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暗流涌动

今天，祖珽的府邸热闹非凡，府邸前的车子都快停不下了。

这宫里还在给皇帝服丧呢，祖珽在外面居然给自己办了一个寿宴，也不是什么六十大寿，他的六十大寿前两年就过在光州了。

但是毕竟有令在先，邺城中服丧三日即可，而且祖珽在这次政变风波中不仅安然无恙，甚至还升官了，成了掌权的尚书仆射，所以连御史台都没有拿这个说事。

宾客们好酒的无限量畅饮，好色的自有祖珽的府内养的歌伎侍奉，主打一个宾至如归，各得其乐。

这次宴会，他邀请了朝中百官，甚至高俨亲自到场喝了一杯酒才离开。

祖珽看上去乐呵呵的，人老了，就喜欢热闹。

“儿啊，你去西堂那边，再陪勋贵子弟们喝上一轮，不要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瞎老头祖珽对他的儿子祖君信说道。

祖珽两个儿子，大儿君信，生得一表人才，涉猎书史，多谙杂艺，一张嘴能说会道，现在正在中书省当差。小儿君彦却是容貌短小，言辞涩纳，大家都以为他没有才学。

（当然，这时候祖君彦确实名声不显，但是后来他比他哥哥有名气得多，因为他给大家奉献了一个经典成语：“罄竹难书”）

祖君信当然知道父亲给他任务，于是他拿着酒壶，又去西堂的勋贵子弟那边。

这一屋子人，多是父辈当年跟着高欢打天下的功勋之后。

“君信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来！快快自罚三杯！”

说话的是斛律孝卿，他是斛律羌举的儿子，他拉着祖君信就要给他倒酒。

“哎，怠慢了大伙，是因为刚刚才送走琅琊王，三杯能否减成两杯？哦不，一杯？”祖君信俏皮的说道。

“我看你是瞎说，琅琊王早就离开了，还敢骗大伙儿，三杯加成十杯才对！”赫连子悦之子中书舍人赫连仲章大声说道。

“也罢也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不过最近小弟确实有些愁闷，十杯就十杯，就当消愁吧！”祖君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看君信年纪轻轻，已经在中书省办事，大好前程，哪里来的愁闷哦！”说话的是白君恕，正是白建之子，他现在还在做起家官儿开府参军。

“我这个不过是在中书省跑跑腿，端端茶水罢了，哪里来的前程！真要看前程，还得是尚书谘议们，那几人才叫前程似锦呐！”祖君信有些不满的说道。

“说得对，不过琅琊王能打进宫中，逼死天子，这些文人肯定出了不少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说话的是段德深，他是太宰段韶的二儿子，他先后娶了高俨的两个姐姐，一个早死，然后又娶了另一个，也是高俨的姐夫。

段韶七个儿子，老大德猷也是驸马，娶颍川公主，现在任兖州刺史。

老三段德举被高俨派到晋阳接段韶去了，因为听说段韶病重，所以高俨要请他回邺城养病，这样也能威慑叛军。

“这些人父祖寸功未立，又不能领兵作战，就靠着一张嘴皮子就身居高位，着实可恨！”祖君信喝了几杯，突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君信慎言，现在正是琅琊王大权独揽，你这话要是被人告到他那里去了，小心连累了祖相公！”

斛律孝卿一听，连忙说道。

祖君信并不在意，他说道：

“事实本就如此，你们看那裴世矩，游元等人，之前不知道是哪里的市井小人，寂寂无名，现在却是一飞冲天，居然能有资格与琅琊王共议朝政。”

白君恕听了，连连点头：“这些人父辈也是默默无闻，依我看，他们就不配进尚书省！”

余下众人有的略有所思，有的连声附和。

“君恕，你可知道你已经遭受琅琊王忌恨？”祖君信又问道。

“你可指的是......征兵一事？”白君恕有些慌。

“琅琊王这次征兵，突然决定不按着以前的章程来走，要重新用他的人，在京畿大都督府搭一套班子来办这事，就是知道了你们干的好事！”祖君信放低了声音，但是语气又非常坚决。

“唉，这事情也是弄得我焦头烂额，我还被我阿父狠狠的骂了一顿。反正不过是招点守城的看门人，谁去不是去？琅琊王还大费周章。害的我里外不是人，钱帛没捞到，还惹了一身骚。”白君恕摇摇头，他也没想到会出这么个岔子。

“君恕你这个确实不对，国家的钱帛也不该便宜了些市井之徒。”斛律孝卿倒是个清廉的人。

“你看，连孝卿兄也说我。”白君恕端起酒，一饮而尽。

“你们可还知道一件大事？”祖君信神神秘秘的说道。

“什么大事？”这下众人都有了好奇心。

“南阳王派人截杀了送檄文的使者，他肯定马上要造反了！”

大家都知道韩凤等人带着南阳王跑了，猜到他们多半想要造反，但是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稍稍有些紧张了起来。

说不定到时候就是站队的关键时候，稍有不慎就有灭顶之灾。

他们与韩凤，高阿那肱等人之前确实也有些交情，万一到时候韩凤派人暗暗联络他们又该怎么办？

到时候选对了有机会继续子孙富贵，选错了说不定会抄家灭族。

这时候斛律孝卿举起杯子：“今日祖公大寿，咱们别去想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来，大家喝个痛快才是！”

有的人心里暗自有了盘算，有的人避之不及。

但是见斛律孝卿举起了酒杯，大家便纷纷站起，一饮而尽。然后重新找起了其他话题，但是聊来聊去，还是会绕到大家以后出路的事情上。

祖君信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告辞，把宴席上的事情都告诉了祖珽。

祖珽点点头了，但是还是责怪了他：

“儿啊，有些话你还是说得太直白了，小心引火上身！”

祖君信也低头认错：“儿当时喝得不少，一时图说个痛快。”

“无妨，以后你不要跟他们有来往，他们中自然有人会去结成同盟，咱们只要等就可以了。”祖珽轻声说道。

原来，这次宴会祖珽虽然邀请了朝中百官和其子弟，但是他特意把勋贵子弟们安排到一起，然后派祖君信去稍作挑拨。

等南阳王起事的消息传来，自然有人另有图谋，现在他两边下注，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祖珽虽然终于进到心心念念的尚书省，但是依然还不满足。

真正能与高俨商量大事的，是那几个挂了尚书谘议的重臣，甚至几个毛头小子都有机会参与最后的决定，这让祖珽非常不满，所以他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老夫不与你斗，自然有人跟你不是一路人。”祖珽喃喃自语。

他发现自己之前小瞧了高俨，现在他也把高俨重视起来，而且要把自己藏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