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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粥棚的人见到送来的东西,不免有些纳闷,问道:“你们府上怎地送了这些过来!”
“是我们娘娘和小王爷他们几个主子,今儿个原本是去庄子上玩,结果路上几个小主子瞧见了流民,难免看不过去,便想着出一份力!我们娘娘也不想让小主子们的心意落空,就带着小主子们在庄子上摘了这许多倭瓜,回头会再送一批粮食过来!”
送东西的车夫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管着粥棚的宗人府主事忍不住说道:“贵府上下都是仁善之人,这些流民算是有福了!”
话是这么说,这主事也不会没事额外宣传平王府一把,倒是发愁回头怎么跟庆王爷说,毕竟,平王府先增加了一笔捐赠,其他王府自然也得跟上,要不然的话,就显得其他王府不够心善。
好在就几千斤粮食的事情,各家人口多一点的,半个月都要消耗这么多,多出一点,也就罢了。
这主事很快就将施粥的事情交给下面的胥吏杂役,自个骑马回了宗人府,跟庆王说起了这事。
其他王府也就罢了,庆王其实还是有些肉疼的,他们家人口多,也是耗粮大户,本来想着趁着今年这场天灾多给下面的儿孙多积攒一点土地,如今可就要少买不少了!
“女人家家的,就是心软!”庆王心里嘀咕了一句,就像是他们府里,明明官中用度都已经比较紧张了,府里的女眷还是喜欢烧香拜佛,给外头寺庙里面添香油钱一年都得不老少。
不过面上庆王还是说道:“罢了,他们家孤儿寡母的,也不好叫别人知道,免得叫人恨上!回头就说如今流民愈发多了,咱们宗室毕竟与其他人家不同,就再增设两处粥棚,请各家再捐出一些粮食来吧!”
那主事赶紧答应了下来,又琢磨着回去给平王府传话的时候表个功。宗人府这边除了底层的胥吏杂役,里头的官员都是宗室出身,他们身上多半已经没了爵位,也就是靠着这点俸禄过日子。这种给各个府上带话的差事,各府或多或少都得给点谢礼,这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而平王府这次一个不小心就要得罪不少宗室,他只要略提一点自己的功劳,平王府自然得好好表示一下。
这主事第二天就过来了,顾晓也没想到,自个私底下多捐一点粮食,居然还有这样的麻烦。不过,既然宗人府那边已经帮自己圆回去了,她也就松了口气。
虽说这主事明里暗里说了自己的功劳,顾晓却也知道,这事不是庆王开口,根本不可能。不过,她还是摆出一副感激的模样,直接给了那主事一封五十两的银子,然后便琢磨着,庆王府最近可有什么事,自己好将这份情谊给找补回来。
实际上,宗室里头各家真正在乎这几千斤粮食的人并不多。京城这边虽说需要通过漕运从各地调运粮食,但是往年的时候,一石精米也不过就是一两银子多一些,就算今年是灾年,但京畿附近受灾并不算严重,因此,粮价或许对普通百姓来说涨得比较厉害,已经逼近一石精米三两银子的水准。但是,普通百姓谁家买
精米吃啊!而对于富贵人家来说,谁家不储存着足够一大家子上下够吃十年八年的粮食呢?他们捐出去的也就是库里的陈粮,这些就算是不捐出去,回头也卖不出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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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爵位低一点的,他们也就只需要捐个几石粮食意思一下,甚至爵位再低一点的,不捐也没啥。因此,这事真不会对各家宗室造成什么负担。这也是为什么庆王这只老狐狸愿意背这个锅的缘故。
徒嘉钰带着手上脚上还没好全的水泡去了弘文馆,顿时就引起了不少好奇的目光。要不是顾晓昨儿个叫人帮他推拿了一下,他今儿个只怕胳膊腿都要不是自个的了!
不过,大家也没觉得徒嘉钰是去干农活了,而是疑心他去拉弓射箭了。
本朝刚开国那几十年,武风还是很昌盛的,那会儿宗室子弟也是习练武艺,还不是那种花拳绣腿,就是战场上的功夫。
但是等着天下承平时间长了,大家对此也不上心了,弘文馆的武课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如今已经变成了大家都不知道的选修课。也就是说,你要是知道这事,去找教习说一声,然后教习会给你找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挖出来的武教习,你就可以增加一门选修课了。而弘文馆以前的武学教习往往是军中的中高层,但是如今嘛,一般就是在五城兵马司里头选个差不多的人过来临时担任一下就得了。
实际上,人都是好逸恶劳的,大家连没那么辛苦的学文都偷工减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何况是练武呢!这是真辛苦!他们这些人,不是皇子就是世子,将来怎么着也能混个镇国将军,手底下都是有侍卫名额的。他们这辈子都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就算是有,也有的是人给他们卖命,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怎么可能会想要去学武呢!
如今瞧着徒嘉钰手心这么多泡,都当他是去拉弓了。有人私底下就忍不住要嘲笑几句,拉不开就算了,硬要逞强,瞧他手心的模样,只怕还试过不少次,这下好了,受罪了吧!
贾瑚也以为是这样,还说道:“我们府里头倒是有治这种跌打损伤的方子,回头我给你送过去吧!”
徒嘉钰没说自己为什么手上变成这样,而是解释道:“我这也上了药的,已经好了不少了!”
徒嘉珩却是直接给送了药过来,他是随身带着不少成药的,主要是雍王当初在弘文馆读书的时候,很是受过一些罪。雍王年少的时候脾胃不太好,结果太医给小儿看病,往往就是喜欢让人净饿,只准吃点米油,其他不许吃。这小孩子正是新陈代谢旺盛的时候,每次都饿得抓心挠肝。因此后来便不喜欢多叫太医,一些小病小痛的直接就用成药。
等到徒嘉珩进了弘文馆,雍王府就给他准备了许多成药,免得儿子再遇上这种情况。
徒嘉珩手里就有一些金疮药,为的就是防着他磕着碰着什么的,这会
()儿干脆就拿了一瓶过来给徒嘉钰:“钰哥儿(),?澃?絙?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试试看!”
徒嘉钰没说自己也带了药的,不过还是收了下来,并郑重道谢。
徒嘉珩却是不相信徒嘉钰是在家拉弓搞出来一手水泡的,不过,他素来体贴,见徒嘉钰不说,也没有追问,只是笑道:“昨儿个我听说你们府上出去了,是去谁家做客了吗?”
徒嘉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就是母妃怕我们在家待得烦了,趁着我休沐,带我们几个去庄子上玩玩!”
徒嘉珩顿时有些羡慕:“庄子上好玩吗?我都没去过!”
徒嘉钰琢磨了一下,还是说道:“还行吧,末儿抓了许多蝈蝈,也送了我不少,我没带过来,回头我送你一些!”
徒嘉珩愈发羡慕起来,他资质平庸,雍王对他比较严格,愈发不敢玩物丧志,哪里玩过什么蝈蝈。结果贾瑚在一边却是笑道:“蝈蝈也就是叫起来还行,真要是论好玩,还得是蟋蟀!我家老爷今年不知道从哪儿淘换了几只回来,还给取了名字,拿到外头跟人玩,据说赢了不少彩头!”
徒嘉珩忍不住撇了撇嘴,早就听说荣国府如今那位一等将军就是个纨绔,果然如此,都两个儿子的爹了,居然还去跟人斗蟋蟀呢!
贾赦这个斗蟋蟀,实际上就是他在重新编织自己的社交圈子。他不想继续跟以前那些世交一块厮混,也没法融入到文官的圈子里,干脆就跟相对中下层的一些人厮混。他不指望从这些人这里得到什么利益,无非就是让自己消息灵通一些而已。
贾史氏听了,愈发嫌弃贾赦烂泥糊不上墙,只知道一味玩乐,不知道振兴家业,贾政更是心中暗恨,怎么就叫这样一个兄长比自己多生了两年。
可惜的是,再嫌弃痛恨也是无用,贾政就是个只会在心里发狠的,本质上是个无用之人,还没什么主意。在这点上,他还不如自个媳妇王氏,起码王氏有狠心,还有行动力,而贾政是半点行动力也没有。
可惜的是,王氏如今在府里头愈发不如从前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贾珠和元春都被贾赦算计了一通,也无可奈何。尤其,如今之前张氏打着准备万寿节礼的事情,对照着单子查看公中东西的时候,她就听说,张氏发现库里不少东西少了乃至被替换了。王氏做贼心虚,她管家那段时间,那叫一个损公肥私,将官中的东西搬到自己私房里头来是基本操作,还叫周瑞家的将一些东西拿到外头去卖了,回头直接报损。
王氏不觉得这些事情能瞒得过张氏,自觉自己已经被抓住了把柄,但凡她敢跳出来,张氏就敢将这些事情都抖落出去。
她哪里知道,张氏跟贾赦两口子,根本就是憋了个狠的,至于王氏,这两口子如今反倒是不着急了!毕竟王氏现在内外都没有倚仗,便是贾史氏对她也无非就是利用罢了,甚至巴不得有个好一点的理由叫她不再出现在人前,好给贾政再寻摸一个好的。而对于大房来说,留着王氏这个空有狠毒,却无多少远见的人放在二房,只有拖累二房的份,真要是再换一个心机深沉
()的,反倒是麻烦!
贾瑚对家里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他知道贾珠和元春出事都跟自己父母有关,当然,张氏也跟他说了这事,只说要是叫二房胡乱掺和夺嫡之事,整个府里都要遭殃,这才给二房一个警告。
贾瑚这个年纪,正处在三观形成的时候,他一方面觉得父母此事做得并无什么错处,但是又觉得贾珠和元春其实也无辜,如此这般,顿时便起了点逃避之心,也不敢去二房探望,只好将心思都沉浸在读书上。
他这般用功,贾政那边听说了,愈发看贾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贾政如今去衙门的时候少,更多的能看着贾珠。王氏心疼儿子,专门挑了几个温柔和顺的丫头去伺候。贾珠这个年纪,其实已经情窦初开,身体也渐渐到了发育成熟的阶段,纵然王氏选的不是那等美貌非常的,毕竟,王氏也怕各种狐媚子勾引坏了儿子。可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的就是那种温柔大姐姐的款。加上他受了伤,躺在屋里也是无聊,因此便常与身边丫头一起说笑玩闹。
结果叫贾政瞧见了,只气得七窍生烟,他自觉自己也就是生得晚了两年,自身才学能耐比贾赦强出十倍。结果轮到自个儿子身上,那就不行了。贾赦两个儿子,小的暂且不说,虽说有几分机灵劲,却还看不出以后如何。大的那个,本身也聪明,又很是用功,贾政一向信奉的是勤能补拙,结果贾瑚不光勤奋,还一点也不拙。如此一来,自家儿子怎样才能赶上贾瑚呢!
在贾政看来,贾珠就是断了一条腿,又不妨碍读书写字,如今又不用他出门,连早晚请安都免了,就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读书才行。
哪知道还没进门,就听见说笑之声,这下贾政就直接炸了,人还没进门,就大骂道:“好个不知道羞耻的小畜生,这才多大点年纪,就知道跟些丫头调情,全无半点心肝,我现在就打死了你,也省得你辱了门风!”
这话一传进来,贾珠脸色就发白,几个丫头也吓得厉害,全跪了下来。结果贾政进来,哪里会看什么丫鬟,直接一巴掌愁在贾珠脸上,将原本坐着的他打翻在炕上。要不是贾珠已经断了腿,贾政能直接抄起棍子,再揍他一顿。饶是如此,嘴里也是一顿输出,什么孽障,王八羔子之类的,都是小意思,只将贾珠骂得面如土色,汗出如浆,最后脑子一抽,直接晕了过去。
这边闹成这个样子,王氏自然先得了消息,她如今在贾政那里没有多少面子,只得先叫人去荣庆堂请贾史氏,自己先过去看看情况。结果看到贾珠已经晕厥,气息微弱的模样,不由一阵气苦。
王氏便是没见识过后来贾宝玉那等混世魔王的风范,但在她心里,贾珠已经是极为聪明懂事的了,结果贾政还嫌不足!在王氏心里,贾政自己就是个废物点心,居然还有脸对儿子挑三拣四。只是这些话她也不敢说出口,只是抱着贾珠大哭而已。
贾政一开始瞧见贾珠被骂晕过去,还略有些后悔,结果瞧见王氏这般做派,却是又生出了三分厌恶来:“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惯的!这青天白日
的,不知道好好念书,就知道跟丫头淘气!这个年纪就是如此,以后更是色鬼之流!”
这话说的,王氏只得大哭着分辨道:“珠儿的性子,老爷难道还不知道,这些日子,也都在读书的,何曾真的懈怠了,便是真的跟丫头们说笑,也无非就是闲下来略松快一下罢了……”她很想说,你当初在前头读书,难道就没跟丫头说笑吗?要不然的话,赵姨娘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贾政才不管这许多,就像是后世鸡娃的家长一样,甭管自己有没有考上985,211,首先得逼着孩子上进,最好一刻钟也别清闲,满脑子都是学习才行!至于孩子是不是需要休息,心理健康状况有没有问题,那他们是不管的。孩子成才,那是他们监督教育得好,孩子不成器,那就是孩子自己不努力不用心。至于孩子有什么想法,那就是一句话: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王氏不知道这种人的心理,但是瞧见贾政这个样子,只觉绝望,好在这个时候,贾史氏来了。
知子莫若母,贾政的性子,贾史氏也是知道的。这个儿子是个有点偏执的,自己因为出身的事情,这么多年没能出头,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不平,如今就将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元春也就罢了,贾政还是有些羞耻心的,便是存了依靠裙带关系的心思,但是嘴里也不能说出来。何况,贾政从小受到的教育,也决定了他不可能去干涉女儿的教育问题。他如今就贾珠一个儿子,自然是将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如今瞧着贾珠不如他想的那样,自然愤怒。
不过贾史氏哪怕心里明白,却也知道,不能纵得贾政在贾珠身上出气!在贾史氏看来,贾珠的资质其实是比贾政强的,最重要的是,贾政如今就贾珠一个儿子,真将贾珠给打坏了,贾政以后又该如何?别说什么还能再生的事情,贾政如今跟王氏连同房都没有了,到时候叫姨娘侍妾生出来的,能跟嫡子比吗?甚至,以后元春要是出息了,记恨贾政害了自己嫡亲的兄长,那到时候,谁知道元春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横竖贾史氏是不相信,元春肯提携庶出的弟弟妹妹的。
因此,贾史氏只是板着脸骂道:“我看你是油蒙了心,脂迷了窍,如今只怕满脑子都是别的什么粉头娼妇,竟是觉得我们这些娘们孩子碍眼了!之前又说的是什么糊涂话,珠哥儿的品性,谁不知道,最是用功不过的!我都怕他用功过了头,年纪小小就损了心血,这才叫他多松快一些,结果到了你嘴里,就成这个样子了!我看你是容不下咱们娘几个了,珠儿他娘,你也别哭了,这男人啊,一旦狠下心来,你就是哭倒了长城,那也是无用……”
被贾史氏说成这个样子,贾政也傻了,赶紧跪下来说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珠哥儿是我现在唯一的儿子,我只有盼着他好的,今儿过来也没动他一个手指头,无非就是恨铁不成钢,骂了几句罢了!母亲您这样说,愈发叫儿子无地自容了!”
贾史氏冷笑道:“你就骂了几句,就叫珠哥儿成这个样子了,真要是动起手来,那还得了!你老子在的时候,不顺心的时候,便是有打你骂你的时候,何曾有过这样狠的,如今轮到你当了老子,愈发耀武扬威起来了!也不知道在哪儿受了什么闲气,就知道拿着儿子来泻火!”
贾政也被骂得脸色发灰,只得磕头赔罪,只是看着贾珠,愈发心中生出了一些厌恶之心。
这边瞧着贾政认错,那边贾珠也缓过神来,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贾政跪在那里,唬得不行,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忙被王氏按住:“我的儿,你腿且还没有好呢,先躺着吧!”
贾史氏也是说道:“珠儿别怕,你好好歇着,安心休养!读书什么的,本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还怕耽误这点时间不成!”
好不容易哄着贾珠重新躺了下来,贾史氏便往外走,见王氏还在那里发呆,愈发看不过去,骂道:“你也是个无用的,珠哥儿今儿个被他老子吓着了,你也就光知道哭,不知道先叫人请个大夫回来?他年纪小,经不住吓,回头夜里再魇着了,落下什么病根来,我叫你再往哪里哭去!”
王氏这才惊醒过来,然后看了一圈依旧跪在那里,满脸都是惶恐的丫头们,心里也是有些不满,我叫你们过来,是伺候大爷养病的,结果你们一个个竟是这般轻浮,光拉着大爷说笑了,还叫老爷遇上,简直是岂有此理。只是这会儿当着贾史氏和贾珠的面不好处理,只得说道:“老太太说的是,媳妇被吓得慌了手脚,竟是没想过这个,这就拿了帖子请太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