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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珠圆以为加长林肯车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还有更加夸张的——
加长林肯车把她们带进一座欧式庄园里。
这座欧式庄园为一位痴迷建筑的泰国富豪在上世纪末所建,历时六年,没想到完工第二年,这位富豪就因意外离世,后,其配偶以每小时两千美金出租了庄园,之后,这座庄园陆陆续续出现在电视上,它成为了有钱人举办婚礼的最佳选择,当红明星在这开生日派对,政客在这宴请宾客庆祝当选,名人也喜欢把慈善舞会搬到这来。
她和涟漪的成人礼从筹备到结束用时六十小时。
也就是说光场地就花去十二万美金。
场地费是爸爸掏的钱。
疯了不成,爸爸可是连餐厅多请一名员工都需要拿出计算机计算成本。
然而,这会儿,爸爸还沾沾自喜说到这是很划算的买卖,因为是两人一起举办等于是打了五折。
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好买卖。
爸爸一副你们小孩子不懂事的样子,以户主的身份透露了点家庭目前的财政状况。
以前是暴发户,但现在是比暴发户还暴发户。
这几年借助泰中两国良好的互动,加上中国目前正处于经济高速发展,返还于中泰两边的航班日夜兼程把中国游客一茬茬往泰国运,他的中餐厅从中赚了不少钱。
而且,妈妈还请了理财师对他们的闲置资金进行投资管理,所以,他们家现在的钱只会多不会少。
“前阵子,我还愁这么多钱要怎么花呢?”爸爸压低声音说到。
真是的。
虽然沈珠圆嘴里埋怨爸爸花了那么钱,但心里还是很高兴来着,打开车门的那刻,她的嘴巴就呈现出了O形状,那情景和一直生活在乡下的人初来到大城市。
摆在她面前地俨然是一座平常只能在电视杂志才能看到的梦幻庄园。
从庄园布置看,沈宏基先生的腰包又要塌了不少。
整座庄园在灯光的烘托下宛如童话世界。
电子大门缓缓展开的那刻,垂直银色小碎石嘉宾通道串联着白色的阿拉伯长廊,白色长廊延伸至场地中央,场地中央立着一座星光旋转木马,象征着成长的天竺铺满了旋转木马的顶棚。
草地上,一盏盏烛光一闪一闪的,烛光和着湖光。
湖边数十个挂着流星链的帐篷,穿着统一制服的服务人员穿梭于帐篷和场地间,最为瞩目地就是那片多媒体墙,多媒体墙上注有欢迎参加沈珠圆和涟漪的成人礼字样。
如果昨天沈珠圆还不清楚成人应该是何种模样,那此时此刻,她依稀间触到了,即将变成大人模样的自己。
轻轻拥抱了爸爸,手一勾把站在边上的妈妈揽入怀里,另外一只手招来了涟漪,四个头颅以密不可分的姿态抵在一起。
涟漪说“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
是的,沈珠圆终此一生会记住这一刻。
夜色暗下一点点,宾客陆陆续续来到,爸爸妈妈成为了场上最忙的人,和这位握手又和那位表达感谢。
介于成长礼的流程,沈珠圆只能和涟漪呆在帐篷里,等待着特定时间的来到。
怕她弄坏礼裙,吴绣林女士着重警告了沈珠圆,别乱动。
别乱动?
怎么可能,沈珠圆把流苏裙摆打了个结,以一种极为变扭的姿势趴在帐篷墙上,透过缝隙去紧盯嘉宾通道动静。
宋金一家子是第一批出现的宾客,堂弟堂姐堂兄的人数都可以组成一支足球队了,宋金穿得正经八百的,黑色西装马甲配同色西裤,头发还打了发胶。
早上爸爸说至少有五百位宾客会来见证圆圆和涟漪的成人礼时,沈珠圆还不大相信来着。
这会儿看,爸爸没吹牛。
她和涟漪历年的班主任们都出现了,她的篮球启蒙老师也来了,是他说服了妈妈让她打篮球的,那位是这么告诉妈妈的“你应该去看看你女儿打篮球的样子。”结果,妈妈还真去看了,那次起,妈妈再也没有反对她打篮球了。
爸爸妈妈把能请来的人都请来了。
甚至于,嘉宾通道还出现了让沈珠圆下意识做出护住自己后脑勺的人,那是沈珠圆四年级的数学老师。
小学四年级,沈珠圆数学成绩总是全班倒数第一,每次考完试沈珠圆总是免不了挨敲,有一次还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沈珠圆,又是你。”因过于丢脸沈珠圆发誓要给老师一次重创,期末考试沈珠圆摆脱了倒数第一的名声,还拿到了不错的排名,只是呢,老师并没有因为不能打她后脑勺表现出失望之情,还请了她吃麦当劳。
成长的点点滴滴伴随着逐渐暗下的夜色。
终于,沈珠圆看到了她最想看的人。
羽淮安出现在宾客通道上,虽然,羽淮安没和其他客人一样穿着正装出现,但羽淮安佩戴了领结,衬衫是黑色的,领结是紫罗兰色的。
显然,紫罗兰色领结是为了苏西姨妈。
苏西姨妈今晚穿了件紫罗兰旗袍。
当羽淮安和苏西姨妈一起出现时,周遭的人物景物瞬间黯然失色。
再一次,羽淮安变成在蝙蝠城堡长大的韦恩,长大成人的韦恩携着管家的手,推开城堡大门,立于万众瞩目之下。
爸爸迎了上去。
站在银色碎石道上的羽淮安于欧式庭园下,越发地英姿勃发,在和爸爸握手时微微欠腰。
即使做着欠腰动作,羽淮安的个头还是稍稍高出爸爸一点,要知道,爸爸的身高是标准的一米八零。
那一幕,宛如来自于胶卷里的影像。
叫了声涟漪,示意涟漪过来。
把位置让给了涟漪,她得让涟漪看看,夜晚把她心爱的男孩变成了俊美青年。
还没等涟漪站稳,沈珠圆就迫不及待问“他比电影里任何男孩都要好看对吧?涟漪,他戴了紫罗兰色领结,涟漪,怎么办,我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是第一千次、第一万次完蛋后的完蛋。
“涟漪,即使现在他让我往万丈深渊跳,我想我也会跳的。”颤着声音说。
别以为这是一句头脑发热的话,这刻,让沈珠圆眼睛都不眨往万丈深渊跳只需要羽淮安一句话。
所以,是彻底完蛋了。
从前她或许会考虑不能让妈妈爸爸涟漪伤心而思索要不要往下跳,但这会儿,世界似乎只剩下戴着紫罗兰色领结的羽淮安。
帐篷里就只有沈珠圆的喃喃自语声。
回神,沈珠圆发现涟漪在那个位置似乎待得有点久,轻咳了声,涟漪这才直起身来,在沈珠圆连连追问下,涟漪才勉强说了句“还行。”
都让她彻底完蛋了,才还行?
沈珠圆拉下脸来。
涟漪又说了句:“紫罗兰色的领带很配他。”
还有呢?
“新发型也还可以。”涟漪又说。
新发型?羽淮安换了新发型?沈珠圆急急扒开帐篷缝隙,才发现,羽淮安的发型咋看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如细细留意,会发现垂落于他额前的刘海更短更细碎。
羽淮安换了新发型是涟漪发现的,这让沈珠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粗枝大叶的人向来是她。
八点整,成人礼正式开始。
多媒体墙出现了她和涟漪的婴儿照,两个孩子同年同月来到这个世间,她比她早来到一周,她出生于中国温州她出生于泰国南部乡村。
“很快,两个孩子开始尝试以发声来表达饿了痛了。”司仪的旁白伴随着幻灯片。
一帧帧影像在年月更迭下,向来宾展示了她们逐年的变化,八岁那年,妈妈牵着涟漪的手来到圆圆面前,爸爸把他们带到了照相馆;九岁,圆圆用脚绊倒了涟漪,涟漪一反身就把圆圆痛揍一顿,拿着摄像机的宋金爸爸记录下了这一幕;十岁,圆圆被老师罚站涟漪偷偷溜出教室和圆圆在教室外一起玩游戏;十一岁,涟漪掉到泥沟里,圆圆拿了根树枝给涟漪,涟漪一个用力圆圆也成为了小泥人,两人在泥道上你踹我我踹你,最后被爸爸左右胳肢窝一边夹一个带回家。
十二岁没有影像记录。
来到十三岁时圆圆比涟漪高出半个头,两人的自行车被夹在门口处互瞪眼,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
与其说是两个女孩的成长史,倒不如说是圆圆和涟漪的友情录。
终于,圆圆和涟漪来到了二十岁。
在司仪和全场宾客的倒计时声中,两人来到了宾客面前。
裙摆在草地上拖行着,头顶万丈星辉,圆圆和涟漪穿上了人生的第一双高跟鞋,涂着眼影上了腮红把头发高高挽起,戴上了象征公主的珍珠发饰,以大人的模特展现亲人朋友面前。
昭告着:即刻起,我正式迈入成人世界。
先和她们道出“成人礼快乐。”地是妈妈。
几个象征性的流程后,宾客们分批离开。
第一批离开地是较为年长地;其次,是老师们和荔湾街邻居们;最后,连爸爸妈妈也被司仪“请”离现场。
二位,这可是成人礼。
你们再怎么不舍也得走人。
成人礼的第一步就是父母们要学会放手。
吴绣林女士和沈宏基一脸不情愿离开。
十一点,成人礼制作团队宣布,清场结束。
搁下这句话后,司仪也开溜了。
现场只剩下娱乐团队和年龄在十八岁以上二十四岁以下的年轻人。
多媒体屏幕打出:庄园大门已经关闭,在天亮之前,那扇门都不会打开。
换言之,谁也离开不了、
大伙儿尖叫起来,这座平常只能在电视窥探到一二梦幻庄园彻底属于他们了,光是一小时两千美元的租金就让人肾上腺素飙升,更别谈这里有喝不完的鸡尾酒和时下最流行的电子舞曲。
曼谷小有名气的DJ炫酷登场。
几名调酒师配合着节奏感十足的电子舞曲疯狂摇动手腕,一杯杯鸡尾酒刚摆上吧台就没了影,擅长现代舞曲的年轻人索性把餐桌作为舞台。
成人礼就得是这个样子。
沈珠圆抢走了宋金手里的鸡尾酒,这已是第三杯了。
刚仰起头,吴绣林女士的声音就响起“沈珠圆,你想找死。”慌慌张张四下张望,还好还好,妈妈不在这。
宋金在边上嘿嘿笑着。
沈珠圆顺手朝宋金的发胶头抓了几把,瞬间,宋金的教父大背头就变成了一个海胆,咯咯笑,一口气喝完那杯鸡尾酒。
即使她今晚烂醉如泥想必爸爸妈妈也不会说什么的,不对!这种时刻还想着爸爸妈妈会不会生气毫无意义。
成人礼快乐,沈珠圆。
高举鸡尾酒。
留在现场至少有五十人以上,有几位沈珠圆并不认识,说是朋友的朋友,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刚刚她就和一位不认识地喝了交杯酒。
那是一位长相顺眼的华裔男孩,男孩夸了她的礼服。
男孩说一开始吸引他来地是这个一小时两千美金的地方,男孩说他这的目的单纯是想拍几张照拿到社交网去显摆:你们给我睁大眼睛瞅瞅,我现在在什么地方,不是像那些偷偷摸摸混进来的家伙们,而是作为宾客堂而皇之进来的。
但,男孩很快就打消了之前的可笑念头,因为男孩在这遇到了一位可爱的女孩子。
“谁是这位可爱的女孩子,不需要我告诉你对吧?”男孩递给了沈珠圆一杯鸡尾酒。
沈珠圆承认,和男孩喝交杯酒有刺激某人的成分——
看吧,我也并不缺乏异性缘;看吧,男孩子都是这样逗女孩子欢心的。
这个某人是谁还用说吗?
当制作团队宣布庄园大门天亮前谁也走不了时,羽淮安眉头是微微敛起的,苏西姨妈离开前还特地给羽淮安一个警告眼神。
成人礼每个环节很有趣,司仪成功调动了到场每位嘉宾,连平常以不苟言笑的华商会长都趁着酒兴唱了歌曲。
大约,就只有羽淮安游离于这场成人礼,好几次,沈珠圆都看到羽淮安撩起袖口,咋看是在整理衣袖,实际上是在看腕表关心时间的进度。
怎么?不喜欢被留在这?但这可是她的成人礼。
还有,有时间看表就没时间看她吗?
今晚她和羽淮安几乎无任何互动,羽淮安表现得如陪同长辈参加了街坊邻居孩子成人礼的晚辈。
两人短暂的接触也就是他和苏西姨妈按部就班来到她面前送上祝福语,羽淮安也并没有沈珠圆想象中那样,对穿上礼服挽起头发的她表现出怦然心动的样子,这才是让沈珠圆倍感伤心又恼火的事情。
从进入现场,羽淮安都表现得很安静。
这刻,依然。
羽淮安冷淡得就宛如那个导致她在医院躺了两个月的夜晚不曾存在过一样。
为什么让她每每想起就会心跳加速的事情,羽淮安却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公平,不公平。
羽淮安一定不知道,她都等累了。
什么时候?羽淮安才会告诉她一些心里话。
他们说,男女间的情定日多数发生在特定的时间里,男孩等来了女孩的生日,男孩在女孩的生日会上表达爱意。
她二十岁生日没发生任何事情,那么,成人礼呢?
羽淮安会不会在她的成人礼上有所表现?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着,从羽淮安频频看表就可以看出,什么都不会有,什么都不可能发生的。
难不成,要她惹出点什么事情来吗?
浑蛋,等着瞧,沈珠圆又拿起了一杯鸡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