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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李纨听说之后,只是黯然,王氏却是愈发嫉恨起来。
但是贾史氏却挺高兴,知道贾瑚要去参加春闱,想着早春时节天气冷,还从自己的私库里头拿了一条熊皮出来:“这还是你们祖父在的时候打的,当时他带着人打死了两头熊,所得到的熊皮一条孝敬了老太爷,一条就给了我!原本说是给我做个褥子,但也舍不得,便留了下来,如今瑚儿你正好用得上,便给了你吧!”
长者赐不敢辞,贾瑚虽说不缺什么皮子,但既然是贾史氏的一番心意,自然是接了下来。
然后王氏又开始别扭,当初贾珠可没拿到什么熊皮,就得了一条灰鼠皮褥子,老太太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她却没有想过,这些年来,二房的几个孩子,到底从贾史氏那里得了多少好处。别的不说,贾宝玉才开始留头没两年,头上可都戴上紫金冠了,这难道是二房能有的东西,不都是贾史氏拿出来的吗?
贾史氏有钱,手也松。她除了偏心或者说是重视自己在府里的权威之外,其实是个明白人。钱这玩意,你不拿出来花,别人就不把你当回事!为什么王氏愿意将几个孩子都养在她身边,不就是因为她有钱吗?
只要她手里一直有钱,那么,大房那边也就罢了,二房这边无论如何都会捧着她,生怕被她抛弃。
之前走了个贾珠,贾敏倒是为娘家二房担忧了一番,二房如今才叫一个青黄不接,贾政简直就是个佛爷,好容易捡了漏升了一次职,如今又待在位置上不动弹了!也亏得他是当年太上皇恩荫的,要不然的话,就他那尸位素餐的德性,早就被御史弹劾得坐如针毡了!
原本贾珠前程可期,谁能想得到,竟是英年早逝。最重要的是,因为贾珠的去世,哪怕李纨还在贾家,李家那边跟贾家的关系也疏远了不少。像是贾珠的丧礼,李家就东山书院那位先生过来了一趟,李守忠也就是送了一篇祭文过来,又来信鼓励李纨守节,之后便没了下文。
对李家来说,给李纨找的这门婚事已经是他们能做的最好的选择,结果天不如人愿,贾珠早逝,女儿这边以后就得靠着夫家守寡,若是娘家插手太多,只怕贾家会有想法。何况,之前李家给出的好处已经不少了,无非就是贾珠福薄,没有接得住而已。
贾宝玉看着的确有几分灵性,如今一帮小孩子都开始写诗了,贾宝玉写得还挺不错,但是正是因为这份灵性,反倒是在科场上不会有太好的结果,八股这种东西,讲究的根本不是什么灵性,贾宝玉却是个对八股风气嗤之以鼻的。贾敏问了贾史氏对贾宝玉的打算,发现贾史氏大概真的打算叫这个孙子做个名士什么的,可名士这种,想要扬名,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贾宝玉前些年的时候,为着个衔玉而诞,倒是在京中颇有名气。但是在读书人圈子里头,大家讲究的都是子不语怪力乱神,谁真的会拿一块通灵宝玉当回事啊!你就算真的是个有来历的,大不了你以后做你的神仙,我们自有一腔浩然正气!
只是贾史氏想
得挺简单,贾敏又不能泼母亲的冷水,只得作罢。她现在急切地期盼林如海赶紧回京,留在荣国府这边,贾敏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佳婉虽说是贾家的媳妇,但是对于贾家内宅的许多事情,根本就是当戏看的。之前贾珠死了,下头那什么金玉良缘的说法一时间也没人提起了,毕竟,这个关头,薛家要是冒出来,那就是真的给王氏添堵了。即便真有什么金玉良缘,以王氏那时候的心理状态,立马也能变成无缘。
但是,薛王氏在儿女教育的事情上糊涂,平时还是个小气的性子,但是该见缝插针的时候,还是会见缝插针的。因此,她又是假托薛蟠的名义给自家姐姐送了不少东西,说是薛蟠心疼姨母,又叹息表兄之死,因而想要抚慰姨母的丧子之痛,所以特意搜罗了许多东西,送给王氏。
薛家如今能拿出来的东西也就是那样,但好歹还值点钱,有的天南海北送过来,也沾了个稀罕二字,因此,王氏倒也颇为受用。加上薛宝钗常来陪着王氏说话,只需要付出点嘴皮子,多给王氏说点暖心窝的话,薛宝钗还是能够胜任的。
王氏在薛宝钗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元春的影子,对薛宝钗愈发关爱了起来。当然,王氏也不是什么慷慨大方的人,她就是慷人之慨。荣禧堂每年的支出都是按照实际情况由张氏那边开支的,像是李纨嫁过来,就会针对李纨和李纨的陪嫁下人多拨出一份月例和相应的吃穿用度。贾敏带着孩子过来,因为也是住在荣禧堂这边的圈子里面,那么张氏也会额外拨出一笔钱来,作为林家母子三人的用度。
王氏琢磨着,贾家能养着史湘云和林家母子几个,自家侄女怎么就不能养了?因此,直接叫下人去账房那边要求也给薛宝钗一份月例。
张氏听说之后,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跟王氏计较,薛宝钗吃喝都在梨香院,偶尔也就是在王氏或者是贾史氏那里用饭,都不用额外开支,无非就是多给薛宝钗二两银子的份例罢了。
王氏对此颇为不满,一年二十几两银子算什么,衣裳首饰呢?月例就是零花钱,吃喝什么的也算不上什么,关键是每一季都要有新的衣裳首饰,这些才是大头,一年怎么着都得几百两银子。王氏琢磨着,自己稍微从中抽点成,落个一百两应该不成问题。
结果张氏那边直接一句话,薛家是弟妹你那边的亲戚,当初还说好了一应用度都是自理,现在你想要给侄女争份例,那就从你自己那里出便是了!
王氏还有些不服,但是张氏话也说得清楚,贾敏本来就是府里的姑太太,别说每年逢年过节林家给的节礼都极为丰盛,便是没有,姑太太带着孩子回娘家,贾家养着也是应该的。至于史湘云,人家以前养在老太太那里,史家也不是不给钱,别的都是老太太给的补贴。到了薛姑娘这里,府里头给点零花钱不算什么,但其他都包了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王氏被噎得不轻,只得偃旗息鼓,但还是对着薛宝钗表了表功,表示自己也给她安排了二两银子的月例。
薛宝钗却是个精明的,她常年帮着家
里头看账(),???げ?罺虎??授??()『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戴了什么首饰,心里头都要默算一下大概多少银子,如今姨妈只说月例,别的不提,自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得,但面上却是谢了王氏一通,还亲自动手,给王氏做了一个漳绒绣五福捧寿的抹额,只喜得王氏话里话外都将宝钗夸个不停,对外都说宝钗就跟自己亲女儿一般。
佳婉就不明白了,探春年纪虽说小,一年也要给王氏做好几样针线,更别说赵姨娘那边了,结果,薛宝钗就弄了个抹额,就搞得全府上下,就她能干孝顺一样。私底下还有人说什么宝姑娘每日里专心针凿女红,不像是林姑娘,一年到头橫针不动竖针不拈的云云。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是想要捧着宝姑娘,也别再踩一下别人啊!
顾晓从小就跟佳婉说,她们这样的身份,女红针线这种事情,愿意的话动几针,权当是消遣,哪个人家指望你们来孝敬针线,甚至拿女红养家,那也说明好日子差不多到头了!所以,佳婉便是出嫁之前,也没做过几样针线,新婚时候孝敬给几个长辈的,其实都是陪嫁的针线上人做的,佳婉最多就是收了个针而已。她如今虽说也不管家理事,平时也无别的事情,但她宁愿看话本,打扮几个小姑子,也懒得做什么针线。
倒是李纨那边,做针线做得挺勤快。这叫佳婉很难不怀疑,王氏和薛家那边,不会借着这个事情点自己吧!毕竟,在佳婉看来,薛宝钗是有意做未来的宝二|奶奶的,将来也算是妯娌,反倒是跟黛玉并无什么竞争关系,如今她拉踩黛玉,难道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佳婉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她越想越觉得不爽!你还没嫁进来呢,就想着压嫂子一头了,真要是嫁进来,还不满世界刷你的贤名啊!
只是薛宝钗毕竟就是个小姑娘,佳婉自觉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委实有些说不过去,但对王氏和薛王氏姐妹两个,佳婉可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王氏刚死了一个儿子,贾宝玉又养在贾史氏那里,一时半会儿,佳婉也看不出王氏有什么软肋,但是薛王氏就不同了,谁都知道,这位最在乎的就是薛蟠。
佳婉并不喜欢薛蟠,薛家如今住在梨香院,便是薛蟠平常不进内宅,却也进来请过安,佳婉瞧过一眼。薛蟠年纪不算大,人有些痴肥,看着肥头大耳的,按理薛王氏和薛宝钗都生得不错,薛蟠应该长得也不差,但他身上就有一股子叫人觉得腻味的气质,甚至佳婉都觉得他有些贼眉鼠眼的,委实讨厌。
如今觉得薛家有意触自己的霉头,再一想到薛蟠那油腻的模样,加上这家伙名声在外,素行不良,佳婉对付他半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佳婉陪嫁的下人也不少,回头就吩咐下去,叫他们找个机会,教训薛蟠一顿。
金陵固然已经是繁华之所,但是神京这边终究是天子脚下,比起金陵犹有过之。薛蟠在神京厮混了这么久,早就是乐不思蜀,将京中各处浮华之地都已经逛了个遍,各处楼子里都知道,那位薛大爷就是个冤大头,只要逮着了,可劲敲竹杠就是!
()薛蟠是财主,素来出手大方,兼之他品味很一般,就像是在金陵买下的那个丫头,如今同样改名叫做香菱的那个。原本没得手的时候,薛蟠将人视作是天仙一样,等后来薛王氏瞧着那丫头温柔和顺,不是那等眼空心大的,便摆了酒,叫香菱正式做了薛蟠的妾,薛蟠得手之后,便觉得香菱索然无味起来。
但是欢场上的人物,一个个手段却不是香菱能够比拟的,当初那个拐了香菱的拐子,本身也不是什么熟手。他也是倒霉,原本将人拐了,无非就是看中了香菱美貌,想着卖给那些专门调JIAO扬州瘦马的,自己赚上一笔。但不是那会儿到处都在打拐吗?他那会儿只好带着香菱藏在乡下,不光挣不到钱,还得多养一个人!因此根本没有多教她各种接人待物,迎来送往的本事,反倒是因为拐了香菱的时候,人年纪已经略大了,怕她跑出去乱嚷嚷,找父母什么的,叫抓拐子的人找上门来,对香菱是拳打脚踢,非打即骂,因此叫香菱的性子也变得怯懦了起来。
这样的性子,固然讨薛王氏的喜欢,觉得小妾就该是这样,但是薛蟠却觉得无趣,没几天,就懒得理会了,结果薛王氏这边又要责怪香菱拢不住男人。
实际上香菱真的不愿意接近薛蟠,她亲眼看到薛蟠带着人将自己的那个远房伯父打死之后,就对薛蟠生出了隐秘的恨意。原本自己是可以被救回家里的。她一直记得,她是家里的独女,家里小有资财,父亲还说过,将来就给她招赘。她已经记不清楚父母的模样,但还记得家给她带来的温暖。她难以想象,自己被拐走之后,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香菱没法替伯父报仇,但让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奉承伺候薛蟠,因此,她宁可躲他躲得远远的,只盼着薛蟠哪一日报应临头。
薛蟠要不是薛家这边得罪了佳婉,且还能风光个几年,结果佳婉这边吩咐人收拾一顿薛蟠,下头人琢磨一下,觉得不能将自家郡主牵扯进去,免得伤了郡主的名声,还是得借刀杀人才行!
佳婉的陪嫁人手本来就是出身王府,如今佳婉要收拾薛蟠,下头人都疑心是薛蟠对佳婉有过无礼,因此不敢隐瞒,还是回去禀报了顾晓。
顾晓一听,想到这位在原著里头居然还曾经对黛玉起过心思,不免也疑心薛蟠什么时候见到佳婉,露出了无礼的姿态来。她对这人本来没什么好感,别说什么他孝顺母亲,疼爱妹妹的话,这位本心里头就从来不将人命当回事,或者说,他们一家子都差不多。当初薛蟠调戏柳湘莲被打了,薛王氏的反应不是自家儿子混账,连男人都调戏,而是想要借助贾家的势力,将柳湘莲抓了。
顾晓琢磨一番,这丫的仗势欺人,那就让他被自己惹不起的人也仗势欺人一把,这才会知道老实。
因此,顾晓直接找了人吩咐了一番,下头人立马下去布置起来。
这下子,薛蟠算是“有福”了!
薛蟠本身就没什么品味,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只会往下三流想,所以,各个楼子里头愿意招待薛蟠的,往往不是什么当红的头牌,多半只是二
流。做到头牌这个份上,那就不光是以色娱人,那其实就已经是打出品牌来了,像是宋朝那会儿,为了维护好那个品牌,几个名妓的名号,那是代代相传的。如李师师这个名字,神宗年代就有了,要是徽宗时候还是那一位,又怎么可能呢?总之,当红的头牌敢招待薛蟠,岂不是回头随便什么人就都能做她们的入幕之宾了?那是要掉价的!
但许多事情,那是潜规则,顾晓不缺钱,因此,选了薛蟠常去的醉月楼里一个已经快要过气的头牌,这位是官妓,其他人尚且还有指望到了年纪攒足了钱可以脱籍,这位却只能一辈子在贱籍里头厮混。
但她自个想要脱籍不容易,对于顾晓一个太妃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巧的是,这位也是当年受了义忠亲王一案的连累,三四岁便被打入了教坊司,算起来还是张家的远亲。到时候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帮其脱籍。她要是觉得在京城有许多知道她的人,生活不下去,顾晓也可以将她送到江南等别人不认识她的地方。
但是这位虽说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但知道是平王府愿意帮她脱籍之后,顿时就起了心思,她脱籍之后,不想留在中原,她想要跟着去海外,到了那里,她才能脱离这十多年的阴影,投入到新生活之中。
顾晓听了,自然是答应了下来。海外那边如今男女比例严重不平衡,移|民的多半是各家的男子,女子数量很少,只能指望着他们跟原住民中的女子成婚,但那边原住民才有多少,随着移|民进度的提升,以后这就是个不小的问题,如果有类似于这位的女子想要移|民,顾晓琢磨着,似乎可以推广一下。甚至,以后那些按律要被打入教坊司的女子,完全可以给她们另一个选择嘛!
顾晓琢磨了一下,决定回头去跟皇后商议一番再说。
当然,如今需要收拾的,就是薛蟠。
那位头牌如今花名叫做蘼芜,她被打入教坊司之后,先是学习吹拉弹唱之类的记忆,又给当时的红牌做丫头,旁观那些头牌的言行举止,自然跟着学了许多手段。
她得了吩咐之后,这一日,赶着薛蟠在楼子里喝酒,便带着两个丫头,从薛蟠能够看得到的地方,款款走过。
薛蟠这会儿喝得半醉半醒,就看到一个穿着轻纱的女子从自己眼前经过,他有些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是人家那形容,那身段,却都诱惑至极,叫薛蟠心痒难耐。
这会儿陪着薛蟠喝酒的两个女子一个叫杏儿,一个叫怜儿,瞧着薛蟠傻不拉几看着蘼芜背影发呆的模样,怜儿娇嗔道:“薛大爷,您这是瞧见蘼芜姐姐,就不记得咱们姐妹了?”
“什么,什么迷雾?这名字真有意思!”薛蟠被叫得回过神来,杏儿捏了一片梨喂给他,他胡乱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兴冲冲地问道,“那迷雾姑娘是什么人,怎地我从来没见过?”
杏儿摆出一副吃醋的模样:“薛大爷,我们姐妹伺候你这么久,还比不得蘼芜姐姐吗?那可是妈妈的心肝宝贝,跟咱们可不一样!”
一番软磨硬泡,欲拒还迎,薛蟠自以为自己套出了蘼芜的底细,以为就是个寻常花魁,如今年纪大了,不想再做皮肉生意,反倒是想要多积攒一些钱财傍身。
薛蟠对此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意外,毕竟,青楼里的姑娘都是差不多的想法,没几个是真的指望恩客帮着赎身的,而是趁着年轻漂亮,多攒点钱,要么自己赎身,要么就干脆转行,没什么追求的就干脆做个教习,给各个青楼培养新一代的花魁,有追求的干脆自个做鸨母。
别的也就罢了,薛蟠很多时候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那等需要什么诗词歌赋才能见上一面的花魁他从来不碰,人家的入幕之宾都是正儿八经的王孙公子,要么就是青年才俊,没必要为了个女人得罪这些人。何况,薛蟠是个粗人,他找女人,不是为了谈情说爱,诗书传情,而是为了赤果果的肉谷欠,好不容易搭上个花魁,结果人家只想跟你谈天说地,非得水到渠成了,才可能有一夕之欢,对于薛蟠来说,那完全是接受不了的。
可按照杏儿怜儿的意思,这位蘼芜姑娘如今年岁大了,楼里头也培养出了新人要取代她了,因此,她如今也维持不住以前的清高,开始广开方便之门,也就是说,只要有钱,就能一亲芳泽。
薛蟠最得意的是自己有钱,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拿钱砸就是了!想到自己能够跟那等王孙公子睡同一个女人,哪怕还没真的到手,薛蟠就已经要迷醉了!
然后,他就踢到了铁板。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