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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母生了艾德俊,紧接着又生了艾小芬。
本来打算再拼个男孩，结果又生了艾小玲，所以在艾小玲没有赚钱上交工资前,她是家里最不受宠的一个，天天被打骂。
艾德俊今年都二十八了，还读了中专,一样没找到媳妇。
艾母原本去算命，人家说艾小芬嫁得近些，对家里好,艾母以为会对艾德俊的婚事有利,立刻让人张罗，把艾小芬嫁到了隔壁村。
因为离得近，艾小芬时常回家里干农活，就跟没嫁出去一样，对艾家自然有利,就是艾德俊的婚事还没着落,艾母又把主意打到了艾小玲身上。
听说远嫁才不克艾德俊,恨不得让她嫁得最远。
艾小芬昨天就回来帮忙割稻谷,此时也割得差不多，艾父留在田里善后,艾母和艾小芬还有艾小玲先回来。
艾母一脸笑意,高兴得很。
尤其是有人说艾小玲回来了，她更是提高声调回应着，恨不得让大家都知道。
村里谁不知道她家小女儿出去打工工资高？
一个月一千块呢！
更重要的是,艾小玲每个月拿回家八百五十块，孝顺懂事，那都是她教导有方,生女儿要这样养，才不亏本！
艾母一回家就忙活，又是杀鸡又是炒腊肉的，艾小芬看得一脸羡慕，除了艾德俊，就是艾小玲回家的时候，父母才会这么重视。
饭做好后，艾父也回来了，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哥又去哪了？”艾小玲不见艾德俊的身影，出言问。
艾母：“他去找工作了，听说省会有工作，去看看。”
“这一次又拿了多少钱去？”艾小玲话语犀利问。
“哪有多少钱，”艾母支支吾吾，“去找工作总要带点钱在身上，不然多不方便。”
“妈，你就偏向哥吧，我和姐去打工的时候，你都没给我们钱，轮到哥了，生怕他吃苦头。”艾小玲瘪了瘪嘴，吃着饭说。
艾母：“你和你哥能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他是男孩子，结婚能娶一个回来生孩子，你嫁出去就嫁出去了！是别人家的人了。”艾母说得振振有词，丝毫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
“妈，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们嫁出去了，就不用养你了，也不用管家里的事情，那你还叫姐回来帮忙做什么？”
艾小玲这话让艾母一噎。
“都说了是别人家的人，你还一直让姐回来帮忙干活，婆家不就是这样才看她不满吗？”艾小玲拧眉道，“你说话好矛盾。”
“她嫁得那么穷，我都不指望她给我什么回报，干点活都不行啊？”艾母板着脸。
艾小芬把头埋得低，眼睛不自觉酸胀起来。
艾小玲追问：“她嫁得穷，还不是你害的，你要不让她嫁给徐志，能这么穷吗？”
“怎么就怪我了？”艾母当然不肯认。
“怎
么不是你？算命的说姐嫁得近，对大家都好，你看是好吗？也没见什么好！”艾小玲说完语气苛责，“还不是怪你？随便听人家说，姐过得这么不好，姐的这辈子全让你给害了。”
打败魔法得用魔法。
艾母当初跟艾小芬说，要让她为家庭着想，不要害了家里人。
艾小芬哪敢承担这罪名，乖乖就听话了。
艾小玲这么一说，艾母顿时哑口无言，艾小芬日子过得太苦，眼眶也有点发红，加上他们家这两年的确没什么改变，艾德俊也没娶到媳妇。
艾父想想也是，看向艾母神色有些愠怒，厉声道：“你不要听狗瘸子胡说，看看你把小芬害的！”
狗瘸子就是镇上的算命先生，艾母娘家村里的，每次她都会去找那人算命。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艾母还真怀疑起了狗瘸子说话的真实性。
艾小玲又火上浇油：“说不定，就没人想要我们家过得好，妈你还去听信，你已经害了姐，再这么下去，我和哥还有爸都要被你害掉了！”
艾父一听，当下就道：“以后不要去找他算命了！”
他说的是不要去找狗瘸子算，而不是不算。
因为艾父同样信命。
不想努力付出，将改变命运的希望寄托于算命先生，合理逃避责任。
艾母仔细想了想，还真有些怀疑狗瘸子不想她过得好，狗瘸子那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说忌妒心强。
她把这茬忘了。
于是止住了嘴，不再提及要让艾小玲远嫁的事情。
艾小玲没在家待多久，主要是不想待了，艾小芬起身要回村时，艾小玲想让她把自己送到路口，她再搭公交车回县里。
“这就要走了？”艾母起身送。
“嗯，店里下午还有活。”艾小玲撒谎。
“那就赶紧回去吧，别耽误干活。”艾母说着，还把自己从地里摘的西红柿给艾小玲，让她回去当水果吃。
艾小玲接了过来，直到坐上艾小芬的自行车，都没其他动作。
艾母忍不住道：“你这个月的工资呢？”
平常一回来，艾小玲就给她工资了，现在都要走了还没给。
她等着明天拿去银行存。
“说起工资，妈，给我两百块钱吧？我这个月没钱吃饭了。”艾小玲从自行车上下来，对艾母道，“我这个月生病住院一个星期，工资全给花了，你给我点。”
艾母一听，工资没了，还要让她给钱，直接就道：“什么病这么严重，还要住院，你是不是被人骗了？花了这么多钱！”
话语里，还有点埋怨。
“过敏加胃出血，我都快没命了，不住院怎么办？现在都还在吃药。”艾小玲让她别说那么多，“先给我两百块吧，我还要回店里上班。”
艾母支支吾吾就是没动作。
艾小玲脸色也变了：“妈，我给你这么多钱，你连两百块都不给我啊
？我还等着钱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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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您什么意思？”艾小玲提高声调，“哥去省会找工作，你一次两次三次给钱，我每个月给你八九百，让你给我两百块吃饭你不给？”
“我不是那意思。”艾母生怕村里人听到，连忙解释。
艾小玲说着潸然泪下，带着哭腔道：“你不问我生病得怎么样也就算了，把我的钱全拿走了，连吃饭的钱都不给我，你是不是要逼死我？”
艾母见街坊四邻都围过来了，更加着急，骂道：“你这死丫头，哭什么哭？”
“我这个月还要继续吃药做检查，老板娘那边生意也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招人了，我找谁借去啊？”艾小玲说。
“你爱找谁找谁，反正我没有。”艾母变了一副嘴脸。
要钱没有。
艾小玲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吸着气，倔强擦干眼泪，重新坐上了艾小芬的自行车后座，看着四周围过来的邻居，话语淡淡道：“之前的钱，妈跟我说给我存着，总共给了几万，如今我连两百块都要不到，您也不管我的死活，剩下的钱我也不要了，就当爸妈养育我的本钱吧，也算还清了。”
“姐，走吧。”
艾小玲一说不要，艾母这才满意。
最后她说两清是什么意思？没等艾母问清楚，艾小芬已经带着艾小玲走远了。
街坊四邻纷纷指责艾母：“你说你真是的，为了两百块，连女儿都不要了。”、“就是啊，她家小玲多孝顺，生病在医院都没钱治，你连饭钱都不给她，太过分了。”、“都给了家里几万了，两百块都不给，我要是小玲，我也不回来了。”......
艾父从屋内出来，听到村里的长辈都这么说，立刻大骂了艾母一顿，让她把钱给艾小玲送去。
艾母还不愿意，直接走回屋了。
“啪——”艾父冲进去打了一巴掌，艾母和他厮打在一起，他这才知道，家里的钱，全给艾德俊去省会找工作去了。
艾父猩红着眼，指着艾母骂：“我们家就让你给害的！娶了你就是祸害！”
艾母不服气，两人又打在了一起，成了全村人的笑话。
大家反而对艾小玲充满同情，甚至觉得她和家里断绝关系都没什么过分。
艾小芬骑着艾小玲到了路口，她停下车，想要安慰艾小玲，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原先她还有点羡慕妹妹，能让父母重视，实际上对方更可怜。
艾小玲语气缓缓没有情绪：“我在医院的时候，躺在病床上都要死了，没人会关心我，就算我付出再多，爸妈还是觉得哥哥最重要，我算是看透了，还不如不回来添堵。”
“小玲——”艾小芬眼底担忧心疼。
“姐，以后我不回来了。”艾小玲看向艾小芬，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艾小芬见她有话要说。
“姐，我
()那天去镇上送货，看到徐志和一个女的在一起，两人还手牵手走到一栋民房里。”艾小玲可不是胡编乱造。
按照时间线，徐志正和那个寡妇厮混。
“你是不是看错了？”艾小芬不敢相信。
艾小玲没反驳，而是说了详细地址：“就是镇上那家鞋子批发后面的那栋楼，两人上了二楼，那个女的染着红色卷发，据说还是个寡妇。”
她说得详细，让艾小芬心里不安起来。
艾小玲从兜里拿出零钱：“我去等公交车了，你先回去吧。”
“你没拿妈给的西红柿。”艾小芬要从车筐里拿出来。
艾小玲看都不看，不想要。
艾小芬又要将身上仅有的五十几块钱给她，艾小玲塞了回去，摇了摇头：“我不要。”
“小玲——”
两姐妹推搡间，一辆货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艾小玲看到是叶舟：“你才送货回来？”
这都多久了？
“忙了点事情，要回去了吗？”叶舟可不会告诉她，自己都来来回回跑了五趟，就是想遇到她。
“快去吧。”艾小芬赶紧催促艾小玲快搭上顺风车。
艾小玲上车后，对着她道：“你要想离婚的话，我就给你也找份工作，我们都在县里好好生活。”
车子往前开，叶舟一直用余光观察艾小玲，见她眼眶有些红，眼底沉了沉。
他把手伸到一边，给她递了一杯红茶：“刚刚朋友买的。”
“你不喝吗？”
“我已经喝了一杯，喝不下了。”
天气又晒又热，艾小玲渴得不行，说了声谢谢，就拿过来喝了：“里面没冰块？”
叶舟考虑到她肠胃不好，没让加冰，但话到嘴边就变成：“放久了冰都化了。”
“也是。”艾小玲又喝了几口，侧头笑着对他说，“你来得很及时，我今天的运气不错。”
“还好吧。”他来得不算及时，她都哭了，还说运气不错。
傻里傻气的。
之后的几天，叶舟总是找机会在艾小玲面前晃悠，有事没事就和她说说话，格外注意她的神情。
偶尔外出时，他会给她带一块小西瓜。
当然，叶舟会装作自己买多了，只给她一小块，见她吃得欢，嘴角悄悄上扬。
这天上午。
艾小玲正在上班，她将写好的单子递给叶舟，还要给他十块钱：“一会你回来的时候就帮我买一份猪脚饭吧？我中午想吃。”
她想对自己好一点，不想再吃两块钱的套饭了，她现在恨不得天天大鱼大肉！
想想在医院还有前段时间生病的时候，好多东西都不能吃，能吃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早上她都给自己买一个肉包，外加一杯豆浆，可奢侈了。
卖猪脚饭的地方离得远，艾小玲去不了，只好拜托叶舟帮她买。
“好。”叶舟接过钱和单子，
心里盘算着他可以买一份西红柿蛋汤，请她喝一碗，一定要让老板多加两个蛋！
他刚要离开，艾小玲就接起电话，那一头传来一阵哭声，她面色一下都煞白了：“姐，你先别哭别激动，你在哪？”
她挂掉电话，就要冲出去。
叶舟立刻跟上来：“我送你过去。”
半个小时后。
艾小玲在镇上的湖边找到了艾小芬，对方一脸伤心欲绝，恨不得寻短见。
“姐！”艾小玲连忙过去。
艾小芬见她来了，崩溃大哭。自从艾小玲说了那件事之后，她心里总不安，在徐志出门后，她也想来蹲守，结果这才刚来，就发现两人手牵着手上楼了。
徐志甚至在楼梯间，就搂着那个女人亲了。
艾小芬大受打击，她甚至都觉得没脸再活下去了。
“死你都不怕，你还怕活着？”艾小玲将这件事告诉艾小芬，是想把她从这段婚姻里解救出来，而非逼她去死。
艾小芬上一世被徐志逼离婚后，又嫁了一个二婚男，最后是被家暴，逼得跳河自杀。
她不想对方重复这样的悲剧。
“我该怎么办？”艾小芬眼神迷茫，不断哭着。
艾小玲看着她：“姐，和徐志离婚。”
“我——”
艾小玲压低声音凑近她：“你以为你怀不了孩子是你的问题吗？徐志他之前都谈了多少女朋友了，我可听说，他有无精症，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得了孩子，现在他又出轨，你还守着他做什么？”
这不是艾小玲胡编乱造的，后来徐志嫌弃艾小芬生不了孩子，出轨让小三怀了孕，和艾小芬离婚后，还到处讽刺艾小芬生不出孩子，结果意外发现自己无精症，孩子都不是自己的。
艾小芬瞪大眼，一脸错愕，都忘记了哭。
“所以，他出轨就出轨，反正是个垃圾男，还不如趁早和他离婚。你岁数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估计连自己的孩子不能要了，你愿意吗？”艾小玲知道她思想很传统，换了种说法。
艾小芬一想到，自己这两年为了生孩子，受尽无数屈辱，还要被打骂和刁难，原来不是她的问题，眼泪不断落下：“如果是这样，他更不会放过我。”
“我有办法。”艾小玲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艾小芬听着，紧张揪起自己的衣角。
“你要不想也行，就这么和徐志过，一辈子没自己的孩子，还要忍受他出轨，说不定还会把病传染回来，你觉得自己能忍受下去，那也行。”
“不，”艾小芬脱口而出，拉着艾小玲的手，恳求道，“小玲，你帮帮姐。”
“我们不就是丢了个生不了孩子，而且还肮脏的男人吗？他出轨更好，不出轨还不好离呢。”艾小玲劝慰艾小芬，说完还道，“姐，你说是不是好事？”
艾小芬轻轻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
叶舟见艾小芬从情绪很失控，再到被艾小玲三言两语哄好，甚至让她帮自己离婚，他没把话全听清楚，就觉得挺梦幻的。
这女人——
还是那么巧舌如簧。
回来后，叶舟还问了艾小玲：“你准备怎么帮她？”
艾小玲笑眯眯，“你想知道啊？”
他点头：“嗯。”
蛮好奇的。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艾小玲冲他招了招手。
叶舟不疑有他，慢慢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等着她解答。
艾小玲身子往前凑，在他眼前眨巴眨巴眼，正儿八经道：“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话落，她转身走了，留下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叶舟站在原地，反应过来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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