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小傻瓜和小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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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唔，长得还行。”盯着晕过去的青年俊逸凌厉的五官打量片刻，乐昂如是评价道。

“嗯，”系统肯定道：“此人的颜值评分也在本世界全人类的前10%。”

乐昂的心情有些奇妙。

就在刚才，当他掀开床单，和眼前的陌生人四目相对时，第一次深刻体验到了系统所说的“原身过度友好、社交欲极强”是什么意思。

那句“我是乐昂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完全是脱口而出的本能反应，无需经过大脑。强烈的，想跟对方成为好朋友的冲动充斥着他的内心，好像这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

会有这种感觉其实也不仅是受到宿体的影响。

他已经很多年没和活人接触过了，眼前的又是他不再当鬼后遇到的第一个人。

当自己的模样清晰映照在对方瞳孔里时，没有人知道乐昂心底是怎样的欢欣雀跃，如同一百只鸟儿齐声歌唱。

所以就算没有宿体的影响，他也会很高兴认识对方的。

“你说他受了重伤？”乐昂问系统。

“是的呢宿主。他中了三枪，失血过多，一颗子弹擦过右侧肺叶穿体而出，另外两颗还在体内。预计再有一分零三十一秒，就会彻底死亡。”说到这系统顿了顿，又道：“事实上，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顺利躲过这所疗养院的所有监控并爬上二楼藏进床底下，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成功率只有1.2%，但这个人类做到了。

惊人的求生欲和超强体能缺一不可。

乐昂摸了摸下巴，“所以他肯定不是普通人。”

“没错，此人危险系数极高，我建议宿主立刻报警。”

“报警怎么说？说有人闯进来了？”

“当然。”

“可你不是说他成功躲过了疗养院的所有监控吗？我怎么证明他是闯进来的？万一他犯了法干了坏事，警察觉得我是同伙呢？万一他抢了银行保险库，结果他死了，警察问我要赃物？”

系统的CPU开始燃烧，试图寻找完美解决方案。

然后烧了个寂寞。

啊这，好像不管怎么选择，宿主所设想的场景都有可能发生啊。

乐昂捏了捏手心里的强身健体丸，“他的伤，这颗丸子有用吗？”

系统一愣，“有用是有用，但是……宿主你要做什么？宿主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宿主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宿主我强烈建议你不要这样做！”

乐昂对于系统拉警报一样的建议声充耳不闻，俯身往床底钻了钻，一只手掰过青年的脸错开牙关，另一只手捏着药丸塞进嘴里。

然后托住他的下巴用力往上抬，像给小狗顺毛那样，用手沿着他的颈项一次次往下捋，直到掌心下的喉结轻微滚动，将药丸咽了下去。

系统不含感情的声音里似乎含有几分怨念：“这药丸很珍贵的……”

乐昂凑近，将耳朵贴在青年口鼻处，

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似乎确实强了那么一丢丢，心弦微松，然后又拖着断腿费劲巴拉地爬了出来，单脚蹦到床头把卧室里的灯打开，

“急什么，你不是说这种药丸还能买吗？”

系统微妙地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快道：“也是哦。”

“怎么卖的？”乐昂问。

“八十积分一颗呢宿主。”

“我每完成一个任务能得到多少积分？”

“一百积分哦宿主。”

“……你们统子心挺黑啊。”感情忙活一个世界只够买一颗。

系统义正辞严：“这是官方定价，商城自营，和本统无关的宿主。”

“那你是不是能拿提成？”

系统一下子卡住了：“哎……这个……宿主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拿不到提成，你之前介绍强身健体丸的时候怎么会突然那么热情？”还登登登登呢。

“只能拿到一点点的……毕竟系统的运行也需要能量呢……”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在悄悄对手指，并努力解释道：“而且不光主线任务能拿积分，宿主还有可能触发支线任务哦，支线任务内容不定，但完成之后同样可以获得一百积分！另外，八十积分一颗的价格虽然听上去有点贵，实际上里面包含了近八成的科技税，因为丸药的制作远超本世界科技水平，所以价格才这么高。如果宿主以后被匹配到高科技世界，那时购买强身健体丸就会便宜一大半呢！”

“能生产出类似于强身健体丸的高科技世界吗？”乐昂说。

“没错！”

“那我为什么还要花积分从你这儿买？”灵魂拷问掷地有声。

啊这……

“我发现你有点不老实啊波波。”少年一蹦一跳地走到客厅打开冰箱，被里面琳琅满目的甜品和水果震了一震，略做思考薅出来一瓶牛奶和两份小蛋糕，又搂了一盒草莓，嗯还是洗干净的。

波波？

系统的代码似乎卡顿了一下，“我的编号是β0b01，您可以叫我一号，也可以称呼我给自己取的名字‘皇甫至强’哦宿主。”

“……还不如波波呢。”

乐昂抱着东西走回卧室，坐进床边那张超级柔软的单人沙发里，拧开牛奶瓶喝了一口。

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尝到过的食物滋味瞬间充溢口腔又直冲大脑皮层，幸福的多巴胺席卷全身，让他从头到脚打了一个激灵。

乐昂快乐地眯起眼睛，认认真真将牛奶喝光，吃掉蛋糕，又打开装草莓的盒子，一口一颗。

因为没有相关记忆，每一种食物的触感和味道对他来说都是全新的体验。全部吃完之后，一种温暖充实的感觉溢满了整个胸膛。

啊，活着真好~

床底下的陌生来客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以惊人的毅力和求生意志来到他的房间。

乐昂轻轻戳了戳呼吸好像已经平稳下来的青年，问系统：“他应该不会死了吧？”

“商

城出品质量无需怀疑呢宿主。”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无法确定。主要看他的身体情况以及药丸对他的疗效。他伤势那么重，估计还要昏迷一段时间的。”

好吧。

乐昂盯着人又看了会儿，从深刻的眉眼到高耸的鼻梁，再次肯定了对方“长得挺不错”的想法。

就是脸上糊了大片干掉的血痂，身上也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进卫生间接了半盆热水，又找了条干净毛巾，然后挪着小碎步慢慢端回床边，浸湿毛巾后拧的半干，一点一点将青年脸上、脖子上、手心手背的干涸血迹全都擦干净。

中间换了两趟水，拧完毛巾后血红一片，倒进马桶时感觉就跟在清理凶杀现场似的，怪吓人的。

至于身上那就没办法了。他身上的衣服像是被火烧过，又浸满了血液和汗水，还有一股化学物品的刺鼻气味。按理说换下来肯定最好，但根据对方就算躺着也能看出来颇为可观的身高和精悍身躯，乐昂确信自己这么个半残废是肯定翻不动的。

将就将就得了。

反正屋里有暖气，地上有地毯，肯定冻不死。

想了想还是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然后轻轻拍拍他的脑袋：“晚安啦，陌生人。”

---

乐昂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世界了。

首先，这所疗养院，它真的很高级啊！

坐落在两山之间，横跨山谷，纵览群峰，中央还有一大片绿宝石一样的美丽湖泊。环境清幽不说，服务更是一流，私人管家随时待命，星级餐厅24小时提供服务。

进入这个世界的前两天，乐昂哪儿都没去。窝在房间里将餐厅提供的菜单从上往下挨个点，一天吃八顿，目前也才点了不到二十分之一。这种真的可以连吃几个月都不重样的美食丰富度给了他一点小小的金钱震撼。

不过有可能因为他吃的太多，饮食习惯相比较前半个月差距太大，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晚上，乐昂接到了乐云章女士的来电。

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妈妈”两个字的时候，乐昂被吓了一跳，稍微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才滑向接听键：“……喂？”

“喂乐乐，在干嘛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好听，也很熟悉，仿佛带有一种天然的安抚力量，一下子就能触及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这两天你过得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唔挺好的，”乐昂小心翼翼地捧着电话，下意识将左腿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膝盖：“伤口也不疼了……”

“那就好。妈妈最近有点忙，没能过去看你，对不起啊宝贝。”

“没事的，工作比较重要。”

“谢谢乐乐谅解。我明天还要去工厂，后天就能回H市了，到时候去看你好不好？”

“真的嘛！”

这句脱口而出的话里所饱含的欢喜和期待，连乐昂自己都没想到，也让另一边的乐

云章越发愧疚。

“当然是真的，妈妈从来不骗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乐记又出了很多新品，都给你带一点好不好？”

“好的，嘿嘿。”乐昂没忍住乐出声。

乐云章也被这句“嘿嘿”给逗笑了，靠坐在酒店的沙发上舒展着疲倦的身体，神色越发柔软：“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唔，我新交了一个朋友。”

“疗养院里交的吗？”

“嗯！”

“男生还是女生呢？”

“男生。”

“多大年纪？做什么的？”

“比我大一点点，做什么的我还没问。”也没法儿问，人还晕着呢。

“那你这两天，都是跟这个朋友一起吃的饭？”

“嗯……”

他吃，对方躺在旁边闻味道，应该也算一起吃的吧？

难怪这两天突然点了那么多餐。

乐女士心中的疑问被解开了，放松不少，又和乐昂聊了一会儿，问了几个诸如“人会不会飞”“辣椒是甜的还是辣的”“胶水能不能涂到睫毛上”等常识性问题，确认孩子的三观暂时还没有被人带偏，然后互相道了晚安，在愉悦的心情中结束了这通电话。

挂掉电话，乐昂抱着手机又傻笑了一会儿，“有妈妈可真好啊。”

他不记得自己当鬼之前有没有妈妈了，就算有，也在当鬼的日子里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就冲这个世界里有乐女士的存在，他觉得就可以给系统先打上一颗星。

“好好努力啊波波，满分一亿颗星，我看好你哟。”

鼓励完系统，乐昂打算去检查一下自己的新朋友，看看是不是还活着。

他在房间里吃了两天，这位朋友就在床底下睡了两天，目前仍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两天他也不是光顾着自己吃，也适当地升级了对昏迷者的照顾。

对方额头上那道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还挺深的伤口，他用碘伏消了毒，然后贴上创可贴。

身上几处焦黑的烧糊了一样的大伤口，也消过毒用纱布包扎了一下，手法不是很专业，但聊胜于无嘛。

至于各种小伤口因为太多了，没办法挨个处理，全部贴上创可贴的话能把对方裹成木乃伊，所以干脆用碘伏糊了一遍了事。

他还尝试给对方喂过水和牛奶，就跟之前喂药一样的步骤，先灌进嘴里，然后抬高下巴撸脖子，结果液体不大好控制，哪怕按紧了嘴巴也会顺着嘴角往外漏，地毯上湿了一大片，他也没办法确认到底喝没喝进去又喝进去多少。

这其实是个比较严峻的问题。毕竟一天两天不吃不喝没事，但要是时间再长一点，活蹦乱跳的健康人都撑不住，何况对方还是重伤状态，更需要能量补充。

别到最后伤是治好了，结果人被渴死饿死了。那多冤种啊。

对此乐昂向系统提议：“要不我们去药房给他偷点营养液呢？”

这位陌生人手背、手臂上的血管挺粗的，青筋凸起，他觉得插针的难度应该比喂牛奶小得多，实在不行就多插几次，反正对方晕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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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也能要求使用，但医生总要确认原因的，而且只能用在他自己身上，床底下那位在疗养院里是实打实的“黑户”。

“药房有两道密码锁，”系统提醒道，“而且一路上都是监控。”

“高级智能还解决不了这点小事？”乐昂激它。

“当然是能解决的，但是需要积分呢宿主。”

“还要收钱啊，那多伤感情，你不是说过会以保障我的权益为最高使命吗波波？”

“是这样没错呢。但协助偷取医疗物资维护的是不明人物的权益而非宿主的，反而会给宿主的权益带来隐患，所以本统并不建议这么做。如果宿主坚持，收取积分是必须的哦。”

嗯，CPI失败。

不该聪明的时候，系统还是很聪明的嘛。

扣一星。

统子不配合那他也没办法了，毕竟让他以半残之躯出去偷东西那是肯定行不通的。

积分他也一毛没有。系统调取的个人面板全息投影上，积分那栏是个大大的零。

“要不赊点呢？”

“概不赊账哦宿主。”说完可能意识到人统之间的感情还是需要维护的，系统又道：“宿主可以选择尽快开启任务，任务完成就能获得一大笔积分。宿主，你要将他设为本世界的任务对象吗？”

“他”指睡美男。

“哈？”虽然一来到这个世界就遇到对方乐昂是挺高兴，但也没高兴到这个地步啊，“而且他只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买东西还要货比三家呢，谈恋爱总不能这么随便叭。”

系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这个不明人物的危险系数实在太高，如果宿主选择他作为任务对象，势必会给本来十分乐观的成功率带来极大变数。

宿主对他没有兴趣那最好不过了。

乐昂并不知道统子的小心思，他费力又往睡美男嘴里灌了半瓶牛奶——大部分都流出来了，不知道咽进去多少，然后将淌出来的部分清理干净，又给他盖上毯子。

“能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了。”乐昂趴在地毯上，看着对方瘦了一些后更显锋锐的侧脸小声道：“不要死啊。做鬼很难熬的。”

---

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三天早上，乐昂经历了在疗养院的第一次“查房”，准确点来说更像是上门'服务。

总共三个人，一个女医生，外加一男一女两位护士，敲门得到回应之后推着小推车走了进来。

四人一照面，

()乐昂就感到不妙，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只半年没见到朋友的热情小狗，身体有它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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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行动受到制约，也丝毫没能影响他的兴奋，眼睛亮闪闪的像小灯泡：“李医生早上好！小雨姐姐张韬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呀乐昂，”女护士将推车停在床边，笑着打招呼：“昨晚睡得怎么样？”

“非常好，一觉睡到天亮哦。”

李医生戴上手套，“几天没见，想我们了没有？”

“想～”

“那没做梦梦见我们？”

“……今晚就梦！”

三人哈哈大笑。

跟乐昂相处是一件很让人快乐的事情，这是所有跟他打过交道的医护人员的共识，因为他永远只会给予正面的情绪反馈。

不哭，不闹，不会抱怨烦躁，更不会辱骂攻击。

像一颗小太阳，散发出无穷的热量和蓬勃朝气。

很难让人不喜欢。

可偏偏就是因为有人不喜欢，乐昂才会身处疗养院。

李医生走过来给他检查右腿的石膏，两位护士配合着给他身上比较严重尚未痊愈的擦伤换药。

“腿还疼吗？”李医生握住他的小腿做了几个简单屈伸，又曲指在石膏上敲了敲。

“不疼，有点痒。”

“那是骨头正在重新长，说明你恢复的很棒，等完全长好，石膏就能取掉了。”

李医生在病历卡上做记录，一边叮嘱道：“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能碰水，也不要使劲，出门的话记得用轮椅或者拐杖。实在痒得厉害，就拿笔伸进去轻轻掏一掏——但是注意不要碰到伤口哦。”

见少年眨巴眼睛乖乖点头的可爱模样，没忍住，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继续加油，认真吃饭好好睡觉，骨头才能长得更快，知道吗。”

又见护士已经换完药，便道：“好了，接下来就要打针了。”

乐昂满腔的快乐一滞，问系统：“……还要打针？”

“是的呢宿主。您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小腿被生锈的栏杆严重割伤，因为伤口比较深，您的体质又较普通人稍弱，所以要打破伤风针和消炎针，加强版的，今天是第二针。”

那边李医生已经拿起了针筒。顶部足有中指长的银针寒光闪闪，光是看着都能让人头皮发麻。

“不是……要不先等一下……”一段极不美好的记忆强势复苏，乐昂开始觉得大事不妙，臀部也隐隐作痛。

男护士被他害怕的样子逗乐了，说：“没事的不用怕，一点都不疼。”

来了！来了！

乐昂潜意识中的警报被瞬间拉响：他在这个世界必须要面对的谎言考验来了！

理智：我信你个鬼嘞！你骗傻子啊！那么粗的针不疼你往自己身上扎啊！

脑子：叮～

就像是用5G网下载了某种更新模块，乐昂的整个世界观都以“打针一点都不疼”这句话为中心，瞬间完成了一次更迭。

意识极为丝滑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对于打针的排斥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新奇的跃跃欲试：“原来不疼啊，那我不怕了，来吧我可以。”

说完主动趴在床上撅起臀部，退掉裤子，露出半边雪白的屁屁。

三秒钟后，一声嘹亮的惨叫响彻整个二楼。

李医生收起针管，在乐昂满含泪水的目光中又摸了摸他的头：“乐昂真棒，没事了，这是最后一次打针了。”

理智：你不会又在骗我吧？

脑子：叮～

好耶！

……

女护士忍俊不禁，怕伤孩子自尊，便扭过头不去看他。弯腰从推车下面取出一套洗晒干净的床上用品。

正捂着屁股的乐昂从泪光里瞥见了她的动作，反应过来后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她已经将手放在了从床边垂下去的床单上——

“等一下！”

唰！

床单被掀了起来。

暴露在众人视野中的轮床底下，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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