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房间的女鬼见屋里没人,又疑惑的卧室这边走了两步。
说起来,这新房的布置和之前刘意她们住的客房大差不差。
都是一间长屋子用两道垂帘隔成了三个空间,中间是小客厅,右边是吃饭小憩的软榻和圆桌,左边则是睡觉的拔步床。
此刻刘意和男子所待的位置就在小客厅和卧室交接的垂帘处。
许是刚刚男子的呼吸还是引起了女鬼的注意,对方一身大红的长裙,头顶戴着的首饰在走动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夫君,你我良辰,难道你要和窈娘捉迷藏?还是快出来吧,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渐渐逼近的声音在照着红烛的昏暗喜房里,越发让人觉得阴森。
感受到了手底下颤抖和又渐渐粗重起来的呼吸,刘意无奈的给两人又加了一个匿息术。
有了匿息术,两人便是在女鬼的前面说话,对方都不能听见。
她之所以之前不用,是因为想要节省气力。
如今她虽说学习的法术越来越多,一些鬼怪在她面前也是能应付。但是修炼的越多,她就越发现维持法术不停释放的是一件困难的事。
也就是以前她常玩游戏里,有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情况,那就是——蓝条。
她现在就面临蓝条不长,不敢太随意使用法术的情况。
比如用玉牌转移,这就是个消耗蓝条很大的技能。
但是这个技能她又不得不随时预留出蓝条,毕竟万一扛不住了,她还可以借助玉牌跑路。
所以平时,她都尽量少用法术。
现在刘意还是练气大圆满,只要有安全的地方,她随时可以进行筑基,只要成功筑基,那她的血量和蓝条就会再翻十倍不止。
到那时候,在这个高魔世界,至少自保不成问题了。
刘意给两人加上匿息术后,心中暗暗的给自己鼓劲儿:加油,等这次回去,她就开始筑基。
不过……
她看着渐渐逼近的瘦长身形,和对方地上越拉越长的头和肩膀的影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女鬼——
“…鬼……额——”
被刘意按在墙上的男子瞪大了眼看看着女鬼几乎有两米长的脖子,一下没缓过气来,昏了过去。
看着头在房顶,脚在面前的吊颈鬼,刘意低着头,深吸气了一口气。
……这就是中式恐怖吗?
“……夫君,我刚刚都听见你的呼吸了,你快出来吧,你出来了,我就不生气了…你出来吧……”
刘意:……
别喊了,你夫君已经吓昏过去了。
今晚,你是圆不了房了。
“人呢,人不见了,又跑了…”
女鬼从刘意面前来来回回经过好几趟后,终于发现人不见了,女鬼怒吼一声,凄厉的尖叫着:
“…娘,爹,夫君不要我了,她又和那个贱女人跑了…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这声尖叫之后没多久,婚房的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只听见鬼老头惊慌的跑了进来,一见女鬼的样子,又是惊惧,又是害怕,但还得努力劝服的说:
“女儿啊,他没跑,爹去把他抓回来…你别生气,别生气……”
鬼老头喊得焦急,可女鬼却什么也听不见,一个劲儿的念叨着。
“她们说得对,是我没用,连个男人都留不住,我应该去死,去死…我摸黑了柳家的名声,我要把你们都烧死…都烧死……”
刘意皱着眉头看着女鬼被刀划的四裂的伤口,又瞧了一眼屋子里和鬼老头他们不知何时烧起来的火势,惊疑的想到十四娘和她说过的话。
鬼域不可能有明火,只有鬼火被施了障眼法,可一但法力失效,本质还是鬼火。
眼前这迅速燃烧起来的明火,明明很是势大,可她身在屋子里却感觉一点温度都没有。
倒是赶来的柳父柳母,还有混藏在纸人间的几个婆子,却好似真的烧的生疼一般,在地上不停的扭动挣扎着。
就在这时,屋里熊熊的火势中,刚刚还头顶着房里,脖子拉得两米长的女鬼,却在这时突然变正常了。
一个人坐在卧室的拔步床边的梳妆台上,慢慢的梳着及地的头发。
那‘女子’一边梳着,还一边唱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刘意凝神看过去,却惊讶的发现女鬼脸上的刀痕都没有了,这是一张干净青涩的鹅蛋脸,一双柳叶眉下的眼睛藏着羞怯爱意和柔情。
可下一瞬,对方脸上的柔情蜜意全都没了,取而代之刻骨的恨意和幽怨。
与此同时,刘意惊奇的发现她好像已经不在刚刚的房间了。
这是一间比刚刚的房间还要小点的极为素静的卧室。
里面没有红幔子,也没有龙凤红烛,只有一面墙的书架和写字的案桌,案桌上面还摆着一封黄纸书信和一张红色的帖子。
“…哎呀,孙小姐这回可丢人了。”
“是啊,听说咱们家少爷在新房看了一眼孙小姐,就追着跑出的表妹,现在人都还没回来。可听说…老爷已经把退婚书送了来,就这两天,就要把孙小姐送回去……”
“你信那个…你道为何这两日都没人给这孙小姐送饭…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
“…那,这孙姑娘可怎么活啊,也不能回去啊,回去这不是给孙柳两家摸黑,让两家都难看……”
“对啊,还说是书香人家的小姐,不会这么不知礼吧,这还不赶紧自己吊死了干净,以后葬进柳家的祖坟里也算是有份香火……”
“…”
孙小姐?
刘意压下心底的惊骇,回忆起她们进来时看到的门匾,上面确实写着‘柳宅’。
这是——
“嘀嗒,嘀嗒…”
一滴滴泪落的声音在房间里清晰的响起。
坐在梳妆台上熟透的少女停下来梳头的动作,唱歌的声音虽然没有停下来,可又渐渐有了诡异阴森的意思在里头。
‘少女’从拔步床上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件绣了金线的大红嫁衣外衫到书案前面站住了脚。
然后拾起笔斗里面的裁纸刀,一下一下的把外衫才成了一段一段的宽布条,然后打了结系上。
就在‘少女’把系好的红布条往房梁上甩动的时候,屋外忽然又有响动了。
杂乱的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外头,柳母的声音隔着房门传了进来:
“…孙小姐,我听说你都几日吃不进饭食了,我知道你对我儿的心,可饭不能不吃。他表妹也不晓得犯了哪根筋,昨晚她爹听到这事就已经连夜将她沉塘了,哎…多好的姑娘,可惜名声坏了。”
“咱们女人家最要紧的就是名声,光有那一张脸皮有什么用,没有名声,活在这世上岂不是害了自己的父母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