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了很多次,是指黄止栩的名字,还是……
鹿呦搂紧怀里的小鹿玩偶,神情不属地捏了捏它的鹿角,及时打住思维继续发散。
不不不,应该是之前听她提了黄止栩,月蕴溪对黄止栩的歌有了兴趣,就在网上搜了黄止栩名字,越搜越发现是个宝藏,就搜了很多次。
嗯,一定是这样。
鹿呦下意识地呼了口气。
应是压力被卸下的放松,但又像是另一种情绪的积压,仿若看似平静无澜的水面下细细涌动的暗流。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陈菲菲:【对了,白天忘记问了,你跟女神去哪玩了,打扮那么漂亮,还问我要卷发棒。】
YoYo:【去了隔壁临城的草莓音乐节】
陈菲菲:【!!!】
陈菲菲:【好好好,跟女神住几天就移情别恋了是吧!】
那四个字看得鹿呦心里一惊,忙戳了个“?”过去。
陈菲菲:【你不爱我了,都不告诉我,带我一起去!】
YoYo:【[汗]我也是到目的地了才知道】
陈菲菲:【好好好,女神真偏心,不搞成集体活动,偷偷带你一个人去[鄙视]】
YoYo:【可能觉得远吧,都已经不在西城了,过去还蛮折腾的,到那边太阳都快落山了】
回完消息,鹿呦蓦地想起在音乐节上遇到的那对情侣,暗暗庆幸,还好只有她们俩过去。
不然,就都得听到月蕴溪小学同学说的那句“她妈妈是杀人犯”了。
但月阿姨真是杀人犯么?
鹿呦想起小时候听长辈闲谈月阿姨和陶叔叔同居但没领证有一回,好奇问了陶芯,说是爷爷奶奶不允许。
是因为这个事,陶芯的爷爷奶奶才没同意么?
想这些时,聊天框右侧又冒出两条新消息,鹿呦收拢思绪,朝屏幕看过去。
陈菲菲:【还好吧,集体的话可以今天过去明天回来嘛,反正明天也是自由活动不是咩。】
陈菲菲:【去看了眼阵容,她要是在群里问一句,我肯定是不会觉得折腾的,毕竟有黄止栩。】
鹿呦盯着这两段话,手悬在九宫格上方,按不下一个字。
确实,两天的自由活动,完全够安排一个音乐节的行程了。
而且,以月蕴溪那么细致体贴的行事作风,就算自己觉得路程折腾,也会在群里询问一下其他人的意愿才是。
门票也没那么紧张。
结果月蕴溪是只字未提。
为什么呢?
陈菲菲又发:【你说你到那边才知道,女神带你去之前没告诉你要去哪?】
YoYo:【没,问了也不说,只提醒打扮好看点】
陈菲菲:【好家伙,这是给你制造惊喜呢,慕了慕了,女神对你真好。】
鹿呦神经仿佛被拨弹了一下。
突然发觉,欠月蕴溪的人情,似乎已经到了她还不起的程度。
——“你朋友真的很宠你欸。”
脑海中一闪而过黄止栩说的话,仿若在交融了清辉月色、铅灰天幕与昏昧路灯的夜色中,倏然亮闪过一道蓝白色的雷电。
让思绪顿时变得更加繁杂纷乱。
扪心自问,哪怕是在上一段的恋爱期间,她和陶芯都没有给对方准备过这样的体验。
狗叫声由远及近,经过小四合院又渐渐飘远。
月蕴溪被这阵喧闹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鹿呦攥着手机翻了个身。
手机屏幕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映照在两人之间。
视线隔着这偏薄光轻轻相撞,月蕴溪看见鹿呦眸光里似乎洇透出一点慌乱。
不知是为了这一瞬的对视,还是为了熬夜被发现。
“怎么还不睡?”
还没完全睡醒,月蕴溪声音带着一点稍显软糯的鼻音和一丝欲感的沙哑。
鹿呦耳朵动了动,没吭声。
她摊放在中间的手机屏幕黯淡得快要熄屏,又陡然亮起来。
月蕴溪下意识地看过去。
聊天窗口左侧弹出一条新消息,陈菲菲发来:【困了,睡觉睡觉。】
只瞥到这条,鹿呦就将手机翻转了过去看消息。
“快睡吧,别熬了。”月蕴溪还在困倦中,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不是还要给钟老调律么?”
话说得含混,钟老师听起来像钟老。
鹿呦眉头一跳,指腹悬停在手机侧边的锁屏键上。
要去给钟疏云调律的事,她没有和月蕴溪提起过。
是钟老师告诉月蕴溪的么?
愣愣地看了月蕴溪片刻,鹿呦按灭了手机屏幕,抿了抿唇,轻“嗯”一声,背过了身去。
本能地逃避深想问题,她一把抱住小鹿玩偶,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强制自己酝酿睡意。
月蕴溪对她的回应将信将疑,强撑着意识等了一会儿。
没见手机再亮起来,听鹿呦呼吸变得沉缓,她才放任自己睡过去。
后半夜,月蕴溪一时担心她又在熬夜,一时因为音乐节上遇见的旧人梦见过去的事情,睡得很不安稳。
鹿呦也是。
这段时间她和月蕴溪相处的种种,以现实里的姿态,见缝插针地织在她梦境里,零零碎碎被钩成细密的网,笼罩在她的上方。
在每一段接连处投落下的阴影,都让她感觉像是走在分手那晚回景江小区的路,很长很长,潮湿地面烫了斑驳的灯光,路边横生的树杈间悬了一轮月亮。
光晕朦胧里,枝头的叶轻摇慢曳,在空气中划出暧昧的氛围。
好似,是月色过撩。
每当这时,她转过身,就能看到身后不远处的月蕴溪,长身玉立,静站在光与影之间,温柔凝望她的眼。
ˉ
那张网大得仿佛没有边界,不知走
到哪个方位的第几个结节的阴影下,鹿呦有了醒的趋势。
半梦半醒,觉得身体很热。
这股热,有一半源于另一个人。
鹿呦睡相是真不太好,给予安全感的小鹿玩偶被丢在了身后,所以此时此刻,她完全是将月蕴溪当作了抱枕。
一只手搭在对方头顶,一只手抱在对方胸下,穿着短裤的腿还压着对方的腿,她堪比一把人形大锁。
肌肤相贴的细腻触感在体温交换中流窜,将热意烘得越来越燥。
昨晚的雨很早就停了,潮漉的地面都已经晾得半干,清晨淡薄的太阳光渗过窗帘淌进屋里,被过滤得柔亮。
鹿呦眼睛睁开一道缝。
被子都在月蕴溪另一侧,只有一小块搭在腹部,她低垂的视线里,月蕴溪睡裙褶在她手臂下。
不知是不是被她掀上来的。
再往下,一片三角黑将其他部位的白衬得似雪,凉冰冰地泼洒到眼底,冻得鹿呦意识彻底清醒。
要命了……
她连忙将自己从月蕴溪身上摘下来,又怕惊醒对方,大气都不敢出,压着幅度把快落地的被子给拽回原位。
太慌乱了,以至于她都没有注意到被子盖回去的时候,月蕴溪翻了个身侧躺,并且睁开了眼睛。
更不会知道,月蕴溪蜷起身体,被子里的手将睡裙往下拉了拉,掌心覆在大腿上被压过的地方,膝盖弯了弯,两腿摩擦着错开位。
换了衣服,鹿呦脚不停歇地去了前台,询问还有空的钟点房,定了一间。
她疲乏地把自己扔上床,却是翻来覆去没了困意。
闭眼,脑海里是刚刚那一幕黑与白的极致纠缠。睁眼,是还没忘却的梦交织着这两个月的相处细节。
心跳和思绪一样乱得没有章法
她脸色像面朝的那堵墙一般苍白。
ˉ
在钟点房窝了两个多小时,直到闹钟响起来,鹿呦起床洗漱了一番,订了早餐送到小四合院,磨磨蹭蹭地晃悠回去。
走了不长的一小段路,做了一堆心理建设。
小院西厢房传来谈笑声,陈菲菲她们都已经到了,或站着将民宿小推车上的早餐放上桌,或坐着困得东倒西歪。
同之前的几个早晨差不多。
区别大概就是,之前是她坐等着其他人过来,枕着奶奶肩头闭眼小憩,奶奶一念叨她晚上不睡白天不醒,她就歪靠到月蕴溪那侧,递过去一个眼神,月蕴溪就会帮她找两个借口搪塞过去。
直到有一回,奶奶小孩脾气地说:“你就惯着她吧!”
黎璨阿婆笑说:“姐妹之间都这样,我们家那俩也是,我那闺女一说之之,梨子立马就去护着了。”
“你那俩是堂姐妹,肯定亲呀。”奶奶睨了她俩一眼,哼了声,“不过这俩也差不多了,惯得跟亲妹妹没什么区别勒!”
“不是亲的呀,这关系还蛮好的。”
奶奶后来是怎么解释
的(),羞晔???慷?????()『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记得从那天之后,月蕴溪不帮她说话了。
那时以为是月蕴溪怕奶奶不开心,现在却是品出了另一种蛛丝马迹。
“怎么了?在那儿傻站着。”奶奶催她进屋,指了指身侧的空位说,“过来坐哇。”
鹿呦顺着奶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眸光不由自主地往另一侧稍稍一瞥。
月蕴溪眼睫轻抬,隔着一桌的距离,对上她的视线。
不过几秒,鹿呦倏然瞥开了眼,接着反手关上了门,手指尖蜷缩了一下,恍如思想挣扎的外在痕迹。
她还是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一大早地去哪儿了?不见人影。”奶奶问。
鹿呦摸摸鼻子回说:“出去随便逛了……逛。”
中间微顿了顿,因为有碗盘被挨个递放到了她面前。
碗里是不加香菜的咸豆腐脑,表面撒了虾皮、榨菜碎和酥黄豆,红通通的油辣椒抹在卤汁上;盘中是表皮透红的生煎包,一看就是包了虾仁的;小碟子里是加了葱、蒜、小米辣、油、盐、醋的蘸料汁。
都是她偏好的口味。
鹿呦愣了一下,抬眸,只见月蕴溪前倾身体伸长了手,从对面拎起两杯豆浆。
确认了其中一杯贴的标签是无糖,月蕴溪将另一杯推向鹿呦。
她神色很淡,动作随意,仿佛只是顺手为鹿呦拿了一杯而已。
鹿呦说了句谢谢,随后,注意到杯壁标签上的“多加糖”,神情稍怔。
月蕴溪瞥了她一眼,神情更淡,连调侃也是,“不客气,小匹诺曹。”
鹿呦一僵,这回是真呆怔住了。
有那么一瞬,她都快怀疑早晨离开时,月蕴溪已经醒了,但转眼瞥见自己刚刚忍不住摸鼻子的手,打消了这个念头。
奶奶叨叨了她两句,就跟黎璨阿婆闲聊上了。
月蕴溪看着她问:“所以早上到底去哪里了?”
鹿呦指尖动了动。
她思考,强压着手是不是就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谎,然而话到嘴边,手却是不自觉地想往上抬。
二十多年的习惯,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被纠正的。
鹿呦垂着眼,盯看自己慢慢耷拉下去的指节,坦白道:“去开了一个钟点房。”
余光里,月蕴溪递她吸管的手停了一下,“开房做什么?”
鹿呦接过吸管,拆了外包装,“醒了以后就睡不着了。”
将吸管一端扎进豆浆杯里,“想看看视频什么的。”
一端含入嘴中,抿了一口,“如果在这边播放的话,肯定会吵到你的。”
她把话拆开了说,每句都是真话,合起来就成了假话。
月蕴溪没立刻回应。
鹿呦便因为心虚,一直绷着神经。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了一会儿,月蕴溪才开口平声说:“今天不用顾虑我了。”
鹿呦紧绷的神经,因为这句辨不清情
()绪的回应突突地跳了两下。()
“?????葶????膉?瑥?????豛?涙??靟炍虎?”?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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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
鹿呦宛如坐了趟海盗船,从高处荡回原位,却没感到轻松,感觉到的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生煎蘸了酱料送到嘴里,复杂得什么味都有。
“下午走?”云竹问,“那回程的相关事项你交接给谁处理?”
月蕴溪目光在鹿呦脸上停了一下,转向云竹说:“还是交给你吧。”
云竹嘴角抽了抽,扶额叹气道:“我谢谢你把这么个苦差交给我。”
陈菲菲笑着拍手,幸灾乐祸道:“交得好!交得好!”
“好你个头哇。”云竹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压在桌面上,“你跟我一起。”
陈菲菲神情僵了僵,不自在地把手从云竹掌心桎梏中抽出来,“我又不傻!”
温软骤然抽离,云竹愣了一会儿,垂放下手,没好气道:“你也不聪明哇。”
“你聪明你聪明,你聪明别找我跟你一起呀。”
“那可不,我不聪明能找你么?”云竹扬眉,懒懒地朝陈菲菲竖起食指,“带你上星,晚上陪你看完密室逃脱,一句话,干不干?”
陈菲菲一脸纠结,过了几秒,闭了闭眼,妥协道:“干!”
她用食指点按了下云竹的指腹,“一言为定了哈。”
云竹指尖微蜷了一下。
“是那个很吓人的综艺么?”简言之问。
“嗯哼。”云竹放下手吐槽,“你都不知道,每次这人都叫得都可大声,那里面npc还没她吓人呢。那么怕,还每天都拉着我看,看完了,把我箍着睡就算了,半夜上卫生间还把我摇醒了陪她。”
陈菲菲撇嘴:“这不是看你胆子大,抓紧时间薅一下么。”
云竹呵声说:“行,你就薅吧,我看你后面一个人睡怎么办。”
黎璨戏谑接话:“要不习惯咯~”
鹿呦心不在焉地盯着桌上的油碟,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忽闻月蕴溪的声线低响在耳边。
“你晚上一个人睡……”
气音轻得像在说悄悄话。
鹿呦却是听得清晰,在断开的尾音里,似乎还能听见自己心里的鼓噪。
在月蕴溪接着往下说之前,她侧头问:“什么?”
目光轻轻相撞。
不知是日光太亮,还是她瞳孔墨色太深,月蕴溪竟然从中察觉到一丝慌乱。
默了片刻,月蕴溪收回眼,沉声说:“关好门窗,空调别开太低。”
语气那么自然,仿佛原本要说的就是这么一句细致的叮嘱。
鹿呦却觉得不是。
她低头,滚了下喉咙,挤出一声:“好。”
另一边,陈菲菲已经确定会给云竹做小助手,云竹心情明显变好,语调上扬:“老月出发去威尼斯,呦呦奶奶和梨子阿婆在家交
()流钩织,其他人呢,今天什么安排?”
“妈咪请姐姐去老宅给那架老钢琴调律,让我到时候跟着姐姐一起回家!”钟弥举手说。
黎璨表示:“我和之之准备下午去附近一家马场玩玩。”
“小鹿什么时候去钟老师家调律?”云竹问。
鹿呦放下舀豆腐脑的勺子,“下午吧。”
云竹想了想,提议说:“那吃完早饭,奶奶和阿婆在院里歇着,我们一起送老月去机场怎么样?”
月蕴溪觉得没什么必要,将要婉拒,黎璨和陈菲菲两个急性子就已经爽快应了下来。
紧接着,鹿呦也点头应说可以。
月蕴溪从她脸上收回视线,轻抿了抿唇,把话都咽了回去。
见大家都没异议,云竹联系了载她们游西城的司机来接。
用完餐,就着威尼斯那边的乐团阵容闲聊片刻,一群人掐着时间去到民宿门口等车来。
入伏的天,烈日当头,视野里的一切都被照成了高曝光,民宿门口没什么遮阳的地方,七个人站在太阳光下当石柱子。
云竹举着小风扇对着脸吹,睨着月蕴溪说:“这么热这么晒的天,我们还不辞辛苦送你去机场,你就说是不是真爱吧?”
月蕴溪勾唇:“是吧。”
“啥叫是吧,去掉吧去掉吧。”云竹嚷着,“这妥妥就是真爱,回来请我们吃饭哈。”
陈菲菲:“你咋老霍霍我女神,明明是你出的主意,你请吃饭!”
黎璨附和:“就是,云大富婆,带我们见识见识高档餐厅呗。”
焦点从月蕴溪身上转移,她转脸朝鹿呦看过去一眼,嘴角弧度敛了敛。
鹿呦没戴帽子,身上防晒衣又是衬衫样式的,只好低着头一只手挡在额前,一只手划拉着手机。
其实出门前,她有准备回屋拿上月蕴溪给她买的草帽,只是当时转眼看到月蕴溪戴着同款帽子,心里一咯噔,忽地就不想了。
正后悔着,面前突然笼过来一片阴影,眼底入一抹白。鹿呦回过神,微讶地垂下手抬起脸,看月蕴溪将自己的帽子扣到了她头上。
草帽两端挂着蕾丝编织带,月蕴溪用手指勾起,给她系上,弯曲的指节抵着她下巴往上抬了点。
于是鹿呦的视野里,含进了月蕴溪的眼睛。
她那双眼睛生得是真漂亮。
内窄外宽的双眼皮,眼尾微微上翘,像打开的小折扇,左眼缀着一点不太明显的浅褐色泪痣,要很近的距离才能看清。
比如现在。
最绝的还是那对琥珀色琉璃珠,总是映着零星几点光,蕴满了温柔感。
只消眼睫低垂那么一点望着你,就好似被她柔软地敛藏进了眼睛里。
鹿呦想起梦里每一次回头迎来的对视。
脑海里的那双温柔眼,随着月蕴溪撩起眼皮,逐渐与现实重合。
月蕴溪望住她问:“怎么没戴帽子?”
鹿
呦惊了一下,回过神,指节抹过鼻尖说:“忘了。()”
?璅?????????“?偛膉羕羕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鹿呦被她笃定的语调激起了反骨,抬了抬眉,“是鼻子痒。”
若不是怕露馅,她都想给自己鼓掌喝彩,想到的这个理由简直天衣无缝,可惜是一次性的借口。
月蕴溪没说话。
鹿呦为了增加可信度,又挠了挠鼻尖,都快把鼻子真给揉痒了。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月蕴溪出声,她气势蔫了回去,瓮声瓮气地说:“真的。”
月蕴溪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没戳破她,只是试探地说:“哦,还以为你是不喜欢。”
“没有,挺喜欢的。”
鹿呦立即否认,这回,她没用手摸鼻子了。
月蕴溪目光从她脸上掠过,眉眼舒展,松开手说:“喜欢就好。”
鹿呦低头,才发现下巴下面垂着个大蝴蝶结:“……”
好二。
偏偏她又不敢直接拆了,毕竟月蕴溪才给她系上连一分钟都没有。
“你把帽子给我,不嫌晒啊?”鹿呦问。
月蕴溪从包里拿出鹿头柄伞说:“还有这个。”
鹿呦心想,那还给她戴什么帽子,打伞不就好了么。
转念又回忆起这把伞曾为她挡过雨,问道:“雨伞,能遮阳么?”
“晴雨两用的。”月蕴溪估摸车快到了,没把伞撑开。
鹿呦盯着她手里的伞眨了眨眼,商量道:“帽子给你戴,我打伞行不?”
“不行。”月蕴溪柔软又不失利落地拒绝。
鹿呦准备扯开蝴蝶结的手停住,疑惑不解:“为什么?”
“你有防晒衣呀。”月蕴溪顿了顿,“难道你要把防晒衣脱了给我穿么?”
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没用什么力气说话的温柔腔调,宛如带了钩子的弯翘尾音,让这句话透出几分调情的暧昧意味。
鹿呦手揣进防晒衣口袋里,往身前拢了拢,背过身闷闷地说:“不要。”
说完,她挪步往陈菲菲那边走了过去,像是怕月蕴溪强换似的。
偏她耳朵敏感,走之前还听到了一声气音轻笑。
于是,好不容易沉淀下去的苗头,倏然又浮了起来。
中巴车很快抵达,众人陆续上车,陈菲菲也准备过去,鹿呦站在旁边拽了她一下。
陈菲菲疑惑地扭过头,目光落在她下巴下面:“怎么系了个这么二的蝴蝶结。”
鹿呦:“……”
“陈菲菲!”云竹站在车门旁叫了陈菲菲一声,问道,“等会儿开不开黑?”
“开开开,等我一下!”陈菲菲边拿手机边问鹿呦,“对了,你刚拽我是要说什么?”
鹿呦视线扫过她的手机,闭了闭乏累的眼,“算了,回来再说吧。”
陈菲菲懵然地摸了摸后脑勺,后知后觉鹿呦是真有事,追
()问:“啥事啊?()”
“N????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鹿呦打了个呵欠,“上车吧。”
车厢内,黎璨她们都是按照这两天出门的位置落的座。鹿呦脚步微滞了半步,坐到了月蕴溪旁边的空位上。
从民宿到机场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鹿呦早上没睡够,也不想跟月蕴溪聊天,怕心又变得很乱,便摘了草帽,身体后仰靠着椅背补觉。
将帽子盖到脸上遮光之前,她瞥见月蕴溪从包里拿了装订成册的纸质乐谱出来。
鹿呦闭眼睡了一会儿,用来挡光的帽子便从脸上滑了下去,落到手背上,被她顺势搂进怀里。
车窗帘拉不严实,半指宽的缝隙里漏进阳光,刚好照在眼皮上。
她皱了皱眉,偏开脸避开日光。
车拐了个大弯,方向变了,太阳溜到了另一边,那边的座位上没人,帘子都没拉上,阳光透过过道对面的玻璃窗,明晃晃地照在脸上。
比之前还晒。
鹿呦又将脸转了回去。
不知道第几个弯,她脑袋歪靠到了月蕴溪肩上。
又过了一会儿,日光再度烘烤眼皮,鹿呦眉尖轻蹙,捕捉到纸张摩擦空气的窸窣声响。
随之,透过眼皮的光感就黯淡了下去。
鹿呦困乏地想大约又是行驶方向发生了变化,没多管,继续睡了半晌。
车驶入城区,连着几个路口都是红灯,开开停停中,鹿呦脑袋从月蕴溪肩头往下蹭了蹭,而后,脸颊落入一片柔凉中。
鹿呦在困意里挣扎了几秒,撩起眼皮。
只见月蕴溪右手托着她的脸,左臂搭在车窗边沿,手上高举的乐谱刚好挡在那道窗帘缝前。
这么个别扭的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
鹿呦眼睫轻轻扇了两下,连带心跳漏了两拍。
察觉她坐直了身体,月蕴溪朝她偏了偏头,看她睁着眼睛,脸色苍白,关心问:“怎么了?是晕车不舒服么?”
鹿呦缓了缓,摇头说:“没……没睡够。”
月蕴溪唇角漾出清浅的弧度,“再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鹿呦动了动唇,欲言又止,片刻后,只是低“嗯”了声,做出乏倦的姿态,歪朝另一侧“睡”过去。
车里黎璨和简言之应该也睡了,没什么动静,后排陈菲菲三人在开黑,偶尔用气音低骂猪队友两句。
鹿呦阖着眼,在安静中,似乎还能听到自己心突突地跳。
之前她总以为月蕴溪对朋友都是这么体贴,直到这次一帮人一起旅游,她才发现,并不是。
月蕴溪很温柔,很好脾气,会尽可能地满足大家的需求,但不会主动地、体贴入微地照顾人。
除了对她。
就像从一团棉线里摸出了线头,顺着捋下去,却是越捋越乱。
那之后,鹿呦头偏在过道那侧没再动过,下车的时候,脖子都快僵了。
一行人送月蕴
()溪到安检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打发等待的时间。
云竹想起来问:“那你在那边呆多久?”
月蕴溪说:“不出意外的话五天吧。”
黎璨算出对应的日期:“我和之之接不了机了,那天是阿婆大寿。”
“我也不行,有场演出。”云竹说。
钟弥很困扰地“啊”了声,遗憾道:“没有竹子陪,妈妈和妈咪肯定不会给我出门了。”
月蕴溪不是很在意,笑笑说:“没事。”
突然响起的广播终止了话题,月蕴溪看了眼腕表,边说:“我得去检票了。”
边朝鹿呦看过去。
鹿呦正神思出游呢,闻言,忽然想起来,将帽子递还到了月蕴溪面前:“差点忘记了。”
月蕴溪没接,温声说:“接机的时候再还我吧。”
稍顿了一下,像是才发现鹿呦还没有说那天有没有空,月蕴溪放轻声音确认问:“会来接我么?”
小心又忐忑。
她垂着眼,仿佛放低了自己孤独的灵魂。
面对这样的月蕴溪,鹿呦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尤其,这样的请求一点都不过分。
犹豫几秒,鹿呦点了点头。
月蕴溪眸光漾开笑意,唇角上扬,笑靥似若繁花盛开。
鹿呦别扭地转开眼,下一秒,肩被陈菲菲猛地一拍,吓了她一跳。
“那那天就你一个去接咯,我要带我妈去复查。”陈菲菲委以重任道,“你就是我们七朵金花儿的代表,到时候一定要将咱们月亮女神给安全护送回来。”
“……七朵金花、月亮女神、你哪个年代的?”云竹一言难尽地说。
“跟你一个年代的呀。”
“。”
“那你说叫什么好?”
“七仙女?”
“别,尴尬症都犯了。”
“七龙珠吧!”
“北斗七星!”
云竹、黎璨和钟弥一人一句,鹿呦脸都听瘫了,打断她们说:“……还是金花吧。”
那幅丧气的表情和妥协的话,逗得笑点最高的简言之都忍不住噗嗤出声。
月蕴溪也别开了脸,从她轻微颤抖的肩线,能判断出来,也在笑。
鹿呦脸上表情更瘫:“快检票去吧,大花。”
月蕴溪转过脸,跟她同款瘫:“……”
一群人又笑得不行。
在这样的氛围下,鹿呦很快就将混乱心绪都抛之在了脑后。
甚将那一点从细节中拽出的线头,又归为了敏感太过的错觉。
而错觉,总会有被纠正的时候。
只是她没想到,来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