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酒馆的小酒保

傍晚时分，特洛斯特区城中心街。

日落的余晖斑驳地撒在刚下过雨的街道上，青石铺就的路面上照映出淡紫色的光。淡淡的雾气中走来一个矫健的身影，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帽檐，细密的水珠便颤动着回归了老街区的怀抱。

“运气不错，刚出来一会儿雨就停了”，迪兰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一笑，随即走向街道尽头的老酒馆。

伸手推开半掩着的木门，迪兰走了进去。整体的木质结构营造了令人舒心的环境，金属制的吊灯上有四根明亮的大蜡烛，四周墙壁上还有着着一圈尚未放入蜡烛的木质灯罩。

有些昏暗的烛光下，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在吧台后面抬起了正打瞌睡的脑袋，摸出怀表看了一眼。

“迪兰，你小子又卡时间，只差30秒就5点了。”沉闷的声音流露出一丝不满。

“哼哼，老布丁，这点路程我要是卡不准，还是回拓荒地拔草吧。”迪兰随手把帽子挂在门口的架子上。

普丁·特洛斯，老酒馆的老板，一个有些秃顶的大叔，两撇八字胡修理得比头发要整齐，看起来有一丝奸诈，老布丁是他的外号，在这一片相当的出名。

普丁有些不甘心地敲了敲桌子，最后皱眉道：“少给我废话，一刻钟之内就位，别让宪兵老爷们看到这堆破烂儿。”指了指桌上地上的一堆碎酒瓶玻璃碴，这当中还夹杂着一些零钱，都是后半夜的醉汉们留下的。

迪兰轻车熟路地把垃圾划到桶内，并精准地从中抽出所有的钱而一片玻璃都没碰到。

“嘁，没出息。”普丁作不屑地瞥了一眼，转身进到身后的小门休息去了。

没人打扰之后，迪兰很快完成了营业前的准备工作，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擦好台面和酒杯，再把门上挂一个小铃铛就行了。

这里没有什么太高档的东西，主要提供的就是纯正的麦芽啤酒，还有一些果汁和少量的威士忌。顾客们来这里是图一份情调和气氛，毕竟要是想买醉，两条街之外的地方，掺了水的麦芽啤酒只要这里十分之一的价格。

酒馆的名字就叫老酒馆，不知道是从一开始就如此，还是后来改的。老酒馆的特色不在酒水，而在于顾客。

驻扎在特洛斯特区的宪兵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来这里喝酒。原因嘛，宪兵分部和宿舍都离这里不远，非常适合换班以后来喝一杯。还有就是贵，能消费得起的，基本都是混得不错的人物，这些人经常需要结交宪兵而获得方便，宪兵们来这里除了喝酒，时常能结识一些人，从而获得额外的收入。

而作为消息的汇聚之地，老酒馆本身从不售卖消息。酒馆在下午5点到12点之间只留一个酒保在大厅，期间老板基本不会出来，所以在此的贵人们大可放心地交流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对此老酒馆也有严格的要求，不管酒保听见了什么，所有事情一律只进不出。

据说上一任酒保就是因为私下里贩卖消息被人打到重伤，而得到确凿证据的老板也很果断地解雇了他。

消息无价，迪兰来老酒馆工作不光是看中了丰厚的薪水，更是因为这里能听到鱼龙混杂的消息，只能管好自己的嘴，就可以安然收集到大量有用的信息，调查兵团的经历让他深知情报的重要性。

“叮当！”

迎客铃晃动，把想得出神的迪兰弄醒，原来已经是5点半了。来的是两个宪兵，进门之后很熟练地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老酒馆的空间很大，而桌椅摆放的得却极为稀松，为的就是给客人相对独立的空间来畅所欲言。

“拿两大杯麦芽酒。”

“慢用。”迪兰很快打好啤酒放到了桌上，然后就回到吧台后面继续发呆，实际上他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来客身上。

两个宪兵瞄了一眼迪兰，就开始低声交谈起来。

“你们都搞定了没？我这边可是不少在反抗的。”

“哼，我们负责的辖区都有人开始逃跑了，不过在枪决了几个带头的之后，就没人敢闹事了。”

“这些家伙，早先让他们滚的时候赖着不走，现在需要出力了又想跑，真是十足的贱民！已经拿我们的粮食养了他们一年了，丝毫不知道感恩，贱命一条，乖乖奉献给王就好了。”

“就是，死在墙外也算是给人类做贡献……”

迪兰竖起耳朵，他们正在讨论的是王政府不久前发布的玛利亚夺还计划，由于开荒进展缓慢，可调用的存粮也已经几乎消耗殆尽，于是王政不得不发起了这次夺还行动。

此次夺还征集了几乎所有15岁以上的难民，据说足有二十五万之多，由调查兵团带领，力图封堵希干希纳被破开的大洞，从而夺回玛利亚墙壁及其范围内的土地。

这是迪兰最近非常关心的一件事情，如果真的能成功，那么不光能救活无数的难民，调查兵团也会一举脱离“浪费税金”的尴尬名号。虽然在迪兰看来，成功的概率很低，巨人可不是靠人数就能堆死的。

不过，就算不能完成最终目标，如果能够建立壁外据点的话，也是很有战略意义的，迪兰参加的最后那次壁外调查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巨人冲散了阵型，这次的话……虽然很残酷，但是如果有大量的难民作为炮灰，足以吸引大部分巨人群的注意，希望调查兵团不要浪费机会。

两个宪兵在交谈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就走了，过了晚饭时间之后，酒馆内的人也多了起来。

“迪兰，快给我拿上好的威士忌来，今天我跟利布斯会长有大生意要谈。”

“两桶麦芽酒，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好好放松一下。”

……

一直忙碌到11点，人终于少了下来，迪兰一边擦拭着洗好的酒杯，一边在脑子里慢慢整理着今天听到的消息。

迪兰只工作到晚上11点半，从0点开始的后半夜都是老板接手的，到时候来的人就不是常规的顾客了，他们需要的也不只是酒水，不过迪兰也不关心这个，到时会有四五个打手来维持酒馆必要的安全。

随着指针划过11点20分，迪兰敲了两下吧台上的响铃，这代表着前半夜即将结束，客人需在半点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