才安排了祖珽的儿子进,这下还不好在中书省搞个缺额。
和士开面有难色,说道:“这中书省嘛,我上个月才安排祖老公的儿子进去补了缺额,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好操作,子琮你看能不能问问贤侄,还有什么心仪的去处,到时候本相一定办到!”
冯子琮突然问和士开:
“和相公以为,这朝中到底是哪些人会跟相公作对?”
这下把和士开问到了。
谁敢与我作对?哪怕是琅琊王,也是被我和士开收拾得明明白白的,要不是天象有变,只怕是那天就把他给做了!
“或是朝中老臣?赵彦深?”和士开回想当日场景,最有可能跟他作对的,就是司空赵彦深了。
赵彦深年轻的时候深受齐神武帝高欢的欣赏,高欢曾经说:“彦深小心恭慎,旷古绝伦。”
高家历任话事人,从高澄开始,都将各种机要之事托付给赵彦深,可见对他的能力有多信任!
当然,还好有高湛高纬两位天才接班人,一个信任恩宠,一个把各种贤臣良将或杀或贬,否则北周还真拿北齐没太好的办法!
“那赵彦深已经高居宰辅,执掌朝廷机要多年,何时又真正对付过相公?”
冯子琮问道。
和士开也觉得冯子琮说得对,这个倒也是实话。真正朝和士开动过手的,还另有其人。
“那日赵彦深来得如此之快,必然与琅琊王所勾结,只怕是他想扶植那高俨小儿,好行伊霍之事!”和士开说道。
冯子琮回答到:“拙荆前日进宫拜见太后,得知那赵相公是太后召来劝谏陛下的。下官也问了,当日是太后令一小宦官跑去御史台寻的王子宜,王子宜才去找的赵相公,那小宦官多次受长秋卿驱使,名叫田敬宣,此事真伪,和相公派人一查便知。”
“子琮你可是来离间我与祖珽老公?”和士开突然问道。
冯子琮一本正经的说道:“和相公深受陛下信任,天下谁敢与相公作对?只要天子信任相公,那琅琊王不过一舞勺之童,又怎能扳倒相公?”
“反倒是祖珽这人,一心钻营,想执掌朝廷大事,和相公反而要加以提防!”
当年祖珽在高湛在的时候担任秘书监了。而且那时的他还不是瞎子,但是很急躁。
他本来依附和士开,受到高湛的信任,任秘书监,加开府仪同三司。
但是很快,祖珽急不可耐,请黄门侍郎刘逖上疏称侍中、尚书令赵彦深,侍中、左仆射元文遥,侍中和士开有罪,好家伙,一口气全给弹劾了。
刘逖哪里这么大的胆子啊,这三位谁不是朝中大佬,天子亲信。
很快事情暴露,高湛把他捆起来打,用鞭子一阵抽,想把他打死,他这才求饶,还说要给高湛炼制仙丹。最后搞了个流放光州,还被弄瞎了眼睛。
“祖珽心思深沉,狡诈多变,相公想想,他当年刚受先帝一点信任,就迫不及待要对付相公,因此才被弄瞎了眼睛。现在他重新亲近相公,相公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在隐忍奋进,好伺机报复相公呢?”
“要是他就做一个秘书监,修修国史,管管文书档案还好,要是让他有了宰相的权柄,和相公又对他没有防备,反而信任有加,那时候才是危如累卵,相公有杀身之祸啊!”
和士开神色微变,旋即哈哈大笑:“子琮言重了!不过为慈明求中书一小吏,何至于此!”
冯子琮倒是神色凝重:“下官自知无甚才智,能高居仆射,全赖我那妻姊关系与和相公的信任,我与我儿俱受和相公庇佑,不得不为自身考量!今日之言,确有不妥,相公恕罪!”
和士开笑道:“无妨,无妨!子琮稍安勿躁,贤侄之事,本相自有安排!”
冯子琮见话已说完,至少孩子的官职也有了着落,于是不再多言,向和士开拜别之后,离开了府邸。
和士开摸着金佛,沉思良久。
刚刚冯子琮一番话确实被他听进去了不少。
祖珽要是安于做他的一个智囊,应该问题不大,要是他也有心参与朝廷机要,那确实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