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
“不要赖皮。”
林耀远的喉结一滚:“陶茹之,这次是你先的。”
“我知道。”她?的声音挣扎着低下去,“……我知道。”
林耀远凝视着她?垂下去的后脑勺,声音慢慢放柔,接着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陶茹之。”
她?没有说话。
他忽然很冲动地说:“如果我们拍下此刻我们的样子作?为合照发给他们呢?”
陶茹之顿了顿,笑道:“那就不是新婚礼物,而是分手礼物了。”
“其实?到这一天之前我都在想,或者说在赌,他们会不会突然就觉得?不合适而不结婚了。”林耀远喃喃,“他们既然这么被彼此吸引,那他们就没想过他们的孩子也可能会吗?……他们似乎对我们太放心了。”
“因为我们就是能让他们放心的孩子。”陶茹之终于抽回了手,“我们需要扮演好的就是和以前一样,足够让他们骄傲而不是为难,这十多年来他们已经很辛苦了。”
她?抬头看向夜空:“林耀远,我们还不算太越界,还有刹车的资格。感情?这东西……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我们之间萌生的也许是很短暂的悸动,和他们要携手的一生相比只是过家家。”
她?的声音冷静得?像在解析数学题,很无误地得?出?尽量不失分的最优解。
“……你认为我们之间只是过家家?”
而他的声音变得?很飘渺,像蜡烛被掐灭后飘出?来的烟。
陶茹之沉默了很久。
“难道你能保证这一瞬就是一生吗,万一……所有的关系都被搞得?面目全非,我们全部都变成陌生人?。”陶茹之再度笑着看向夜空,“至少现在,无论如何,最起?码我能变成帮你紧急时?刻签字的那个人?呢。”
极光就是在这个时?候降临的。
荧绿的光芒在夜空中浮动着,像那上面也存在着一片更为纯净的草原。刹那间,他们好像身在一座有着巨大穹顶的教堂中,只有快门声的沉默听上去反而震耳欲聋。
陶茹之茫然地盯着这片极光,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濑户内海上偶然一瞥的海市蜃楼。
它们如此相似,都是自然灵光一现的神?迹。陶茹之有一种预感,她?的人?生里不会再看见这样的极光,也再看不见那样的海市蜃楼了。
那和她?一起?目睹这两次神?迹的这个人?呢?
相反,他不会就这样消失。到了明天,将会在她?的生命里持续地存在下去,以另一种身份。一种除了爸爸之外比任何人?都要亲近的身份。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喜欢的人?做成家人?,大多数都是无疾而终,而她?竟然就能此刻敲定,算不算一种另类的幸运。
尽管这份幸运里包含了对互相的折磨。
漫天的极光到了顶盛,耀眼?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她?却一眼?都没有眨,一动不动望着天空。直到林耀远将相机伸过来,冷淡地说我们该拍合照了。
陶茹之这才?眨了下眼?睛,转过头来对着镜头微笑摆pose。
林耀远比划了下:“我开的视频模式。”
陶茹之一怔,继而对着镜头开始说:“爸爸,林阿姨。你们看到极光了吗?天地都在见证你们的爱情?,新婚快乐!”
镜头的画面微微地倾斜着,是拿着的人?没有拿稳。
兴许是气温太冷了,所以林耀远的指尖在不经意地颤抖。
*
极光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因为来得?晚,真正结束时?也已经是凌晨两点。
两个人?蹭别人?的车到了镇上,这附近并没有特别好的民宿,不过房间的卫生条件意外地很干净,唯一有点问题的是隔音。
陶茹之一进来,隔壁林耀远同步进门的声音也清晰地传来。
他走来走去,声音一会儿远,又一会儿近。
她?早就随便洗把脸躺下了,却愣是没睡着,侧耳听着隔壁的声音,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像月色一样黯淡下去。
夜很深了。
咚咚,墙壁突然被从那头敲了两下。
陶茹之没问他为什?么不睡,为什?么要敲墙,只是也抬起?手,咚咚,回了他两声。
过了半个小时?,他又敲了两下,她?回敲两下。又隔半小时?,一小时?……床头的时?间从两点到三点,四点,一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
房间里那片不遮光的淡白窗帘照进一丝灰蒙蒙的光。
这是他们还没有变成家人?前的最后一晚。
他们互相骚扰着彼此,像是故意折腾着不让对方睡觉,竟然真的熬到了天亮。
但在陶茹之的心里,这是一次告白。
墙壁的叩响有时?候和心跳的声音很接近,不是吗?无法再说出?口的“喜欢”,只适合这种自作?多情?的联想,模糊成硬邦邦的拟声词,“咚咚”。
因为他们的名字和心脏,只有一样能并排在一起?。
第41章
第二天?,两人哈欠连天?地一起坐车回白菏。
婚礼定在国庆的四号进行,说是婚礼,仪式并不隆重。陶康笙和林棠娟两人商量后省去了繁琐的过程,主要就是两家的亲戚互相见面认识。
陶康笙在酒店定了个席,请了两边很近的一些亲朋好友,总共也就三桌。两人同病相怜的一点是两家的老人都走得过分早,剩下一些兄弟姐妹,平常也不怎么来往,这次听说吃酒都?很是吃惊,惊叹两个人第二春风生水起。
陶康笙难得穿了西服,但林棠娟没有穿婚纱,只挑辆件长到脚踝的红色连衣裙,照样?美得落落大方。
她和林耀远站在一起的时?候,陶茹之惊觉他们长得是那么像。那神似的五官落在林耀远身上让他的脸极具欺骗性,却又?不显柔弱。
血缘是那么神奇的东西,这是家人最?基本的定义。
然?而家人却绝不止步于血缘。
她和林耀远陪着父母一桌桌敬酒过去时?,受到了两家长辈们的一致欢迎。因为听说他们考上的分别是京大和华大,面上赞不绝口,说有这样?一对儿女,以?后不就是享福的命?
林棠娟骄傲道:“茹之和耀远都?很优秀。”她话锋一转,“但我们生下他们不是为了要给我养老,他们努力是要去探索他们自己的道路。”
陶康笙也笑着点头,向?他们投来温和的目光:“是啊,两个孩子都?有他们的人生,我们做到不拖他们后腿就好了。”
陶茹之全程表现得体,林耀远也是,两人敬完酒后就埋头吃饭,或者笑着应和亲戚的搭话,一直规矩地坐在原位。
他们在这一点上都?很擅长,知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