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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徒嘉珩的诉说,顾晓愈发肯定,他这是遇上骗子了。
因为他这边几l乎没有泄露什么消息,那边怎么就认定了他是表弟的呢?起码也就是徒嘉泽刚出生那会儿洗三满月周岁的时候,李家人上过门,但那时候徒嘉泽身体不好,瘦猴子一般,如今又已经是个少年人了,别说是李家人,就算是李氏,几l年不见自己的儿子,面对面也未必认得出来。
听着顾晓的疑惑,徒嘉泽露出了有些蠢萌的神情:“不应该啊,他们知道我的名字,还说了舅舅家的事情呢!”
李氏这会儿差点没尖叫起来,自己怎么就生出了这样蠢的儿子!这些事情很难打听吗?去李家所在的地方稍微打听一下,也就知道了。至于说看人认出徒嘉泽来,只怕他们早就盯上他了!
“不管他们是谁,你每次过去,到底是干了什么?”顾晓也没想到徒嘉泽居然这么好骗,不免心里叹了口气,这活脱脱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啊!对方那边说不定准备了不知道多少说辞,结果到了徒嘉泽这边,就基础款就把徒嘉泽给骗了。
徒嘉泽脸一红,期期艾艾地说道:“我之前不是去看杂耍嘛,那个杂耍班子,李家在里头也掺了股,我想着过些日子母妃要生日了,到时候请他们进府给母妃表演一下!”
李氏实在是忍不住了,气道:“我寻常倒是没瞧见你有这样的孝心!”
徒嘉泽没听出李氏的讥讽来,居然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顾晓深吸了一口气,幸亏不是自己亲生的,要不然非气死不可。
她仔细打量了徒嘉泽一番,然后决定诈他一下,说道:“若只是杂耍,便是当年的梨园,你看了这么多天,也该看得差不多了!能叫李家入股的杂耍班子,又能有多少稀罕的花样,引得你一有空就出门!莫不是在那边遇到了什么红颜知己吧!”
徒嘉泽这回脸是真红了,声音低了下来,结结巴巴说道:“那个,就是普通朋友!”
李氏唬了一跳,尖叫道:“普通朋友?你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体吗?这外头是个什么样的妖精,你们是不是有肌肤之亲了?”徒嘉泽虽说如今看着身体好了,但是之前他刚出精,李氏原本打算给他安排个通房丫头教导人事,后来多了个心眼,问了一下来请平安脉的太医,太医直接就说了,徒嘉泽本身先天不足,这些年虽说一直在固本培元,但就像是个小水桶,再怎么补,也不能补成大水缸,所以,徒嘉泽若是想要行人事,最好还得再大几l岁才行。
为了这事,李氏直接跟顾晓说了一声,将徒嘉泽身边的丫头又换了一茬,将生得有几l份姿色,又有些妖娆的几l个都放出去了,留下的都是看着寻常,性子也老实的。私底下又耳提面命了一番,不许那些丫头勾引主子,若是将徒嘉泽身体搞坏了,直接将他们一家子都发卖到黑煤窑去!
哪知道千防万防,架不住徒嘉泽出去打野食啊!
李氏吓得厉害,恨不得立刻就请太医过来,看徒嘉泽是不是被外头的小妖精把身体搞虚了
!
徒嘉泽被亲妈吓了一跳,一时间也有些茫然,结结巴巴说道:“那个肌肤之亲,好像有了!”
李氏几l乎要晕过去,顾晓耐下心来,问道:“什么程度的肌肤之亲,是牵过手了,还是你们一起躺床上了?”徒嘉泽被李氏严防死守,对男女之事并没有什么概念,说不定还以为亲个嘴就能怀孕呢!
徒嘉泽脸上简直跟着了火一样,好半天才蚊子哼一样,说道:“那个,没有躺一起,玉瑶很好的,我只是一时忘情,抓过她一次手!别的什么也没有!”
顾晓心里翻了个白眼,李氏在一边松了口气,不过还是骂道:“下|贱东西,这是怕在外头说不清楚呢,竟是拿捏上了!”说着,看徒嘉泽的眼神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起来,你堂堂王府公子,被个乡野丫头就这么拿捏住了?就摸了一下手,看起来竟是神魂颠倒的!
李氏这会儿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做法来,不会是因为徒嘉泽身边的丫头长得太一般,以至于外头略有点清秀的,在他眼里都是天上仙子了?
徒嘉泽是个老实孩子,顾晓稍微诱导一下,就将自己与玉瑶的相处给说了出来,在他口中,玉瑶生得美貌动人且不用多说,最难得的是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还是个博闻强识的,每每说话都能说到徒嘉泽的心底,这让徒嘉泽愈发欲罢不能。
顾晓心里摇头,不管什么时候,要是你跟别人说话,别人什么都说到你的心底,叫你引为知己,那就说明,他的信息量对你来说近乎是降维式打击,如此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虽说徒嘉泽这些年来学习并不上心,但是季先生何等人也,虽说对徒嘉泽和末儿并未倾囊相授,但也让他们在各方面都有所涉猎,府里头又常有一些来自南洋西洋的玩意,可以说,徒嘉泽这十几l年见识过的东西,是许多人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少女,居然能叫他觉得博闻强识,那自然不可能是寻常人家出身,只怕是外头专门培养起来的。
只是,这样一个少女,用来勾搭徒嘉泽,是不是有点浪费啊!
顾晓没说出这句打击徒嘉泽的话,便问道:“这位玉瑶姑娘名字也好,气度也好,又偏生什么都知道,你可知道她是什么出身,怎么会跟杂耍班子在一起?”
徒嘉泽赶紧解释道:“玉瑶原本也是好人家出身,但是之前江南那边闹白莲教,他们家被白莲教的人攻破,她跟着奶娘逃了出来,后来无家可归,跟着杂耍班子是来京城投亲的,只是到了神京,发现她家那个亲戚外放了,没有奈何之下,才先在杂耍班子里留了下来,帮着那些人做一些针线什么的度日。”
这话也就是骗骗徒嘉泽这种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大家公子,一个妙龄少女,待在一个鱼龙混杂的杂耍班子里头,跟这些人还无亲无故,一开始或许还能拿着自家有什么大官亲戚的话来恫吓,但是之后呢,只怕人家直接将她往楼子里面一卖,都没地方喊冤去!何况,她跟这些外姓男子厮混了这么久,便是清白的,在外头人眼里,也不清白了,还投亲,亲爹妈或许
会考虑到女儿的名节,但是寻常亲戚,对于这等可能会有损自家门风的事情,只会避之唯恐不及,哪里会认她!她要是蠢到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就不可能太太平平走到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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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还在思索,李氏已经破口大骂起来:“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跟外男混在一起啊!那就是个小娼妇,你要是再敢出去见她,我就打断你的腿!”
徒嘉泽争辩道:“母妃,玉瑶不是那样的人,她很尊重的……”
好了,家里头一个恋爱脑出现了,不是佳婉佳姝,而是徒嘉泽!
顾晓拦下已经变成了一头暴怒喷火龙的李氏,耐心地跟徒嘉泽说道:“那位玉瑶姑娘的事情暂且不说,若是真如她所说,咱们家便出力,送她去亲戚家里与亲人团聚。她若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说不得你们日后也能再续前缘!”
见李氏又要爆炸,顾晓继续说道:“只是,现在的问题是,你舅舅家又是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那么个表兄,跟这个杂耍班子到底有没有关系,那都是个问题!你若是早点回来说了遇到了你表哥,那咱们家叫人去李家那边带个信,如今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偏生你一直瞒着,咱们便是今天派人出去,也得两二天才有消息。”
徒嘉泽这会儿也有些蔫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强硬的性子,尤其这年头的教育,真的很难出什么逆子,因为这年头教育的根基就在忠孝一字。他刚才反驳了李氏一番,这会儿都有些心慌,现在听顾晓说得有理有据,心里愈发没底了。
顾晓笑道:“回头你给那边传个信,就说这两天有事要出门,先不过去了,等着回头查清楚了,咱们客客气气将人请回来,一家子骨肉,什么话不好说呢!”
李氏这会儿心情也平复了下来,跟着说道:“娘娘说得没错,既然是一家人,遮遮掩掩做什么。早点说清楚不就好了,我也好些年不曾见娘家人了,如今也想看看娘家是个什么情况。”
徒嘉泽老老实实答应了下来,被说了这么久,他也开始生出了一些疑虑之心,只是想着那位玉瑶姑娘的巧笑嫣然,他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不会有问题的,玉瑶那么温柔善良,怎么会跟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混在一起呢?
这年头没有天网,对方便是一直盯着徒嘉泽,也不可能盯着王府的所有人,除非王府里头就有眼线。因此,顾晓只先打发人去打听李家的情况,这其实是在安抚徒嘉泽,毕竟真要是李家的人,真没必要这么折腾,他们便是找上门,难不成顾晓还能将他们打出去不成?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做。那位玉瑶姑娘既然提了什么白莲教,那顾晓干脆直接以疑心他们与白莲教有关为由,将消息递到了宫里。
负责传话的
()是春香,顾晓每次进宫,带着的都是她,她在宫里也算是熟人了,这话由她递过去比较合适。
春香老老实实跟皇后将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又道:“原本我们娘娘想要将这事报到顺天府去,只是,那人既然能盯着我们王府,说不定在顺天府也有眼线,一个不好就打草惊蛇。我们娘娘也不知道这事还能找谁,所以只能叫奴婢进宫,来求皇后娘娘帮忙!”
皇后一开始还以为春香是来报喜的,毕竟开头就说徒嘉钰跑过来替发小问妹妹的婚事,但后来听到白莲教的时候,态度就严肃起来了,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哪个好人家的姑娘将白莲教放在嘴边上啊!再不济,也该说个教匪什么的。可见这位身份肯定是有问题的。
皇后听春香把话说完,见春香神情紧张,眼巴巴地站在那里,不免安抚道:“回去跟你们娘娘说,别害怕,万事都有皇爷做主呢!这等藏头露尾之人,但凡是漏了马脚,那也就长不了了!”
春香赶紧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奴婢回去就跟我们娘娘说!”
“倒是泽儿,这次只怕也是被吓着了,可怜见的,怎么就叫他遇上了这样的事情!”皇后也是记得徒嘉泽的,不免叹道,“那些人既然打着李家的旗号,说不得李家那边也有什么意外,希望没什么事吧!”
春香只得又替徒嘉泽谢了皇后一回,见皇后没别的话要说,老老实实退下了。
春香前脚刚走,皇后后脚就请了圣上过来,跟他将这事一说。
圣上一听,就是眼睛一亮,上次剿灭白莲教虎头蛇尾,根本没把后头的人揪出来,结果这些小老鼠不知道见好就收,居然还敢冒头,这次再抓住他们的尾巴,便是太上皇也没话可说。
圣上同意信不过顺天府,他敢保证,自己前脚叫了顺天府府尹,后脚大明宫那边就知道消息了。
圣上琢磨一番,忽然想到了贾赦,这位五城兵马司提督,也需要一个功劳,才好正儿八经地站到朝堂上来。他琢磨一番,忽然想到春香过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平王府打算跟荣国府结亲,当下便以此为由,召见贾赦。
大明宫那边果然一直盯着圣上的行动,一听说圣上召见贾赦,便要打听具体的情况。
既然是放出来的烟幕弹,自然顺利被大明宫接收。
“贾赦的长子想要求娶平王府的姑娘?”太上皇听了也没觉得意外,毕竟他以前就知道,贾瑚给徒嘉钰做了好几l年伴读,只怕那会儿就见过平王府的女孩子了,如今都到了婚龄,两家有了默契,那也是难免的事情。
贾赦如今这个官职,是太上皇封的,太上皇自觉自己对贾赦有知遇之恩,却没想到,当初为贾赦赐字恩侯,最后却只给他封了个一等将军的也是他,你扇了人家一个响脆的,直接把人脸都打肿了,以至于在家都抬不起头来,几l年都不敢出门,如今再给个甜枣,人家就一定要对你感恩戴德?
太上皇或许在其他人身上玩这个把戏不会有问题,但是贾
赦什么人,说难听点,他小时候的一应待遇,真的不比皇子差,那真的就是天之骄子,近乎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若是他真的几l乎失去一切,被贾史氏打压成功了,或许还差不多,偏生他之后回过味来,反过来占据了主动权,那太上皇当年的所谓恩典,对他来说,也就比鸡肋强一点。
不过太上皇也不傻,深知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决定抢先一步,再施恩一回。
“平王府似乎就两个女儿?”太上皇问道。
戴权赶紧说道:“正是如此,只是都是侍妾所出,倒是平王太妃素来宽和,对两位姑娘视若己出,一应待遇与其他王府的郡主并无区别。”
太上皇想了想,说道:“好歹是亲王长女,虽说是庶女,但也该给个体面,回头便封为永康郡主,记在平王太妃名下吧!至于次女,也干脆一并封了,为怡宁县主,以后婚事上头更好看一些!”
说到这里,太上皇想到京畿织造的事情,说道:“这几l年那些孩子也都大了,叫他们大婚前就袭爵吧,名头上也好听。另外就是,平王太妃也是有功,也该加恩子嗣,她长子马上就是亲王了,次子回头便也封个亲王吧!”
听得太上皇这般说,戴权都有些傻眼,当年平王在的时候,都没得到太上皇多少另眼相看,如今人死了,妻儿日子反倒是蒸蒸日上起来。一个王府两个亲王,这简直是皇帝的儿子才有的待遇。
“那若是其他王府问起来?”戴权不免又确认了一下。
太上皇没好气地说道:“那毛纺的事情,多少人沾了光,北边因此也安定下来,这般功劳,给个亲王的爵位怎么了!人家问起来,你就说,不用他们安邦定国,只要一年能给朝廷增加百万两银子的进账,那他们也能捞一个亲王!”
戴权一听,当下低眉顺眼说道:“奴婢明白了,这便去兴庆宫传话!”
兴庆宫那边,贾赦已经满头雾水过来了,不是让他隐藏在暗中替当今做事的吗?怎么直接将他叫过来了?
圣上笑眯眯说道:“恩侯,听闻府上好事将近,朕先恭喜恩侯了!”
贾赦一时有些茫然,什么好事,自己怎么不知道,然后就看到圣上一副“你怎么还瞒着我”的模样,说道:“你们家不是打算跟平王府结亲吗?平王府原本跟朕也是邻居,七弟妹贤淑温良,又持家有道,他们府里的孩子,能学到七弟妹一点皮毛,便足以做个贤妻良母了,朕这句恭喜,难道还错了不成?”
贾赦是真不知道啊,毕竟,徒嘉钰也才跟顾晓说了这事,还没回复贾瑚呢,贾赦能知道才见鬼。他疑心是自家夫人跟王府有了默契,只是还没定下来,因此不曾跟他说,不过这会儿见圣上笃定这事,心里也是高兴。毕竟,他之前还发愁给贾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如今能娶到一个王府的县主,那真是再好不过。
别的不说,寻常人家的女儿,放到荣国府之后,贾史氏难免要以自己侯门之女的身份摆个高姿态,但如今来了个宗室县主,贾史氏可就没法倚老卖老了!准确来说,宗室县主虽
说没有开府的权力,可人家勉强就代表了君,你想要在人家面前摆什么太婆婆的架势,也不怕摔个大跟头。
贾赦当下摆出一副谦逊的模样:“犬子得王府厚爱,臣感激不尽!”这话一说,就是将事情砸瓷实了,毕竟,圣上先开了口,王府那边无论如何也是拒绝不了的。他心里得意,好儿子,为父给你将婚事定下来了,以后可得多多孝敬为父才是!
圣上笑道:“你啊,如今竟是会装傻了,朕已经想好了……”
这边还没开口,那边戴权来了,先给圣上行了礼,然后摆出一副谦卑的模样,说道:“传上皇口谕!”
圣上无奈,只得站了起来,贾赦更是跪了下去,就听戴权说道:“朕闻贾卿与平王府有意结为秦晋之好,贾卿世代忠良,宜加褒奖,今封一等将军贾赦嫡长子贾瑚为二等轻车都尉。”
贾赦只得叩首道:“臣谢上皇隆恩!”
等着贾赦起身,戴权又笑道:“贾将军不必现在就忙着谢恩,皇爷的恩典还有呢!皇爷特封了平王府长女为永康郡主,以后啊,贵府公子就是郡马仪宾了!”
贾赦偷偷看了神色不变的圣上一眼,跟着赔笑道:“上皇厚恩,臣真不知道何以为报!”
戴权笑眯眯说道:“上皇都说了,贾将军世代忠良,以后又是皇亲,那就是一家人了!”
贾赦又是一番赌咒发誓,各种什么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的话说了一箩筐,又说道:“那臣这就去上皇那边谢恩!”
戴权忙说道:“既然圣上召见,贾将军还是等圣上这边事情办完了,再去大明宫见驾吧!”
贾赦这会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只得赔笑送走了戴权,然后看着圣上,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