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本命鬼神的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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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不仅诅咒自己，也诅咒别人——

这一段路程走过来似乎不算长，留下的痕迹却足以贯穿许子升的一生。

他无比的清晰地意识到身为最后的诅咒之子，那不是神明的馈赠，不过是将他更快地拖入地狱的恶魔之手。

要由自己操纵那股力量，要由自己操纵那些欲望。

是自己支配疯狂，而不是被疯狂支配。

不然直到最后，他只会变成这个世界最可怕的鬼怪，存在于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之中的不可言说。

一旦被诅咒支配，他将越过自己心中的那条准线，变成充满无尽恶意，以杀戮为生的可怕怪物。

在比其他人于这个世界中多一丝生机的时候，那就代表着需要独自对抗的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被钻了空子了——

污秽的血会唤醒那诅咒印记中沉睡的混乱邪恶，扭曲无序的另一面。

归易那嘶哑的声音好像只能模糊地传到自己耳旁，许子升却无法做出回应，一时间被无穷无尽的疯狂淹没了。

他仿佛置身于混沌的黑色海洋之中，试图摧毁眼前的一切，哪怕是以毁灭为代价。

他失控了。

他不可以死——

可是他无法停下来。

一旦在这个世界之中死过一次，他不确定再次苏醒来的会是谁，那还会是自己吗？

『迎上那股力量，然后沉溺在这个世界之中，你将会死去，你将会重生——』

罪恶的呓语绵绵不绝，所有的腐朽腥臭的恶意一起涌入许子升的心中，他的眼中只有难以抹去的血色。

那契约在血色之书的鬼怪不过也是因为利益捆绑和他一道，又怎么可能会在面对那种威势的力量的情况下出手。

只要拉他一把就行——

只要有人拉他一把就行——

“消解！——”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家伙，迎着死亡，明明恐惧得连灵魂都颤栗，却还是伸出了手。

然后，瞬息间便化作灰烬，连灵魂意识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

许子升整个人被那股力量轰飞出去，五脏六腑好像一瞬间都移位了，重重地砸到墙壁上，蛛网一般的裂痕以他为中心密密麻麻地向四周蔓延开来。

“嗬——”

斧头“哐嘡”一声落在地上，许子升缓缓落地，费力地站稳，短暂地耳鸣。

“归……易?……”

他看不清眼前的景色，晃了晃脑子，努力让混沌的脑子使劲清明，视线寻找着黑发鬼怪的身影，却只能隐隐看见不远处有一滩模糊的血肉碎块，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如此刺眼——

游戏提示系统还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找事情。

【当前玩家『归易』已出局】

不知道，不知道游戏保护舱能不能保住归易一条命——

可能吗？

那一道诅咒下来，自己都没有把握，更何况是对方?

只怕在现实世界之中，对方所受到的伤害完全反馈到真实身体，整个人在游戏保护舱之中血肉横飞，只剩一堆肉沫。

那边使用了禁忌力量的陈泽似乎受到了反噬污染，惊悚值在一瞬间到达了顶峰，他的半边脑袋直接炸开，露出了里面弯弯曲曲的小脑。

可怕的是，他的脑子中似乎也有长着无瞳眼睛的黑色甲虫在里面爬进爬出，他的脑子早就被啃食得千疮百孔了。

“这，这看着确实救不回来了。”

萧归安在系统空间之中看着那一堆血肉，那壮烈的惨状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好歹是自己用过一段时间的身体，感觉身体好像又疼了起来。

一堆肉泥，可能铲铲还能当花肥用。

许子升半低着头，跌跌撞撞拿起斧头，往那边的陈泽走过去。

“我靠，他不会还想打吧？！”萧归安看不见许子升的表情，也不知道对方刚刚那一下恢复清醒了没。

画面之中，一道鬼怪的身影从许子升的脚底下影子里迅速蔓延而出，向着那被力量反噬的陈泽冲了过去。

刚刚还默不作声，像是死了一样的契约鬼怪现在以比谁都积极地姿态为许子升办事。

那是另一只鬼怪，潜行的佼佼者，隐匿于阴影之中的窥探者。

一潭死水。

影子鬼怪心中惴惴，也不敢随便试探，那个疯的可怕的姓许小子此刻的状态依旧不对劲，平静而死寂，如同无尽深渊，让人根本不敢去揣度。

它只能又快又准地从影子里冒出，然后在陈泽的肚子狠狠一划，借着一道缺口，手立刻雾化，伸入其中捣鼓。

瞬息之间，连带着几条肠子被扯了出来，一个银色小巧的平安锁被它握在了手中。

拿到了，立刻撤退！

“那是……我的——”陈泽此时也狼狈极致，手臂断了，脑子一半露在外面，肚里的肠子混杂血往外耷拉着，就要低垂在地上。

“唰唰——”影子鬼怪立刻跑的没影，再次潜入许子升的影子之中，毫无波澜。

许子升半跪在归易那看不出原样的尸身面前，指尖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又停了下来，微微颤抖。

这样血肉横飞的景象在惊悚游戏世界之中随处可见，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却是因为自己。

明明才不过是相处了一小会儿而已，不是吗？所以才说是蠢货啊——

许子升一直想活着的，他比谁都渴望活着。

归易拉了他一把。

手捧起血肉，却又止不住地指尖滑落。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说不定还有的救？

还能救的回来吗？

归易，有一半是鬼怪，说不定那股不可言说的力量没有办法将他完全杀死呢？

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下，还能奢望救他一命吗？

对，对，试一试，总归要试一试的。

许子升现在的脑海中还回荡着数不尽的哀嚎嘶吼，愤怒和杀意，还有绵绵不绝的歉意几乎要把他的心脏撑爆。

血色之书缓缓浮现在许子升的面前，无风自动，往前面艰难地翻开，掠过一页又一页的空白。

终于翻到了前十二页之中的第十一页，如同黑夜般深重的黑色浸染了整片书页，繁复诡秘的纹路镌刻在书页的边缘。

似乎以当前许子升的能力只能做到这里了。

他的身形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在他的脚下，出现了一道和血色之书页面上一致纹路的圆环回路，隐隐有什么东西沸腾起来，让整个世界都微微轰鸣。

归易的尸身血肉被那股力量裹挟着，一点一点地腾飞而起。

然后飞入血色之书的第十一页，原本记录归易那一页已经灰掉的页面迅速消融，属于他的信息开始浮现在黑夜页面之上。

许子升终于眼睛浮上几丝微光，不再如同一潭死水。

“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签署了本源的契约，希望你不要太生气，归易……”

鬼怪的能力各式各样，等到他活到以后，在这个世界里，总会找到能够复生的能力的。

能契约成功，说不定归易还活着，他得尽快通关这个副本，去找对方——

“本源契约？”看着画面里发生的事情，萧归安微微扬眉，“那就是你所说的席位吗？系统？”

系统没回答，萧归安估计自己猜对了，那本书的前十二页的与众不同，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

只有那十二页和其他书页不同，估计就是关系到许子升最大的依仗了，属于他本命，能够供他驱使的强大无比的存在。

自己一个外来的扮演npc占一个好像不太好。

萧归安可不觉得自己这个虚有其表的家伙能够占据一个位置，像许子升这种生而为世界之子的家伙，肩负着整个世界运行的存在，恐怕每一个要契约的本命存在都已经不知道在哪里等着他了。

而自己突然的冒出却打乱了这一切，这不是会影响到许子升以后的大好发展吗？萧归安难得有些烦躁起来。

“那怎么办，系统，能把我从那本书里剔除不？”看着屏幕里的许子升，萧归安突然意识到褪去叠加在对方身上所谓的‘主角光环’，对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甚至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重情重义。

不是几行轻飘飘带过的文字，不是自己笔下的主角，而是和自己相处的‘伙伴’。

萧归安‘啧’了一声，他头一次觉得对不起一个人。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许子升也将自己扮演的【归易】当成朋友了。

系统幽幽叹气，【没办法，那可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可没有那个权利去更改，更不能被其察觉到存在——】

【所以现在只能你自己想理由了，怎么样好好地复活，怎么样和他解除契约……】

【哦，多的不能说了，他来了，想办法去应对吧。

亲爱的『作家』，祝好运，他来敲你的门了——】

“扣扣扣——”

在第二号居民楼的第六层，作家的门前响起了有序礼貌的敲门声。

门外，许子升眼神平静幽深，抬手敲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