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分兵

崇祯十年正月初二，即清崇德二年正月初二，征讨朝鲜大功告成的清军班师回朝。

清太宗皇太极骑一匹白马，一身黄色棉甲护体，头顶紫金罗伞，腰挎黄金宝刀，在无数巴牙喇精兵的簇拥下，缓缓出了朝鲜王京的南大门崇礼门。

皇太极前方，无数清兵人头攒动，旗帜铺天盖地，队列威武雄壮，在他后方，一眼望不到头的辎重大车堵塞了王京的街道，车上装满了这些天搜刮的财物和战利品，。两侧低矮的茅草屋檐下，朝鲜百姓伏地埋头，战战兢兢的恭送清军离开。

朝鲜国王素服白衣，带领满朝文武站在南大门的路旁，低头拱手，摆香案美酒，为即将回国的皇太极送行，虽然两天前朝鲜国就已经在王宫里设宴搞了这么一出践行酒，但按照皇太极的要求，必须在大军开拔的当天，在朝鲜百姓眼皮底下再来这么一次。

个中意味，朝鲜国王李棕心领神会，这是侮辱，也是警告。

当皇太极的马蹄从他面前踏踏而过，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的时候，这种侮辱感简直无以复加。

李棕忍不住微微抬头，正好和马背上俯视着他的皇太极对上了眼。

皇太极似笑非笑的骑在马上，朝他挥了挥马鞭子，仿佛要打下来，李棕吓得赶紧低头，再也不敢去看了。

“呵呵。”皇太极笑出了声，昂起了头，看向远处，朝鲜王京城外北岳山望去，马鞭遥指，对跟随在身边的贝子硕讬道：“你看，此地北面靠山，南面临水，群山环伺，地势如何？”

“地势如关匙锁城，分外牢固。”硕讬答道：“以山为障，可以御敌，以水为屏，可以阻兵，朝鲜选择这里为王京，是有高人指点的。”

“说得不错，汉人书里讲，四面有山，中为平地，又有活水穿梭，乃天府之国也，中原王朝有很多大城巨岜就是这么个造型，建在关键所在，有水有山，无所敌也。历史上东魏高欢攻西魏宇文泰，在玉璧大战，死了几万人都攻不下玉璧城，就是因为玉璧的位置实在太险要了。”他瞟一眼硕讬，发现这个贝子目露疑惑是是而非，不禁哂道：“你知道玉璧之战吗？”

硕讬惘然：“.…..”

皇太极淡然道：“让你们平时多看书，你偏偏去打猎射鸟，汉人之所以能压我们女真几百人，就是因为他们肯读书！你身为贝子，这般不习史书，将来怎么为朕的大清开疆裂土？”

硕讬继续迷惘，但嚅嗫着道：“皇上，臣以为，开疆裂土，是靠武力取胜，只要我们勤习弓马，操练旗丁，不读书汉人的那些书一样可以。”

“那是以前，今后就不行了。”皇太极策马缓行，教训硕讬道：“汉高祖的谋士说，以马上打天下易，以马上治天下难，不读史书，怎么治理那些汉人？汉人阴险狡诈，能人辈出，做事喜欢讲究谋略计策，你不懂得他们的历史，将来被卖了还会替人家数钱。”

硕讬虽然不相信那些充作家奴的汉人敢对自己耍什么计策，暗中不以为然，但当着皇太极的面，还是连连点头：“臣记住了，回去就找他十本八本书来看。”

“你现在没空去看了，你要替朕去征讨皮岛。”皇太极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崇礼门很远，朝鲜国王李棕依旧不敢起身，老老实实的还在朝自己的马屁股拱手作揖，于是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你这几天想好怎么打了吗？”

“臣和几位额真商量过了，正想向皇上禀报。”硕讬忙答道：“皇上十日前下旨，令臣带领护兵一千人，和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的汉兵一万，以及朝鲜兵五千人讨伐皮岛明军，是以万钧之力，压弹丸之地。臣已经派出先锋，赴铁山等地造船，并收集沿海渔户船只，等我大军一到，就能乘船登陆，皮岛小小地方，一击可下！”

“皮岛虽小，却是离岛，岛上有明军上万人守卫，士卒精锐，跟朝鲜的江华岛不可同日而语，不能大意。”皇太极沉吟道：“朕之所以让三顺王的汉军配合你，就是因为三顺王以前都是东江镇的旧部，对皮岛知根知底，这些汉军火器也极为凶猛，正是用红衣大炮轰击朝鲜王京之后朝鲜国王才投降得那么干脆，你只要用好汉军，皮岛虽险，却也指日可下。”

“臣明白，臣也是这么想的。”硕讬道：“皮岛距离海岸八里地，海面辽阔不可冰封，只能乘船强渡，岛上明军火器很多，要是汉军能用红衣大炮隔海与明军对射，能给渡海强攻的我军很大支持，配合得好的话，相信皇上回国没有多久，就能收到我军拿下皮岛的捷报。”

皇太极闻声哈哈大笑：“我兄长的儿子果然是个聪明的勇士，知道借用火器的力量打仗，跟那些只知道骑射硬拼的固执家伙不一样，这很好，对了，我听说在朝鲜国西边，还有一伙明国土匪，叫什么商行的，你知道吗？”

“商行？”硕讬莫名其妙：“商人？他们是土匪？”

“有人说，前些日子义州堡被屠一案，就是他们做的，嫁祸给朝鲜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些明国商人也不可饶恕，顺道一起灭了吧。”皇太极也拿不准，这事没影儿，情报不怎么准确：“这件事是朝鲜国里的一些人为了求活，交代出来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一起办了。”

“是，臣遵旨！”硕讬大声回答道，声若洪钟。

皇太极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身边有其他八旗重臣凑上来说话，硕讬知趣，策马退了下去让出位置来。

刚离开皇太极身边，就有几个人撵到了硕讬身旁，硕讬一看，却是孔有德等三个汉王。

这三人早就得知会跟随硕讬进攻东江镇，正摩拳擦掌打算建功立业，此刻过来是套近乎顺便商量一下军情的，硕讬也想询问火器准备得如何，四人凑在一处，立刻聊得火热。

“皇上要我们顺道收拾一伙山贼？”孔有德吃了一惊：“哪里来的山贼？怎么让皇上这么在意？”

尚可喜和耿仲明曾经是毛文龙的义子义孙，其中尚可喜久跟毛文龙，对毛文龙从事的暗地商业买卖很熟悉，知道中华远洋商行的存在，了解一些内幕，比孔有德知道得多些，三顺王中就数他此刻能回答清楚，于是立刻说道：“贝子爷，这个山贼我知道，其实他们不是山贼，是一伙倭国海盗，当年毛文龙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就和皮岛做生意，手头有船有人，算是一股极大的海匪，皇上要我们剿了他们吗？”

“海盗？”硕讬其实也是一头雾水，皱眉道：“皇上是这个意思，就是不懂为什么要跟海盗过不去，我们船少，去剿海盗干什么？”

三个汉王也摸不清头脑，四人合计一番，毫无头绪，商量了一路，都快要走到与皇太极分道的地界了，方才定下计划来。

一股海盗，能成什么气候？把他们赶下海去就是了，四人决定，派尚可喜的部下许而显领两千天佑军，分兵去往朝鲜西部龙渊郡，至于四人的主力，则兵发铁山，去攻打大清国的心腹后患皮岛东江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