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犹豫。
廊庑下,姚贵妃挽住男人的手臂,柔声开口:“皇上,您不如就饶了小六这次吧?”
“是啊父皇,您总不能叫六妹妹挨打吧?”萧琦附和道。
这一人一句,虽听着是劝谏之意,可谁知她们心里头打的是什么算盘呢?
而晋帝谁也没应,只神色难辨地冷声催促:“继续打!”
执刑的内侍虽有几分为难,但也只能应下,又挥了一藤条下去,正落在萧玥身上,发出“啪——”地一声响。
她吃痛咬牙,紧紧抱住露茴,脸颊上淌着泪,却是未发出半点儿声音。
……
明月高悬,投下满城清辉。
皇城外几里处,羽林卫府衙——禁卫正司内,幽阒无声。
杨轩捏着眉心走进正厅,在书架上取下一册文书,刚翻上几页,只隐约闻见一股清浅甜香,萦绕鼻间。
房内焚的是用于提神的佩兰香,并不是这种味道,他眼神一凝,旋即抬起手,凑近鼻尖。
果然,不仅是手,连衣服上都沾了她的味道。
杨轩放下文书,目光投向虚里,又想起那只语笑盈盈的小狐狸,朝他赖皮的模样。
“鱼符我忘记带出来了,将军过两天再来找我拿吧。”
他剑眉稍敛,眸色暗了暗,自思,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人独行惯了,眼下突然被人缠上,这种感觉奇怪且烦琐。
此时,门外有人快步走来。
杨轩抬头看去,那人是他的心腹之一,在金甲十二卫中排行第八,也是他安排给萧玥的“车夫”。
老八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躬身颔首道:“将军,属下送公主回宫时,她让属下转交给您的。”
这食盒他记得,装的是她要带回宫中的蟹黄汤包。
杨轩淡淡瞟了眼,又听老八补充道:“公主知晓将军还有公务要处理,特意嘱咐趁热吃。”
默了片刻,他淡声:“知道了。”
老八退了出去,杨轩走到桌前,放下文书,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色泽鲜美,香味扑鼻,他看了少顷,忽就轻轻一笑。
居然陪着她疯了一整晚,真是荒唐。
男人叹了口气,他确实饿着,干脆坐下,一面看文书,一面夹起汤包。
然刚慢条斯理地吃了两个,又见秦远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杨轩抬眸看向他。
秦远凑近低声:“将军,清欢殿,出事了。”
……
室内熏香袅袅,缥碧色绡纱静静垂落,隐约透出一婀娜身影。
雕花梨木的架子床旁,少女坐在铜镜前,仅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小衣,脊背袒露在外,蝴蝶骨徐徐轻动。
皓如凝脂的肌肤上,赫然呈现数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萧玥指腹上覆有药膏,扭转身子,纤细玉指在后背上慢慢儿点涂。
自个儿上药终究是不太便宜,可露茴伤势重,她也不太想让其他人碰她,也就只能如此了。
待上完药,少女穿好衣裳,起身来到圆桌前。
桌上放着的黄纸包沾染了些许污垢,她用帕子包裹,仔细拆开,将里头的嘉应子装在了白瓷罐子里头。
萧玥拾起一颗放在嘴里,清甜软糯的滋味在舌尖漾开。
她记得,年少时,每逢喝完苦涩的中药,阿娘都会给她吃上一颗,似乎与这味道无异。
味蕾的记忆被唤醒,豆大的泪珠也“吧嗒”落了下来,少女喉头哽咽,鼻间酸涩,双手抵在了唇上。
她不介意这份挨打,她只是为她的娘亲深感不值。
杨轩翻窗而进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熠熠烛火下,披散的三千青丝乌黑如墨,泛起柔和的光芒。
少女手掩红唇,身子时不时地抽动两下,发出轻细的啜泣声,整个人看起来纤薄又脆弱。
男人握紧手中的瓷瓶,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回,她是真的哭了。
视线里,少女茫然转头,朝他望了过来,纤长微卷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如晨露般摇摇欲坠,一双眼红得像只小兔子。
第6章006
甫一见着他,萧玥目光霎时凝滞。
并未料到他会来,她赶忙背过身去,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
待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她起身道:“不是让你过两日再来么?”
“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拿回鱼符?”
少女双眸尚红着,可神情却平静了许多,仿若无事发生一般。
而她这话,多少有些不讲道理了。
哪怕他当真只是为了鱼符而来,取回自己的东西,难道有悖常理么?
杨轩注视着她,神情略微一动。
旋即,他伸出手,递上了一只白玉瓷瓶,“给,羽林卫特制的金疮药。”
虽然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说出来的话也跟命令似的,可萧玥却觉得十分意外。
少女扇动着长睫,杏眼含光,她接过药瓶捧在手心里,不由惊喜道:“你是特意来给我送药的?”
男人看向她,犹豫片刻,才轻点了下头。
见此,她忽然觉得自己这顿打挨得还挺值。
看来今夜铁树开花的不止晋帝一人呢。
她垂眸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白玉瓷瓶,就似如获至宝一般。
杨轩本还想补充说,他是顺便来取回鱼符的。
可她这副小模样落在他眼中,愣是让他将这句话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方才哭得梨花带雨,明明儿甚是伤心,可此刻,却因为他的一瓶药而笑逐颜开。
虽然麻烦,但也还算好哄。
罢了,男人心下道,过两日再来取,也无妨。
随即,他淡声开口:“那在下,先行告辞。”
“喂——”见他转身欲走,萧玥急忙出声,“你就这么走了呀?”
杨轩停住脚步,侧身问:“公主还有何事?”
“我方才都把药抖在地上了,”萧玥瞟了眼地面,神色从容,“你现在给了我这样好的药,可不能再浪费了。”
她这话,杨轩并未听出个所以然来。
可下一秒,就见她嘟起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你干脆好人做到底,替我上完药再走嘛!”
语不惊人死不休。
仿若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言,杨轩遽然转头,盯着她,面露愕然。
他冷声道:“公主身为女子,怎能如此不注重名誉?”
她简直,过于放肆!
觑着男人那张含怒的俊脸,萧玥状似无辜道:“这里又没有第三个人,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呀?”
“既无人知晓,又怎会有损我的名誉呢?”她眨了眨眼睛。
明明是荒诞之言,可又觉得有几分道理的样子。
杨轩一时语塞,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见他好半晌没说话,仅冷肃着一双眼,萧